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月心里叹气,出言安抚:“事关至亲,确实很难接受。”
叶芸生摇摇头:“不,是我不敢相信,我竟然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骗自己了那么久!”
“其实早就有预兆了。这些年,我哥跟他一见面气氛就很不对劲,现在想想,他看我哥的表情,根本就不是父亲看自己儿子该有的样子。他对哥哥何止是不喜欢呢。”
许月想起昨晚临睡前叶氵朝生莫名其妙的那一句,不由得问道:“叶队他是你的亲哥哥吗?”
叶芸生眼眶又红了:“谁告诉你的?”接着她随即反应过来,“不会是我哥吧?那他知道大伯是......”
她匆忙闭嘴。
许月沉默以对。
两人都从对方的言语表情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答案很荒谬,又圆满地解释了一切。
叶芸生过了良久,才说:“我哥知道的时候该有多难受呢。”她自嘲地一笑,说,“你看,现在连我都觉得家不像个家的样子,难怪我哥也死活不愿意回家呢。”
每个人一出生被分配的家都不尽相同,但期许却是共同的。渴望父母的爱,渴望来自血缘纽带的不计回报的关怀,这些将成为滋养一个人终身的养分。
有的人得不到这天生的滋养,因此变得孱弱而扭曲。
也有的人却像沙漠里的耐旱植物,进化出一身本领,遇风即随行万里,遇水则生根吐芽。即使先天不足,也不能妨碍他长成一棵强韧健壮的植物。
许月无从想象叶氵朝生是如何从一本高中生物课本上,偶尔窥见自己身世的秘密,又如何抽丝剥茧地发现那个真相。
他甚至也无从想象叶氵朝生是如何独自接受这件事,消化了这一切,然后毅然选择一条和所有人的预期都背道而驰的路。
他将怨恨,痛苦,乃至自我怀疑,都反转成支持他自我成长的养分。
许月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一刻一样,意识到他爱着的,是一个如此美好的一个人。
许月打破沉默,看着叶芸生:“对氵朝生来说,你是他妹妹,这和你们父母都没关系,什么都不能妨碍他摆哥哥的架子教训你。”
叶芸生笑起来:“那是,从小他就爱摆哥哥的谱来教育我。我上学的时候,连班主任都拿他来吓唬我,动不动就威胁我,再上课说小话我就叫你哥过来一趟之类的。”
许月跟着笑,几乎可以想象到叶氵朝生训妹妹是什么样子。
叶芸生揉揉眼角,“跟你说说话,我心里好受多了。我来看你,也是想出来透透气,又没地方可去……感觉走到哪里,外面的人好像都认识我,都对着我指指点点。出了这些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会好的。”许月说,“会结束的,人很健忘。”
叶芸生摇头:“我爸还不知道在哪,还有后面公司里的事,估计那些股东也要跟着闹一场。怕是今年要难过了。”
许月笑笑,没再说什么。
叶氵朝生下午从局里出来前,被汪旭拦住。
“技术科那边出来了,录音里两个人,其中一个声音我听出来了,是廖副局。”汪旭喘气,“中间有一段不是很清楚,技术科说是布料摩擦麦克风,没法复原。两个人一直说刀的问题,陈来应该是想问个清楚,当时现场发现物证的时候情况是什么样的,照片在哪里。廖副局敷衍搪塞了几句就走了,后面的内容就是正常的工作录音。我猜是在陈来的工作时间,廖副局突然找过去了,他忘了自己开着录音笔,于是两个人说的话就被录了下来。”
叶氵朝生一拍脑门:“所以我们是搞错顺序了——不是陈来告诉路远,路远又去找廖永信,而是陈来先找了廖永信,也许是廖永信的态度让他起疑或是不满,接着他又被停职调查,于是这才去找到了路远。”
汪旭顺着他的话思考:“也就是说……廖副局比路远还要早知道这件事……所以……”
叶氵朝生:“所以陈来的死,还有所谓伪造物证的那些说法,是早就被计划好的。”
汪旭沉默。
叶氵朝生拍拍他:“去吧,这些事都要靠你们了。”
叶氵朝生驱车回到医院,从停车场出来,面对面走过来一个很面熟的人。他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许月那个项目组里的什么秦教授。
“刚才在停车场遇上你们项目组的人了。”
叶氵朝生把晚饭放下,过来仔细看了眼许月的脖子,裹得严严实实,啥也看不见,“医生今天看过了吗?怎么样了?”
许月拉他坐下:“说恢复的挺好,可以说话了。你遇到的是秦教授吧?他过来看我了。”
叶氵朝生挑眉:“我怎么感觉,他好像对你格外殷勤?上次车祸,他也来看了吧?”
叶氵朝生不提,许月差点忘了那天的事。
今天秦海平来,倒是没有托袁望的名义。只说自己听说许月向系里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他便过来看看,病房号是问许月他们教研组的人要的。
秦海平殷勤得有些过头,瞎子都看出来了。
许月有些难为情:“我是有些说不上来,可跑去问别人是不是对我有好感,也太尴尬了。”
叶氵朝生凑过来,笑道:“许老师在学校里迷弟迷妹应该不少吧?我看抽个空,我得去露露脸,震一震这些小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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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重现 三十二
许月在医院里又住了三天,实在躺不下去,顶着叶氵朝生的反对出院了。
叶氵朝生每天往市局跑,陪着那位督查玩你问我答,顺便回队里溜一圈。
陈来的录音笔里的内容证明了他对当时那把假凶器的来源一无所知,也就摆脱了伪造物证的嫌疑,当年那份证明了曹会是连环女干杀案的物证也跟着被重新启用。
刑侦队整理完证据,准备重新提审曹会。
汪旭蹲在楼梯间里:“这录音笔要是早点拿出来,陈来不至于背这几年黑锅,说不定还能救他一条命。”
叶氵朝生掐着一根烟在手里玩,没说话。
整个案子就像绳子的两端,已知一端握在叶成瑜的手里,方剑杀了王新平,多半是和叶成瑜有关系,那么另一端呢?王新平杀害陈来又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廖永信吗?廖永信和叶成瑜之间的利益输送,又是什么样的?
晚上躺在床上,叶氵朝生仍然在想这个问题。
廖永信哪来那么大的能量,能说动一个狱警能替自己杀人呢?
许月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身上带着氤氲的湿气。
叶氵朝生看他一眼,起身从浴室里拿来吹风机,插上电源。
许月的头发软而细,吹干的发梢扫过手背,带起绒绒的痒意。
叶氵朝生手上的动作一顿。他忽然想到,如果指使狱警的人不是廖永信,如果廖永信也是被人指使的呢?
“你在想什么?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许月伸手要接过叶氵朝生手里的吹风机。
叶氵朝生避开他的手:“我在想,什么人才有这么大能量,能说动狱警在监狱里杀人。”
许越看着他:“你想到了谁?”
叶氵朝生关了吹风机,在手上掂了掂,说:“老陆局。”
两个人沉默下来。
陆辛是病退,在朋友孩子的婚礼上突发缺血姓脑卒中,预后不佳,半边都瘫了,话也说不利索。
当年和曹会在法庭上翻案,没多久陆辛就办了病退,郑望空降。
不算王新平,方剑停止为叶氏杀人的时间,就在陆辛病倒之前。
叶氵朝生把吹风机放回浴室,又折回来,在许月旁边坐下,“之前你不是问为什么这几年方剑不再替叶氏杀人了吗?我想了想,如果和叶成瑜勾搭在一起的那个人不是廖永信而是陆辛,那就能说得通了。”
“叶成瑜可能是发觉了什么,要么是意识到上面想整治陆辛这块铁板,要么是发觉陆辛的身体有问题——以叶成瑜的为人,监视合作伙伴也不是干不出来。于是他不再指使方剑作案,可能是是怕一旦陆辛倒下去,案发时间比较近的案子就兜不住了。再有,芸生说叶氏三年前开始做假账,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恐怕是和这些事脱不了干系。”
许月想了想,问:“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了,再想翻陆辛的底,恐怕不容易吧?”
叶氵朝生摇头:“估计难。陆辛本来想扶廖永信,这个是局里大家都能看得出来的。但依现在的情况来推测,恐怕是当年陆辛倒了以后,叶成瑜没看上廖永信。方剑杀了那么多人,根本不差康明和马晴两个,叶成瑜并不怕人追查到方剑身上。这么一来,说明杀王新平这个动作对叶成瑜有着很特殊的意义,很可能是叶成瑜的自保之举,否则他何必要替廖永信或是陆辛擦屁股?”
许月顺着他的话想:“陆辛和叶成瑜如果有这样的关系,手里恐怕少不了叶成瑜的把柄,如果陆辛要求他这样做,以手里的把柄相威胁,也有可能。”
许月摸摸喉咙上的护颈,感觉底下的纱布好像有点氵朝,可能是刚才被吹风机吹得出汗了。
“我跟这个廖局打交道不多,但感觉这个人并不是一个很有自己主意的人。”
叶氵朝生哼一声:“他这么多年跟在陆辛后面,跪习惯了膝盖打圈。恐怕陆辛扶他就是因为他扶不起来,不然陆辛还要担心,把廖永信扶起来回头把自己蹬了怎么办。我现在反而觉得,温林那个案子做假物证的事,八成是廖永信自己的主意,贪功心切,还怕陆辛以后走了就罩不到他了,于是想自己给自己加码,正好赶上温林这个倒霉蛋自己撞上来。这种脑子缺根弦没事找事的举动,陆辛可干不出来。”
叶氵朝生察觉到许月的动作,按住他摸自己脖子的手:“纱布湿了吗?别摸了,我给你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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