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见过?”
缈露又想了想,再次点头:“应该见过,那时我还刚小学二年级,太阿公带我去城里找个老朋友串门。那人家里的澡盆里就有一块怪肉。”
柳暗花明,伏唯嗅出一丝希望。
“澡盆?那东西泡在澡盆子里?”
“其实也不算是澡盆啦。”少女努力回忆,“只是个挺漂亮的桃木盆子,里面盛著红红黄黄色的水。肉就泡在水里。对了木盆有个盖子,盖子上贴著辰州符。”
桃木驱邪,盖子上的辰州符用处更是不言而喻。伏唯知道缈露所说的肉块很可能是他遍寻档案而不得的太岁,不由得兴奋起来。
“那肉块後来怎麽样了?”他急忙追问,“是不是还留在那人家里?那个人是专门饲养太岁的麽?”
“这倒不是。”缈露连连摇头,“我和太阿公在他家住了一个礼拜,亲眼看他把那东西拿去埋了。”
“埋了?”那不就是弄到地底下去了,该不会是埋在树鬼坡了吧?
联想立刻让伏唯紧张起来,但世事并没有那麽多的巧合¬──缈露接下去的回忆很快证明了这一点。
“阿公抱著我跟他一起去埋的那个木桶。那天是我第一次坐小汽车,所以记得特别清楚。那车开到张家界郊区一个正在建造的工地,那里也有很多人在等。太公和他朋友把那个桶抬到挖好的地基里埋了,然後边上有人开始放炮仗。太公还让我拿了一串回家,说能大吉大利的。”
这一番描述,似乎是在说缈露的太公亲手埋过一个太岁。而且埋的地方还是一个建筑工地。
伏唯一面暗喜能够得到如此宝贵的信息,一面又觉得奇怪。
为什麽要把害物太岁埋进正在施工的地基里?明明应该是避之不及的啊!
莫非是有什麽特别讲究?
想到这里,伏唯又试探性地问:“那你知不知道地基上要盖什麽房子?”
“不知道,”缈露再次诚实地摇了摇头,“那应该是1998年暑假的事情吧,我上小二,还不认识路呢。”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信息,但伏唯并没有因此而失望。
根据缈露所提供的时间以及大致范围,通过档案检索应该很快就能够找出那幢建筑来。
“可惜太阿公已经过身,不然你可以直接去问他。”
另一边,缈露觉得自己没帮上什麽忙,又提出了一个补救办法。
“但是我可以带你去见我阿公。虽然他不如我太公厉害,脾性又火爆。但他会说普通话,人其实也挺好的。我看你有一些问题,还真得要问问他才行。”
不提则已,一听缈露提起有这麽个人,伏唯脑海中顿时跳出一张熟悉的脸。
“你的阿公,该不会就是……”
“我阿公和太公一样,都是村子里的傩师。”缈露主动上前拉了伏唯的手,“他家在村尾,我带你去。”
果然……伏唯在心里苦笑一声。这世界还真是小。
缈露领著夏寒在村中左转右拐,很快来到傩师的住处。
昨天夏寒的那一番话尤在耳畔,虽然伏唯不以为真,但此刻来到了傩师家门口,也还是不免有些忐忑。
可是缈露却容不得他犹豫,冲著屋子里高声喊道:“阿公,有客人来哟!”
清脆的声音渐渐散去,而洞开的漆黑门里却一点动静也无。
“阿公可能出去了,我们进去等他。”
缈露嘟囔一声,正要领著伏唯往里走。可是两人刚进迈进门槛,抬眼就见傩师老头身穿土布黑衣,泥塑一般端坐在黑阙阕的正堂里。
“阿公?原来你在家。”缈露也吃了一惊。“为什麽不开灯?”
说著她就伸手去拉门边的电灯绳。
一下,两下,三下,灯没有亮。
“停电了?”少女嘟囔一声,没去计较。转身拉著伏唯介绍道:“阿公,这是来采访的记者叫伏唯。”
“……其实我和你阿公见过面的,”伏唯有些尴尬地解释,生怕被缈露当作骗子,“真想不到原来傩师师傅就是你的爷爷。”
听见他的声音,傩师慢慢地将脖子“扭”了过来。
──之所以如此形容,是因为除了脖子和头,傩师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动,看上去就像是僵硬的木偶。
有时老人的动作迟缓和不协调,也是可以理解的。
看见傩师将目光投向自己这边,伏唯急忙献上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可眼神却不自觉避开了与傩师的交流,转而落在他身边的桌案上。
桌面上光秃秃,似乎缺少了什麽东西。
伏唯心中打了一个突,开始尝试著回忆上次来时所见的东西。
那是……
答案呼之欲出,他的思绪却被傩师突然的一句邀请打断。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吃……一顿饭,上次没有吃,这次……这一……次……”
傩师的声音,高低不稳、苍白无力。
被不由分说地留下吃饭的伏唯,不安的坐在内院天井里。
天井是位於正堂後卧房前的一小块空地,中央摆了一大张竹篾长桌,两旁是竹片靠椅。在天井上空,蒙著一层光秃秃的竹片凉棚,只在四角上还残留有一点绿色藤蔓植物的残骸断茎,从依旧新鲜的颜色上推测,这些植物应该是被拔掉不久。
夏天炎热,很多人家都会选择在天井里搭建类似的凉棚,用於覆盖的爬藤植物也有丝瓜、黄瓜、凌霄等多种选择。
从残存的叶片看来,傩师凉棚上的这株植物长得挺不错,拔掉倒是有点可惜。
伏唯於是问缈露:“我们头顶上原来种著什麽,怎麽被拔掉了?”
“是葫芦,”缈露立刻露出心痛的表情,“去年这时候,凉棚上结了好多葫芦,还能拿去做下酒菜。可我今天早上来一看,阿公竟然让人把整个葫芦都砍了,说是明年要改种葡萄。”
伏唯听出了弦外之音:“你阿公让别人砍的葫芦藤,他为什麽不自己动手?”
“因为他老了啊,”缈露叹了一口气,“上个月我来看他,他骂人的声音还大到村口都能听见……看来我阿爸是应该把他接进城里住了。”
伏唯在心中点头认同她的部分回答。
傩师似乎是“衰老”了,但这些变化未免太过迅速。
至少在昨天下午,夏寒还见过这个老头中气十足,穿著足有十斤重的服装和面具,在数十个人面前张牙舞爪。
想到这些,方才些微的忐忑逐渐被放大。伏唯开始犹豫自己是否应该继续留在这里。
无法解决的事情,打电话给夏寒或许是明智的选择。
伏唯取出手机,拨打了号码。
无人接听。不,甚至连提示音都没有。
伏唯低头再去看手机屏幕,原来信号提示只剩下了一格。
山上没有信号?
他正在奇怪,傩师忽然从黑阙阕的门洞里走了出来,手上端著两杯散发出阵阵寒气的凉茶。
十一点三十分,夏寒睁开了眼睛。
厚重的窗帘缝隙里,透出白金色的日光。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人,伏唯看起来早就出门了。虽然宾馆不用客人铺床叠被,但他的床上还是收拾得整整齐齐。
抓过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时间,夏寒趿上拖鞋将窗帘拉开,走进露台。
青金石般的天空下,连绵的天门山脉如凝固的翠色波涛。啁啾鸟鸣便伴随清新空气一同涌入肺腑。
因为靠近山体,所以虽然已近正午,但户外依旧凉风习习。
随著意识的清醒,夏寒回忆起昨日的惊魂一刻。但这并没有给他造成多少压力,毕竟类似的状况在他4年多的记者生涯中已经不是头一遭。
记得当初他还是个实习生的时候,还曾卡在游乐园夹死过几个人的电梯里,呆了整整一夜。
想起这些陈年旧事,他不由得笑出声来,伸手做了几次伸展开,然後换好衣物,转身去盥洗室。
刷牙之前,他打开了门将“请勿打扰”的牌子翻转。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客房服务推著小车过来敲门。
夏寒在盥洗室内没有答应,服务员就拿著钥匙开了门,开始铺床叠被打扫卫生。等到夏寒走出来,正看见她将塑料筐内的衣物转放在车上,准备送洗。
而就在她将衣服拎起的时候,不知哪一件衣服的口袋里突然掉出了一样沈甸甸的东西,落在地板上“咚咚”作响。
夏寒定睛一看,是他的组合折刀。
放在包里的刀,为何会从衣袋内跌落?
答案如电光火石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夏寒急忙捡起折刀,将刀刃打开。
短暂银光闪过,刃身上红黑色干涸的液体显露出来。
血迹,刀刃上有血迹。
是昨天下午从墙上挂下的血迹!
这也就是说……血池密室,顾任远的出现,傩师的消失,那阴冷的戾气──那一切并不是幻觉!
伏唯现在村里,他有危险!
猛然意识到这一点,夏寒心脏几乎停跳。他紧走几步跑到床边,抓起手机。
在这只茶色的手机里,伏唯的短号已储存为快捷方式,只要一键就能够拨通。夏寒心急火燎地连按了几次,可提示音的反馈却是伏唯的手机不在服务区内!
不安与後悔同时袭上心头,夏寒黑著脸色夺门而出。
留下一脸错愕的服务员,看这个清秀斯文的男子,穿著宾馆的一次性拖鞋狂奔下楼。
──────
这一集的题目还真kuso,仿佛回到了圣斗士的年代
“喝茶。凉……茶。”
隔著近两米长的桌面,傩师老头远远地坐在伏唯对面。他将杯子放在自己这一头,再由坐在中间的缈露转递到伏唯手上。
这是一杯冰冷的饮料,似乎刚从冰箱的急冻室里取出来,杯壁上还垂挂著串串晶珠。
伏唯接过饮料,刺骨的寒意钻入手心,引出一串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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