锺辰轩忍不住哈哈大笑。「这种想法很多人都有,没想到你这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员也会有。」
程启思尴尬地换了个话题。「你怎么想?」
「对这整件事吗?」锺辰轩说,「先设法把这具女尸的身分弄清楚再说,否则一切都是空谈吧。」
程启思无奈地说:「郑琪儿在上警校之前,生活几乎是一片空白的。她念书的时候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我已经去走访过几个,都说郑琪儿虽然长得漂亮,但不太搭理人,也不怎么参加学校的活动。
「温梧是她的律师,也是这么说。而她的父亲,你也看到了,对她完全不关心,根本不可能知道她的什么情况。」
「这么说,」锺辰轩沉吟着,「郑琪儿的过去,除了她那几个朋友,肖然,郁容,徐湄,再加上这个温律师,就几乎没有人清楚了。」
「对,」程启思说,「她进了警校后,整个人都变了,又是爱笑又是爱说的,也结交了很多朋友,这个郑琪儿,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郑琪儿。换句话说,她的变化大概就发生在这次埋尸事件之后。」
他叹了口气,「好吧,没有快捷方式可走了。我这就叫君兰和龙宇把两年前二十来岁的女性失踪案子都找出来,希望能够有点线索吧。」
「砰」地一声,郁容手里的青花瓷杯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什么?你说什么?在琪儿的花园里面挖出来了……尸体?」
肖然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没错,挖出了一具尸体。这是今天程启思打电话告诉我的,他一再盘问我琪儿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朋友。」
郁容平时的冷静荡然无存,她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这样下去不行,警方迟早都会发现真相的……」
「妳别着急,郁容。」肖然搂住了她的肩,柔声地说,「琪儿─她已经死了,琪儿死了,这条线就完全断掉了,警方想查,也无从查起,不是吗?」
「……你说得也有道理。」郁容轻轻叹了一口气,眉间的焦灼依然抹之不去,「他们怎么想到去挖琪儿家的花园呢?」
肖然想了想。「这我也不太清楚,听说好像是温梧要卖掉琪儿的房子,不知怎么的反而把花园挖开了。」
「温梧……」郁容慢腾腾地说,「我有好一阵没见到他了。听说,他现在是蒸蒸日上,事务所的生意很不错?」
「对啊,」肖然说,「这两年,温梧是越来越好了。他年轻,长得又不错,不少有钱女人还指名要他打官司呢。」
郁容忽然古怪地笑了一笑,一缕暧昧不明的笑意弥漫在她的脸上。「这我也听说了。有钱的女人……」
「嘘。」肖然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别说,什么都别说。妳还不知道我了?」
「是么?」郁容说。她眼睛里忽然浮现出一种恶毒的表情,「你嘛,我还真不一定知道呢。」
「反正琪儿已经死了,我们不用再想别的了。」肖然轻轻地在她耳边说,「徐湄也死了,从此以后,我们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在一起了……郁容,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郁容又笑了。「是啊,我们的日子,还很长很长呢……」
忽然,门铃响了起来,郁容惊觉地推开了肖然。「我忘了,程启思说今天要来找我,他说想要来看看那套衣服。」
肖然脸色一变。「妳怎么不早说?我现在走又来不及了。」
「那就不用走了,大大方方地留在这里呀。」郁容把他推到沙发里坐了下来,自己去打门,锺辰轩跟程启思都来了,一旁还站着君兰。
「打搅妳了,郁容。」
程启思对她笑了笑,郁容说:「哪里的话。」
她一侧身,把他们让了进来。「工作室这段时间没有怎么打理过,有点乱,不要介意。」
这是一层楼里的一个套间,是郁容平时用来自己休息的地方,四周都推着各式各样的布料,东一张西一张的稿纸,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小饰物。
程启思看到肖然,不由得怔了一下。郁容忙说:「他是过来看我的。」
肖然站了起来。「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程启思想说话,锺辰轩却抢在了他前面。「不用,我们也正好有事想请教你。」
君兰走到了一个塑料模特儿前面。「啊,这就是主秀的那件衣服?真美。」
「对。」
郁容也走到了模特儿面前,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件纯白的礼服。这件礼服上密密刺绣着白色的铃兰,用极细的闪银的丝线绣出来的,要在灯光下才能看得清楚,礼服的裙襬很长,一直拖了好几米。
「为了把它做好,花了我大半年的工夫。我现在还不知道拿这套礼服怎么办……本来是为徐湄量身订做的……」
君兰说:「可以修改一下,下次妳再有秀的时候,让别的模特儿来穿也是一样。」
郁容摇了摇头,「既然是给徐湄的,我就不打算再给别人,按理说,我应该把这套衣服送给徐湄,不管她是不是死了。不过,这始终是我的心血,我还有点舍不得,所以还挂在这里,多看两眼,这是我这几年来,最好的一款设计了。」
锺辰轩随手翻看著书桌上散乱的图纸。「这些都是妳的设计?有几款真是很漂亮啊。」
郁容回头看了一眼,「对啊,有些还没来得及做出来啊,这段时间连接出事,我完全没心思工作。」
她苦笑了一下,「也许,我应该出去散散心,前些日子,我也实在是累得紧了,该放松一下了。」
肖然接过她的话头说:「这是个好主意。郁容,去瑞士怎么样?我在那里有栋房子,我们在那里把冬天过完,再回来如何?」
郁容微微偏头,彷佛在思索。「听起来似乎还真是个好主意。」
程启思心里骤然一阵不安,「……虽然我知道我这么说有点过分,不过……如果可能的话,最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留在这里。毕竟,徐湄和琪儿的死,现在还是悬案,你们俩是跟她们最亲密的人,很多事都需要找你们求证的。」
郁容淡淡一笑。「有什么事,你现在就可以问。」
程启思还没来得及说话,君兰就说:「协助警方调查,是应该的。」
她一向不太会抢程启思的话头,程启思微微感到有点奇怪。
肖然忙笑着说:「自然是应该的,我们不都是知无不言吗?」
当他们三个人离开郁容的工作室的时候,君兰说:「他们俩肯定是想溜掉,琪儿和徐湄的事,他们一定脱不了干系的。」
锺辰轩笑着说:「君兰,我还真很少看到妳用这么肯定的语气说话。怎么,妳有什么确实的证据么?」
君兰顿时脸红了。「我……我只是直觉是那样而已。」
「直觉往往是正确的。」程启思一本正经地说。
锺辰轩笑了笑,没说话。
直到走进了电梯里,电梯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了,他才慢悠悠地说:「对于那具在琪儿花园里发现的女尸,郁容,肖然,甚至徐湄,都应该是知情的。」
君兰说:「难道是他们一起把那个女的杀了的?然后把她埋了?」
锺辰轩沉吟着,然后转向了程启思。
「我觉得,我们不能把调查范围仅限于琪儿一个人身上。我们有必要调查一下,两年前其余三个人都在做什么─徐湄,肖
然,还有郁容。」
程启思点头。「好,我会立即开始调查。」
欧阳若兮走进房间的时候,没有看到周缘,她有点奇怪,推开卧室的门,看到周缘手上正夹着一支烟,站在落地窗的前面。她穿着一件日本式的睡衣,没有化妆,脸色憔悴,头发蓬乱地堆在背上,像是几天没有洗过的样子了。
「妳来了。」周缘仍然望着窗外,没有转头。
「姐,妳别抽这么多烟了,对身体不好。」欧阳若兮推开了窗,然后把烟灰缸里的烟头全部倒进了垃圾桶里。
「没吃晚饭吧?我去帮妳做点吃的,妳脸色很难看。」
「不用了,我不想吃。」周缘又深深吸了一口烟,「今天没有人送妳来了?那天晚上来接妳的人呢?」
欧阳若兮怔了一下。「妳在监视我?」
周缘笑了,她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就一览无遗,「小妹,妳多心了。我只不过是无聊,站在这里就看到了。那个男人怎么样?如果不错的话,妳就……」
欧阳若兮打断她的话,「姐,妳别一见我就提这个。那天晚上送我回去的只是我一个同事,碰巧在楼下遇上的。」
周缘失望地「哦」了一声。「唉,我就知道。」
「姐,我今天来,是跟妳谈正事的。」欧阳若兮在床头坐了下来。
周缘看了看她,见欧阳若兮的脸色很凝重,呆了一呆。
「怎么了,若兮?出什么事了?」
欧阳若兮从包里取出了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递给了她。「妳看看,认不认得这个。」
周缘仔细一看,脸色就变了。「妳怎么会有这个?是从哪里弄来的?」
「……妳别管我是从哪里弄来的。」欧阳若兮的声音低了下去。「姐,妳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周缘无辜地望着她。「妳在说什么?」
欧阳若兮眉头深锁,脸色更沉重,「姐,到了这个时候,妳一定要对我说实话,我才能帮妳。我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但他们在全面调查,迟早都会发现的。
「那时候,他们就会把目光转向妳了,加上妳跟郁容、徐湄都一直有很深的嫌隙,妳是绝对脱不了嫌疑的。所以,妳现在
必须对我说实话。」
周缘瞪着欧阳若兮,瞪了好一阵,突然嚷了起来:「妳怀疑我?妳怀疑是我杀了徐湄?还有郑琪儿?」
「关于郑琪儿的死,我有一个想法,而且相关的证据现在也在这里,但我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启思,因为那个证据会对妳不利。」欧阳若兮说。
「他们如果怀疑了妳,很快就能够查出我们的关系,那时候我就没办法再插手这桩案子了,也没办法再帮妳了。姐,妳得赶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缘还是死死地盯着她。「妳在说什么?郑琪儿的死妳有什么证据?证明什么?」
欧阳若兮回视她,「我有证据证明,当时郑琪儿的死是一个意外。不,我不是说她的死是自然的非人为的,我的意思是说,那天本来应该死的是郁容,而不是郑琪儿。由于一个意外,才让郑琪儿顶替郁容成了替死鬼!」
「……妳什么意思?」周缘退后了一步,「不管她们谁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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