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脸,目光投向那间堆满了麻袋的屋子,「你应该记得,我们走的时候,那些麻袋还是好好地堆着的。堆得很有技巧,也很牢实,我觉得不会那么容易地垮下来的,除非是有人故意那么做。」
程启思没有再说话,直接就朝那间屋子走过去。麻袋很沉,他想要扛起来还真不觉得轻松。
李永田和锺辰轩也过来帮忙,三个人花了大半个小时的工夫,门外面已经堆满麻袋了,有的袋子破了,玉米也掉了出来,
滚得满地都是。
程启思一不小心踩上几个,险些滑倒,倒让他自己也觉得好笑。
麻袋搬了不少出来,看得到地面了。这地上居然也跟院子里一样,就一层土,铺了两块大大的塑料布。程启思「嘿」了一声说:「这还真是简洁,装修都省了。」
他突然顿住了,直直地盯着地面,盯了半天,才说:「你的意思……辰轩,尸体不是在麻袋下面,而是在……这地下?」
锺辰轩说:「我看我们最好去找把锄头来。」
后院里有锄头,就是他们当天晚上用来挖地的那一把。李永田自告奋勇地拿起锄头就开挖了,程启思顺手把身边的另一些麻袋也拽出去,省得挡路。
李永田一面挖,一面说:「这里的土很松软,可能真的是……」
他猛地停住。程启思正拎着一个麻袋想要提起来,见状手也一松。「挖到什么了?」
「我……我不知道。不过,好像真的是碰到什么东西了……」李永田吃力地说,抡着锄头却犹豫着要不要挖下去。
锺辰轩说:「别用锄头,可能会损伤尸体,影响验尸。」
程启思不说话,蹲下身就用手把泥土大把大把地挖出来。李永田也在旁边帮忙,没过多一会,一片衣角就露了出来。
那片衣角的颜色,让程启思似乎想到了什么。那是一种很鲜艳的颜色─红色。
他过了好一会,才开头说话,声音出奇地干涩。
「我们错了……埋在这里的尸体,根本不是那天晚上出现在这里的人。这里埋着的尸体……应该是……应该是……」
锺辰轩脸色苍白地接过了他的话头。「应该是那一家带着贵重的宝物,想要去朝圣的藏民。」
李永田毫无形象地张大了嘴,合不拢。
「什么?这……他们被人杀死了?埋在这里?怎么会这样?」他低下头看了一眼那片衣角,「这衣服……确实是藏民常用的质地和颜色……我们……我们继续挖?」
程启思没回答,继续开始挖。没过多久,那具尸体就露了出来。
尸体差不多已经腐烂得只剩骨架了,但衣服基本上是完好的,可以看得出是藏族人常穿的服装,颜色非常艳丽,虽然有些褪色,但依然看得出原貌。
头发还稀稀地挂在头上,长头发,藏族男人也是常常留长发的。
三个人都挖到满头大汗,但「收获」却很丰厚。这间屋子里有三具尸体,两具男尸,一具女尸,都是成年人。
锺辰轩抹了一把汗,说:「不是一共有三间锁着的贮藏室吗?另外两间……应该会有其余的几具尸体。」
程启思提起锄头就往隔壁走去,门上有锁,他用力一砸,锁也就掉下来。李永田也跟过去,锺辰轩却蹲下来,望着那三具尸体发呆。
「辰轩,过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锺辰轩听到程启思在那边叫他,才站起身。他蹲得太久,连腿都发麻了。
程启思指着地上的三具尸体说:「一个老人,两个孩子,那间屋子里有一个女人。也就是说,七具尸体我们都已经找到了。
「我们之前的推断,可能是正确的,一群丧心病狂的人为了谋财,杀害了这些无辜的人。几年后,他们再次来到这里预备分赃,而这次,却是他们成为了被害者。」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把那些人杀掉了,是为了报仇?」李永田问。
锺辰轩蹙了蹙眉,「不,我还真不那么认为,谁会知道他们死了?别忘了他们是去朝圣的,一家人都上路了,不会有特别的人关心他们。谁会为了他们报仇?要我说,动机还是为了利益。
「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谁不愿意多赚一点?不,那可不是一点两点,应该是一笔相当巨额的珍宝。
「独吞,这个诱惑可不小,值得去赌一把。我还是那句话,杀一个人也是杀,杀十个人也是杀,有不少意志力比较强的人,杀人会上瘾的。」
程启思说:「你说过,你认为杀人的,应该就在那天我们见到的人中间,而不是一个藏在黑暗中、我们连脸都没有见到的人。可是……当时在场的人,我们都是见到了尸体的。」
锺辰轩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他看。
「我说过,不要只用眼睛去看。启思,你仔细回想一下,至少有一个人,我们并没有看到他的尸体。或者,确切地说,我们并没有看到他的整个尸体!」
程启思怔了一会,忽然猛地转过头,看着院子角落的那口井。他的眼神缓缓地上移,一直移到了那棵树上。
锺辰轩说得没错。吴宏的尸体,他们并没有看到他的脸,因为他的脸已经被轰得血肉模糊了。而还有一个人的尸体,他们同样也只看到了一张被烧焦的脸,那就是头落在火里被烧焦了的齐轩。
「你是说……齐轩他死了两次!」程启思叫了起来。
锺辰轩点了点头,「说实话,真的非常巧妙,两个人的死因,都跟火有关。一个是头被按在火里被烧焦,一个是被火药枪之类的东西轰掉了脸。脸都变成那样了,我们怎么认得出来谁是谁?
「所以,齐轩的尸体,第一次是作为他本人呈现在我们面前的,而第二次,却是穿着吴宏的衣服以吴宏的身分出现的。因为火药也会烧焦头发和皮肤,所以吴宏─实际上是齐轩─的尸体上有焦黑的情况出现,是丝毫不足为奇的。」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李永田满脸困惑地插进了话来。
锺辰轩说:「很简单,吴宏是凶手─凶手里的一个。他们约好了要怎么做,在时间上,他们配合得很巧妙,而完成得很顺利。而在之后,另外一个凶手却杀了吴宏……」
「为什么?」程启思打断了他。「就算是为了独吞那些东西,就算是凶手跟吴宏两人合谋,他们又有什么必要来唱这样一出双簧戏呢?」
锺辰轩说:「既然是唱戏,就一定会有听众,你跟我,就是听众啊,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凶手从来都没有要杀我们的打算。所以,凶手是要我们作一个见证的。见证什么?我们见到的,就是八个人都死了。」
李永田又插口说:「一定有人没死的,就是那个凶手。」
「对,这就是关键所在。」锺辰轩望着程启思,「其实,只要认真想想,就会发现问题很多了。我们能够确定死了的人,究竟有几个?」
程启思一怔。「确定死了?这是什么意思?」
锺辰轩指着那口井。「我们听到巫问的惨叫声,然后赶过来,只看到他的衣服飘在井底。我们亲眼看到他的尸体了吗?又黑又深的井,我们只看到了一件颜色显眼的羽绒服而已!有没有尸体,我们根本无法肯定!
「还有云乐,她死在屋里,虽然她的额头上有弹痕,但是,在那么昏暗的光线下,照明的只是一根快要熄掉的蜡烛,如果她用一些红颜料画在额头上,再加点红泥什么的伪装一下,你认为我们能看清楚吗?」
李永田叫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并没有死?」
锺辰轩摇了摇头。「我们现在能够确定的只是─哪些人确实死了,而不能确定哪些人没有死。」
程启思想了一会,「首先,齐轩是一定死了的;然后,刘建明和那个小孩子是我们亲眼看到了尸体的;徐玫……我们看到了她的头。
「这么算下来,可能活着的,就只有巫问、吴宏,还有云乐。
「这么想是合理的,刘建明他们一家三口都死了。古婵,我亲手接触过她的尸体,我完全可以肯定,她那时候是一个死人了。」
「我认为古婵可能是跟齐轩一起来的,她那身衣服,根本不可能是一个人前来的,」锺辰轩说,「齐轩很可能是她的同行,比如说,布景师,摄影师,甚至可能是一个导演,这两个人可以算得上是同伙,然后都死了。刘建明一家子也死了。
「剩下的……吴宏跟云乐是恋人,他们有可能是一起筹谋的。还有就是这个巫问……这个让人觉得莫测高深的巫问。」
李永田声音微颤地说:「巫问真的已经死了几年了。我真不明白……你们遇上的,究竟是谁?」
「等等。」程启思挥了挥手,「我刚才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永田,巫问是死在什么时候的?具体一点,你想想?是不是就在这几个藏族的死者,在你们镇里出现过之后?」
「这个……我想想。」李永田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脑门,「老胡倒真是跟我讲过他们带那些宝贝的事……我记得那天晚上我们都喝得有点多,因为是老胡的四十岁生日……对了,是八月七号!发现巫问尸体,就是在半个月之后!」
程启思有些兴奋地说:「那就解释得通了,其实,当时死的并不是巫问。你也说了,永田,你根本分辨不出巫问的尸体了,只是因为他穿着巫问的衣服,所以你就认为那是巫问了。
「你告诉过我,巫问是找当地人买下了这间屋子的,那么他的个人生活是怎么解决的?我是指,他的日用品、食品之类的?」
李永田一愣。「这个啊?哦,有个当地小伙子,每隔上十天半个月,就帮他送些吃的去。」
程启思追问:「那个人,现在到哪去了?」
「王荣啊?他呀,他说是去打工,一去就没消息了。他家里也没亲人了,所以也没人去管他。」
程启思又问:「你是怎么知道他去打工的?」
李永田这次想了好一阵才回答:「有一天,我看见他收拾了一包行李,问他要去哪里。他很高兴的样子,说有熟人介绍他去打工……那天我正好有事,也没跟他多说,之后就没见到他了……」
锺辰轩叹了口气。「看来,可能你看到的所谓巫问的尸体真的是这个王荣了。这个王荣的身材特征,跟巫问像不像?」
李永田一下子沉默了,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你如果不说,我是不会那么想的。但是,你这么一说,我,唉……难道真的是巫问把他给杀了?巫问平时看起来那么好脾气,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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