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我没事……我没事……” 他反复地咀嚼这几个字,仿佛说的次数多了,他就真的没事了。 沈姜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对了,顾行前两天说他想吃菠萝蜜,刚好楼下的超市现剥现卖,肯定很甜……”方希成强行挤出一个笑,抬头望着冷清的天花板,视野逐渐模糊,“对,顾行老说止疼药很苦,吃点甜的就不苦了,吃点甜的就不疼了……” 方希成在外面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从来没在人前失态过,沈姜还是第一次见他自言自语,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不苦的,没事,都会好起来,一直以来不都是这么过的吗。”方希成的视野越来越模糊,水汽朦胧得快要看不清东西,他却固执地仰着头,“对,一直以来……一直以来……” 话音未落,他的眼眶溢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水,划落在苍白的面容上。 “唔……”他连忙捂住嘴,无力地从墙上滑下来,哭声卡在喉腔,发出隐忍的呜咽。 他连哭都不敢大声。 沈姜下意识地去拉他的胳膊,然而一穿而过,拉了个寂寞。 他默默握紧了拳。 方希成的胃里翻浆倒滚,他拉过一旁的垃圾桶,埋头吐了起来。 一阵恶心的天旋地转,刚吃下去的药片混着剩菜剩饭全倒了出来。 沈姜突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不吃饭了…… 吐完他感觉好受了点,扯过湿巾把嘴擦干净,然后抱紧双膝缩在墙角,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神放空,眼下一圈浓浓的青黑。 沈姜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来太阳都落山了,方希成仿佛做了什么噩梦,又开始皱眉、发抖,好像他每次想起不好的事,身体都会跟着疼。 沈姜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疼得浑身哆嗦,一张漂亮的脸蛋布满眼泪。 方希成就这样疼一会停一会,拖到了晚上。 突然,客厅里响起手机铃声,他没有动弹,这偌大的家宛如没有活人的气息。 铃声响一会就断了。 不一会又打进来。 方希成始终没有动,瞳孔一片黯淡。 沈姜本来就烦,这样被铃声一吵就更烦了,“哪个后辈这么不省心!不知道方主任在休假吗!”他喳喳哇哇地走到客厅拿起他的手机,按通了接听键。 “嗯???” 等等,他碰到了?怎么碰到的?? 但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听筒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主任,虽然我不想打扰你休假,但我感觉还是得和你说一声。” 沈姜:“谁啊,这么没眼力见。” “沈姜的那条项链,前天我给你放公文包了,我怕你没发现,给你说一声,因为刘局说沈姜的私人物品可以还给亲属,那会你刚好不在……” 沈姜这才想起来以前方希成送过他一条纯银的项链,他当宝贝一样贴身佩戴,还不知羞耻地刻下了方希成的名字拼音首字母。 “对哦,我项链呢?”他摸了摸领口,没找着,纳闷地道,“衣服都跟我一起变成灵体了咋项链没变成灵体呢?” 他左环右顾,瞥到沙发上有个黑色公文包。 神差鬼使般,他伸出手,想再看一眼那条项链。 结果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沈姜只觉得有阵劲风刮过,再去看时方希成已经打开了包,发疯似的寻找着什么,“在哪……在哪……”须臾过后,他提起包,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五颜六色的中性笔混着钢笔掉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只听“当啷”一声,一条银色的项链掉了出来。 沈姜还没看清楚,方希成猛地握紧这条项链,抱进怀里,就像落水的人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想把它融进身体。 沈姜的手伸在半空,试探性地喊了喊他的名字,“方希成?” 你是不是能看到我? 方希成并不答话,双肩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有什么感情快要抑制不住了,随着这条项链的到来,一瞬间溃不成军。 “我答应你!不管是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听到了吗!”方希成就那么瘫在地上,狼狈地、无措地说着不可能的话,如同得不到爱而嚎啕大哭的孩子,“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不该那么对你!我说我后悔了!!可你为什么不回来!沈姜!!!” 沈姜慢慢放大双眼,比起惊讶,更多的是坼肝灌骨的心疼…… 他捂住心口,把胸前的布料狠狠地攥出褶子。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不是说……要和我在一起吗……为什么……” 方希成哭累了,眼神变得涣散,不一会就晕了过去。 沈姜沉默了很久,把手放在方希成头顶,在空气中模拟抚摸的动作,一遍又一遍,一下又一下,就像泛滥成灾的思念无处发泄,只能用这种虚无缥缈的方式诉说爱意。 末了,他只是轻轻地哽咽。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都会陪着你的,就算你以后年纪大了,眼睛花了,牙齿掉光了,我都会陪着你的……” ---- 后面的我会尽量写甜点
第62章 沈姜 方希成(番外三) 沈姜终于知道方希成为什么要不停地工作了。 因为一旦停下来,他就会像今天一样,崩溃到无法自制。 那些看似美好的回忆于他而言不是蜜糖,而是砒|霜。 他就像在走钢丝,抬眼一碧如洗,低头万丈深渊。 只有和顾行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得到那么一点聊胜于无的慰藉。 沈姜不再排斥他和顾行同框的画面了,因为他知道,如果连顾行都失去了,方希成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顾行的伤势很重,那种情况下还能捡回一条命,纯属命硬。 但还是伤到了要害,没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方希成就每天过来帮忙,清理尿管,给他擦身子,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饭。 可尽管方希成这般尽心尽力,顾行却像个丢了魂的破布娃娃,无论方希成和他说了什么,他都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瞳孔深处一片死寂。 刘局请了宁州市最好的心理医生,咨询过程中,他每句话都答了,但每句话都答非所问,只是干瘪瘪地发出声音而已。 医生下了结论,创伤性应激障碍,一时半会好不了。 方希成问有没有什么办法。 医生说他这种情况吃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把他的现状打个比方,就是身处一片汪洋大海,吃药只是给他氧气瓶让他续命,但没人带他逃离那片海。 会不会好转谁也无法定论,也许时间会成为良药,也许不会,如果哪天他出现明显的自毁倾向,那就神仙难救了。 方希成脸色铁青,嘴唇都在泛白。 他也是医生,也学过心理学,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诊断的严重性。 这么下去,顾行会死…… 沈姜漂浮在半空,眼睛倒映出方希成的模样,他的面颊没有光泽,下颌角也削瘦了不少,整张脸靠着优越的骨相才不至于凹陷下去。 沈姜一阵唏嘘,“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有余力管别人吗。” 送走医生,方希成走到病床边坐下,顾行还是老样子,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他伸手碰到顾行的脖子,有些庆幸地感受着活人的体温,而后轻轻地唤了唤他的名字,“顾行……” 没有反应。 方希成修长的手指沿着他的喉结慢慢向左滑动,每当脉搏的跳动从指尖传递过来,他总觉得有一种特别的安心,“顾行,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脉搏平稳,情绪没有起伏。 之后方希成又和他说了好一会话。 “昨天你母亲来看你了,她说你小时候是个小混账,现在成大混账了。” “我和父母相处的时间很短,不太清楚普通母子是怎么相处的。” “但我觉得,伯母一定为你骄傲……” 他一直说到太阳下山,都没有得到回应。 “顾行,师父养的盆栽又枯了几片叶子,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把它养好,你教教我……” “……” “顾行……” “……” “为什么你听不见……” 沈姜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拳头攥得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们。 但凡他没死,这拳就揍上去了。 方希成仿佛说累了,祈求一般把头靠在顾行的臂窝,声音混进了一丝哭腔,“别离开我……别留我一个人……” 话音未落,顾行的手指蓦地一颤。 “顾行?”方希成连忙去摸他的脉搏,发现比之前跳得快了,立刻又多叫了几声,“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事实证明这不是错觉,每一次叫他的名字,他都有反应。 方希成开心了一晚上。 后来,在方希成的帮助下,顾行的精神一点一点地恢复了。 看来全市最好的心理医生也会有误诊的时候。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想。 虽然顾行只是装作在变好而已,但是这件事被方希成发现已经是三年后的事了。 · 回到岗位的两人每天都要独处两个小时,毕竟顾行还没恢复,大大小小的伤总是不方便。 刘局被上头好一顿批,崇恭支队的管辖权暂时由公安厅接管,常年紧绷的支队难得有这么清闲的时候。 于是沈姜整天看着他俩你侬我侬俩小时,感觉头顶一片青青草原。 大草原的马儿奔腾而过。 他不想活了。 不对,他本来就没活着。 这天,顾行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蹦跶到方希成的办公室,把午饭放到桌上,悄悄地来轻轻地走,结果下一秒就看到方希成出现在门口,拿着一摞文件。 顾行脸上的伤口刚拆完线,留下几条发青的细痕,格外显眼。 方希成心想要是留疤就不好了……长相可是顾行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你怎么下来了。”他走过去。 顾行咧嘴一笑,“你太瘦了,给你送点肉。” 他嘴角有伤,只能扯动另一侧的肌肉,显得这个笑有些歪,歪得有些坏。 方希成拆开餐盒,见里面躺着整整齐齐的五花肉,眉毛剧烈一跳,但脸上滴水不漏,“你吃吧,我不吃肥肉。” “那这样好了。”顾行像只扑腾扑腾的笨企鹅挪动身体,拿起筷子,熟稔地把肥肉部分剃出来,夹起送进自己嘴里,“肥的我吃,瘦的你吃。” 说着,他又夹起另一半瘦的,举到方希成嘴边,笑嘻嘻地道:“啊~” 方希成:“……” 沈姜:“我%#¥%*哔——哔!” 方希成故作镇定地扯出一个笑,侧身去翻抽屉,几乎是生硬地转移话题,“刚才刘局要我转告你,伤没好透,可以回家休息。”他拿出抽屉里的文件,拍到他怀里,“你看领导多心疼你,知道你走路不方便,请假条都给你批好了,签个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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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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