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第一次交到了朋友,邻居家的那个孩子,名字叫安淳。 季凌很喜欢那个孩子,即使他的智商和那些被鄙视的孩子差不了多少,他依旧觉得安淳和他们不一样。 安淳很天真,很纯净,像是一张白纸,等着自己往上填写涂画,这让季凌很兴奋。 他开始期待每天与他的相见,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爬上附近公园里的那块大石头,并肩坐着,等着那晃眼的落日余晖洒下。他喜欢把基地里的事情捏碎,再重新拼凑起来,半真半假地讲给他听,看着他一脸憧憬的表情,心中会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他开始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一直地持续下去,永远不变。 所以他们做了一个约定,用自己刚刚学会的结约方式,两个人的小指勾在了一起。 “永远都是朋友,绝对不能背叛。” 他们是朋友。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他们永远不能分开。 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朋友。 朋友…… ……朋友? 他们真的是朋友? 当安淳和一群男孩子和一群男孩子围在一起嬉笑打闹的时候,季凌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站了许久,只觉得被深深地背叛了。 他可以理解想和大家凑在一起玩耍的心情,却无法理解安淳能在除了自己的其他人面前笑得那么开心。 就好像……不再需要自己了似的。 怎么会呢?他否决了这种“愚蠢”的想法,他想:一定是那些可恶的小孩子缠着他,就像当初被那个女人缠住的父亲一样,都是迫于无奈。 他要证明,他要救他。 他为此做了很多事。 他故意让那些男孩子在安淳面前说自己的坏话,然后看着安淳纠结着疏远了自己,然后又带着负罪感回到了自己身边。 他还像以前一样对着安淳笑,给他讲故事。 他把安淳带到了自己的偶然发现的地窖,告诉他:这是属于他们的“秘密基地”。 他把安淳关在了地窖里,就像当初父亲把自己关在衣柜里,关在等待实验的“小黑屋”里。 他在门口的泥地上蹲了一夜,听着安淳从最开始惊慌地喊叫自己的名字,后来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到最后沙哑着嗓子的哀求。 他打开了地窖的门,走进去,蹲下身,把哭得有些脱力的安淳抱进了怀里。 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难摧了,但是,远远不够。 安淳还是一张白纸,干净、单纯。遥远。 他应该去撕碎同学的作业本,应该去砸碎隔壁奶奶家的玻璃,应该去剪碎他妈妈最心爱的那条裙子。 然后,用砖头砸烂脚边的这只老鼠。 这样,他们就能够变得相似一些了吧,就能够不再那么遥远,变得触手可及了吧。 就会变成永远需要他、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唯一的……朋友了吧。 安淳的父亲会找到地窖,季凌毫不意外。 他很喜欢那个叔叔,他和安淳一样善良,却又多了大人独有的虚伪。 他把安淳护在身后,明明很厌恶眼前发生的事情,却依旧没有办法对着一个小孩子凶狠起来。 毕竟,躺在地上的,只是一只死老鼠而已。 季凌再次面露无辜地笑了起来。 叔叔带走了安淳,但是没关系,他的“朋友”还会回来的。 地窖被大人们封锁了起来,但是没关系,他和安淳之间的关系,可不仅仅是依靠着一间地窖来维系。 他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本的日常,只是安淳变得越来越沉闷,笑容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疏远自己。 他一直在注视着安淳,他想,这是他想要的,却又不是。 他很矛盾,当他终于把那张白纸染上浓浓的墨色时,他却有些怅然和动摇。 * 季凌没有来得及再主动跟安淳说一句话,他的父亲突然找到了他。 父亲站在一辆与这个小镇完全格格不入的车前,对着他慈爱地笑着,一如往常的虚伪。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应该产生什么样的情绪,他小小的脑袋只觉得一瞬间的晃然,随后心里是按捺不住的欣喜。 他是恨着父亲的,他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 父亲爱着的是那个死去的女人,父亲并不在乎母亲,父亲不喜欢自己,利用自己,甚至曾经想要杀了自己……他都明白。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这么地渴望着父亲? 他渴望着的父亲来接他了。 再次看到父亲时,母亲把握在手中的水杯摔到了地上,父亲走上前,把她抱进了怀里。 他们很突然又很自然地恢复到了之前的“三口之家”。 父亲同母亲道歉,说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考虑了很多,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爱着什么、需要什么,他希望破镜重圆,一如往昔,希望和母亲成为真正的夫妻,共同养育季凌成长。 母亲哭了。 季凌明白,母亲和自己一样,无法拒绝父亲,这样的父亲。 有的时候人就是有这样的“贱”根性,当对一个人又爱又恨的时候,只需要对方稍微一点点的退让,爱意便马上疯狂增长,占据上风。 母亲同意了。 他们该走了。 季凌很高兴,很害怕,也很难过。 这里还有他的朋友,还有他的安淳,他甚至想要问问父亲,能不能带着安淳一起离开。 但他没有问出口,他突然想到了昏暗阴冷的地下基地,想到了冰冷可怕的实验台,想到了曾经恐惧无助的自己,他开始害怕,害怕安淳得知一切,会比自己更加恐惧,恐惧到永远远离自己。 毕竟他的朋友是那么胆小怯懦,那么单纯善良,也那么……相信着自己。 像天使一样的人,本就不应该堕入地狱。 季凌在最后一刻,决定把自己亲手拽到地狱边缘的人,重新送回人间。 他逃了学,在他做出那样的决定时,他就已经不再想要看到安淳的脸。 朋友什么的,想来也是可笑,他知道安淳从来都不缺朋友,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唯一,知道拉勾的约定即使破坏也不会有什么惩罚,知道“不能背叛”也不过是自己强行套牢对方的狡猾说辞。 可安淳那个单纯的傻子,却什么都愿意相信。 安淳直到如今还依旧相信着他,甚至也逃了学,在夕阳将落的时候,像只迷途知返的小动物一样,奔跑着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依旧是一脸天真。 依旧是纯洁如纸。 依旧是那么干净,干净到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如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季凌的心脏像是被人又一次猛地捏了一下,他追求的、喜欢的、向往的,从来都是最初的这个孩子,不染分毫的安淳。 他脑子有点空,把人拉近,亲了上去。 虽然只是轻轻地小啄了一下,但他相信足以传递自己的感情。 大人们都是这么对待喜欢的人的。 喜欢。 喜欢。 喜欢。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喜欢到想要永远保护他的纯洁的灵魂,又喜欢到想要永远把他绑在身边。 “安淳,你愿意一直跟我在一起吗?” 这是他最想要问出的问题,但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看到了站立在远处的父亲。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决定,他快要疯了,但他不能动摇。 他换上了一副轻蔑又厌恶的表情,看着那个还因为自己的“突然袭击”傻愣在原地的人,说出了他短暂童年生活中最“恶毒”的一番话。 “你不会当真了吧?” “你是白痴吗?” “你就那么寂寞吗?” “恬不知耻。” “烦透了。” “我们……还能当朋友吗?”在他一番“恶毒”话语落下之后,安淳却这样问道。 他突然觉得很烦躁,很不安,甚至有些愤怒。 然后,他做出了他这辈子仅存的记忆里最后悔的一件事。 他差点杀了自己最喜欢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有点赶,可能还有点狗血【咳咳…… 总之季凌是个十分早熟的小孩,他的有些扭曲的性格也是环境造成的,极度渴望完整家庭,极度缺乏安全感,不过这会儿季凌还没完全黑,真正的绝望是先给予希望,然后再拖入深渊。
他其实挺可怜的……不过这不是洗白,只是说明一下他后来那种阴晴不定性格的原因_(:з」∠)_ 第64章 真相篇(6) 64 “很遗憾, 父亲自始至终都没有打算接纳过季凌。” “最开始只是担心事情会暴露给母亲,母亲去世之后,父亲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父亲对母亲的爱其实已经达到有些偏执的程度, 反而母亲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所以当我知道父亲外遇还有了孩子之后, 我几乎是难以相信的。” “这并不是季凌的错,我的父亲, 他的确是个渣滓。” 秦北阳陷入回忆。 “父亲欺骗了季凌母子。季凌因为那些实验倒下,他的母亲痛哭着哀求父亲放过季凌, 说愿意带着季凌永远离开天兔, 永远离开父亲的视线。也许父亲当时还有些作为人类的良知,同意放他们离开,但他却很快后悔了。” “或许是因为母亲离世的刺激,父亲把所有精力全部放在工作上, 他对那些实验几乎是着了魔一般,当时很多天兔内部的骨干都看出了父亲的不对劲儿,但父亲已经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除了张鸣, 他是父亲的心腹,一直在鼓动父亲加快实验的进度,还不忘不停地向父亲提交新的企划。” “要知道,所有的研究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何况他们所发现的这个所谓‘创界’能力,几乎是能够完全颠覆人类世界观的存在, 他们为此不择手段。最开始研究还不成熟,大家也都不清楚此中的危险,一些有奉献精神的内部员工还主动要求成为志愿者,然而后来,这些‘志愿者’几乎全部在实验台上停止了呼吸。” “这不是一件小事,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实验本应该就此终止,然而,父亲非但没有决定放弃,还利用自己的权力把事情压了下来,然后把魔爪再次伸向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用父亲的话说,季凌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而这所谓的‘天赋’,指的却是他对这些可怕实验的适应性。也许是他的体质异于常人,他作为一个孩子,相同的时间里却比大部分成人对实验的承受能力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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