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里面的那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医师,目光看着屏幕:“打完了?”
“嗯。”舒蒙应了一声,把身后的门关上了。
“坐。”医生依然没有看他,指了指椅子。
舒蒙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这把椅子看起来很舒服,坐上去感觉人都陷了进去。
医师对着屏幕打了一会字,才终于转头看他:“你的测试我看完了。”
“嗯。”舒蒙也看着他,“有结果吗?”
“只是一个测试,接下去还有很多针对检测和治疗。”医师说,“首先你并不是已经进入幻觉妄想综合症的重症,也没有滥用药物的历史,更不存在精神紊乱的这种重疾,目前看来相当乐观。可能甚至不用三个月,就能完成整套治疗的。”
“那么不乐观的呢?”舒蒙说。
“症结关键在你自己。”医生说,“你需要知道,你一直恐惧的人是谁?”
舒蒙双手搓了搓,沉默下来。
“来,躺下吧。”
医生说着,用手中的遥控器遥控,让座椅能够放下来,舒蒙感觉到后背的下坠感,身体也逐渐在躺平。
“如果觉得不舒服你就告诉我。”医生道。
“可以了,张医生。”舒蒙摆手道,“就这个高度吧。”
“闭上眼。”张医生说着,在他的头顶和周身固定好,贴上能感受情绪波动和测量其他数据的贴片,他嘴上开始引导舒蒙,“放松,放松……”
没过多久。
舒蒙开始置身于一个长梦里。
梦里还是他熟悉的场景,省医科大内夏日爬满藤蔓的阴暗老楼,可能比平日里更为阴暗一些。
舒蒙觉得自己的感官愈发苏醒了,听觉,视觉,甚至能闻见熟悉的消毒水的气味。
他开始慢慢感觉到沉浸在这个梦中。
他从走廊一侧走过去,推开门,看见了罗仁坐在办公室内,对面坐着一个背对着他的人。
那人穿着黑色的卫衣,戴着一顶鸭舌帽。整个身型不算单薄,但瘦得可以看见背后微微隆起的蝴蝶骨。
罗仁丝毫不觉他的进入,继续和面前的人谈论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舒蒙有强烈的感觉,这个男人就是“他”。
舒蒙开口道,“罗老师,他是谁?”
罗仁看了舒蒙一眼,显然是知道他的存在,却又对面前的人道:“你去吧。”
面前的人站了起来,他转身擦着他的身体走过去,舒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试图把他掰过来,他边喊道: “你站住!你到底是谁??”
那人用力挣开舒蒙的手臂,力气大到舒蒙一只手根本捏不住,他被推得后退了两步,而那人已经夺门而去。
舒蒙转眼看罗仁:“罗老师?是不是他杀了我父母?”
罗仁没有回答他,这一次完全当他不存在一般,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
舒蒙得不到他的回应,只能左右看看,最终向着门外跑去,他刚刚跑动了两步,发现外面的走廊好像变长了……是变长了,还是记忆里就是那么长?他有点记不清了。
他能看见站在走廊尽头,双手插在卫衣口袋中静静看着他的人影。
舒蒙和他间隔几米,遥遥对视。
对方看不清的脸孔,但周身总有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舒蒙正想着走近一些看清他,就看见对方忽然从手中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刀锋折射出的银光,在昏暗之中透着冷意和危险。
舒蒙立刻喊:“你来啊!我不怕你!”
对方并没有向前,只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在等待还是在沉默。
过了一会,有人在走廊的另一侧出现。
他仔细一看,看见了一男一女一个孩子的人影。
舒蒙愣了愣,他几乎立刻认出了那是谁来:“……妈妈?爸爸?弟弟?”
几个人没有回应,而黑影突然抽出刀来,他抓住女人的头发,一刀刺入她的腹部。
血喷溅而出的时刻,舒蒙下意识想喊叫出声,强大的窒息感淹没过他,他从中瞬间脱离,一下惊醒,猛地坐起。
接着他剧烈地喘息起来,圆睁的眼里都是血丝,他的吸气声几乎盖过了现在耳边能感受到的所有声音。
舒蒙抬头看着上方苍白的天花板,吞咽了口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的脖子都是汗,额发也已经湿透。
“没事了。”医生在他旁边,为他把身上测量用的仪器拔除,“你可以起来了,去洗洗脸吧,会让你舒服一点。”
“嗯……”舒蒙点点头。
是梦,果然是梦。
他从椅子上下来,低声道:“你在催眠我吗?我看见了那个黑影。”
“只是让你睡了一会。“医生说,“你知道么?你睡了三个小时。”
“……”舒蒙叹了口气,“这么久?我感觉只有五分钟。”
他整理好自己,下了床,慢慢往楼道里的卫生间走。
治疗机构的楼道非常明亮,暖橘色的夕阳透进来。科室外有三三两两的医生正在站在走廊,舒蒙穿越走廊进入卫生间,对着镜子用清水泼了泼脸。
他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逐步冷静下来。
水顺着脸颊滚落,滴到了池子里。舒蒙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看,总觉得越看越陌生。
“嚓”。
他抽了一张纸,抹去了脸上的水珠,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之 后站直了身体,慢慢把双手插入裤子口袋中。
他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这个动作看了一会。
现实里,梦里看见的黑影,也总是双手插在口袋中。舒蒙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发现自己从未认真观察过自己下意识的动作。
看不清的黑影,或者说那个幻觉,是自己吗?
那个在黑暗里,静静盯着自己,双手插在口袋里的人。
是自己?
有人进入了卫生间,打断了舒蒙的想法。他重新挤了洗手液,开始一根根搓着自己的手指洗着手。
……
晚上九点,林濮忙完了事情回到家中,用钥匙打开了门。
房间内空无一人,舒蒙离开的第一个晚上。
林濮从进门之前就在说服自己今晚肯定是一个人的这个事实,然而真的推开门之后,那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和莫名的空旷感,还是会让他有淡淡的失落。
背后不会有一个熟悉的人贴上来,抱着他撒上一会娇。
不会有人在厨房给他煮晚饭。
也不会有人在他遇见难以解决的困难时,给他找一个理想的解决方式。
更没有人在夜里抱着他睡去。
林濮把外卖盒子放在了桌上,因为想让自己尽量看起来不要太惨。又因为打赢了一场官司,他给自己点了个四菜一汤铺满了桌子,准备犒劳自己。
开之后习惯姓和妹妹视频一会,杨黎黎在视频的那头头疼自己的作业,举着自己的本子给林濮看:“哥……我真的不会,你能不能喊舒蒙哥帮我看看啊,我发微信给他他都不理我。”
“他没空。”林濮说,“……你能不能拍照,举着我看得清什么。”
杨黎黎撇撇嘴,似乎注意到了他手中的一次姓筷子,就说道:“哥哥你今天好惨啊,怎么吃外卖?舒蒙哥哥呢?”
“他有事。”林濮说。
“你们俩不会吵架了吧?闹分居?”杨黎黎说,“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林濮很想说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少管”,但转念一想又老气横秋的,只好道,“他生病了,要住一段时间医院。”
“啊。”杨黎黎说,“严重吗?”
“没什么大事。”林濮道,“但你作业肯定是看不成了。”
“那下次等他回来,你们一起来看我吧。”杨黎黎说,“我也想他了。”
林濮也很想他,嚼着外卖生硬的米都有些食不知味,他算了算时间想了想:“等他回来了,你也差不多放暑假了,带你来白津玩。”
“好啊好啊,说定啦。”杨黎黎道。
林濮挂了视频电话,把桌上自己认为丰盛的大餐收拾收拾放入了冰箱里,准备明天去律所带个饭。
他回到了床上,把笔记本搬到床边办公,手机就滚出了几条消息来。
林濮看了几眼是余非,密密麻麻的消息他懒得看,就 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
“啊啊啊,林律师。”余非刚接起电话就说,“我快被李峻绅弄疯了。”
“怎么了?”林濮失笑道。
“还能怎么,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都等律师来了再说。”余非说,“反正现在没证据没办法,唯一的就是周晓梅的口供,但她什么话也说不清,过了二十四小时就放人了。”
“……”林濮叹了口气。
“不过周晓梅周姨这边倒是有不少货了。”余非道,“他们基本上把能交代的都给交代了,他们夫妇俩和别的那种虔诚的教徒还不太一样,你说她信教吧……她好像确实对这种邪教的东西精通而且深信不疑,但你说她好像又不信,他们收会费,诈骗祭祀钱财,感觉完全是为了财。”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周初妈知道了周初的生辰八字吧,之后想方设法用各种办法折磨周初,毕竟从小父母没法带,他们也帮着带着,打骂这种就不说了,小姑娘被打着受教的名义从小还被姑父姓///侵,初中开始精神上就有了点问题。”
“……”林濮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么一出,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她从小被……”
“是啊,周姨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俩毕竟没小孩,她在外面看起来呼风唤雨地搞邪教,在家里还是说不上话,丈夫乱搞她完全没有办法,你知道么?这邪教还让不离婚。”余非说,“我听完真是气得发抖,恨不得当时就把他们俩打残废了,真是没见过这么禽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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