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紧拳,手背青筋暴起,直到指尖嵌入掌心的皮肤,渗出鲜红来,才压住沸腾得快要迸裂开来的戾气。 陈俊安顿时喜笑颜开地道:“顾队,就是颜先生把您背来的!守了您一上午,要不是我提议去买午饭,他都还守着您呢!” 想来是他敏锐的观察力已经搞清这俩之间的关系了,此等千年难遇的八卦让他暂时忘了颜辞镜嫌疑犯的身份,满心满眼都是嗑cp的粉红泡泡。 顾行闭上眼,把视线收了回来,“继续念吧。” 陈俊安:“没了。” 顾行刚合上没一秒的眼睛又睁开了,“没了?” 陈俊安把本子翻给他看,“真没了。” 寥寥数页在空中凌乱,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动,顾行躺在病床上也做不出多余动作,只能转动眼珠来思考,“不对,这个日记本不对。” 陈俊安:“怎么不对了?” 然而他还没说话,颜辞镜抢先一步道:“是顺序。” “顺序错了。” ---- 人这种卑鄙的东西,什么都会习惯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
第18章 生死一线的转机2 陈俊安把本子翻来覆去地瞅了几眼,“这月份顺序没乱啊。” 顾行过目不忘的能力早被高强度的刑侦工作磨得出神入化,每一条线索都慎而又慎地刻进了骨子。他闭眼回想,喃喃道:“第七篇,‘三月十四日晴,颜华终于死了,善恶终有报苍天饶过谁’,颜华死的那天是端午节,日期为六月十三号,大晴天,昼夜温差大,河水降温比地表慢,所以大渡桥下的风一直没停。” 陈俊安掏出自己平时记录的本子一看,字字句句毫厘不差,不由得感叹,“顾队,您真是行走的笔记本啊……” 顾行深思的时候喜欢微微蹙眉,眉心会皱出一条严谨的细纹,如同神明的第三只眼,“六月一号儿童节,刘局的孙子参加了文艺汇演,正午无云,日记没出错;第二天突然下了小雨,日记没出错;第三天抓捕嫌疑犯时下了小雨,没错;接下来一直到六号都是阴雨,没错;第十天晴转阴没错;第十一天……” 陈俊安惊呆了…… 这不是行走的笔记本,这是行走的电脑啊! “除了月份其他都没错,”顾行睁开眼,沉声道,“有人对日记做了手脚,把纸拿出来,重新排序。” 即使他的脸上没有血色,但掩在鸦羽睫毛下一双眼眸光彩异常,尤其是那俊俏笔挺的鼻子,肉色的鼻翼长得非常雅致,从侧面看去宛如俊美的横峰侧岭,丝毫不显病气。 “明白!”陈俊安被他无论身处何等境地都能镇定自若的气场感染,火急火燎搬来折叠桌掰开铁圈,正要大显身手,忽然某个愁眉苦脸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轻而易举顺走他手底的本子,又把饭盒往他怀里一放,“我来吧,你给顾警官喂点稀饭,他这个人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对身体不好。” 颜辞镜说完才发现话有不妥,相当自然地挤出模式化的微笑,眉眼舒展开来,沉重的神情就被这个笑冲淡得一干二净,“你们做警察的比较辛苦,我只是想做点分内之事。” 陈俊安看看颜辞镜,又看看躺病床的顾行,似乎拿不定主意。 “让他来吧。”发号施令的领导如是道,“不是什么技术活,有手就行。” 颜辞镜将十张纸排成九宫格,多出来的一张放在最后面,“顾行,看得见吗?” “看得见,”顾行摘了氧气罩,一边吞咽陈俊安喂进嘴的粥,一边靠在陈俊安摇起来的床背上,挪了个舒服的姿势,大爷似的吩咐道,“现在把月份去掉,按日期重新排序。” 颜辞镜照做,不一会就形成一个新的故事。 “一日晴,颜阿姨今天给了我一盒元宵,说是他儿子送的,他儿子经常给她送很多东西,她都不珍惜,随意丢在角落就忘了,也许这盒也是被她遗忘的吧。 二日晴转小雨,远远地望了一下颜阿姨的儿子,高高瘦瘦的很帅,真希望颜阿姨能对他好一点。 三日小雨,今天颜哥哥找我说话了(开心),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还是好帅啊,哎,要是我能找个像颜辞镜一样的男朋友就好了。 五日雨,我终于知道爸妈怎么死了的,是颜华逼死了他们。 六日雨转晴,今天我遇到了一个怪人,他把公寓楼转了一圈,也许是时候安个监控了。 十日晴转阴,我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但是他们说加入他们就会帮我。 十一日阴,今天又看到了鸭舌帽男人,在颜华的门外徘徊了好久。 十二日阴转晴,他们告诉我办法,销毁那些资料。 十三日晴,我成功了! 十四日晴,颜华终于死了!善恶终有报苍天饶过谁!” 看到三日到五日夏梨的转变,顾行的眼神极其微妙地从颜辞镜身上扫了过去。 颜辞镜没察觉他的视线,指腹点了点几张纸的中间,“四号、七号、八号、九号的部分不见了。” 陈俊安的脖子伸得老长,如饥似渴地望着一尺外桌面的日记纸,“会不会是她太忙忘了啊,或者那几天没事发生,就没写?”他显然不适合一心二用,一口滚烫的粥险些戳进他领导的鼻孔。 顾行赶紧仰起头用嘴接住,保住了自己的鼻子,然后这口如同火焰的粥顺着喉腔一路到胃,沿途的管壁都快被烫破皮了,胃里一阵痉挛。 顾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语重心长地道:“陈俊安,要是我被这粥烫死了,你至少判个过失致人死亡,三年起步。” 陈俊安:“……” 颜辞镜见状,停留在日记的注意力立刻收了回来,不着痕迹地越过崇山峻岭飞到了某人怀里,方才还很镇定的眼神有一瞬间轻微动摇,只见他站起身来,“还是我来吧。”这语气不太愉快,像他这种情绪内敛的人,能听出一丝不悦,内里的苦闷就已经要泛滥成灾。 年少的顾行经常有种错觉,总有一天那些压抑到极致的负面情绪会将他吞噬,在某一个时刻坍塌崩溃,甚至,剖开他这个人裹挟的伪装,剩下那一点本质的东西——非常接近犯罪。 虽然现有的证据都与他擦肩而过,看似有关却又在关键地方出现偏差,但随着调查深入,交叉纷乱的线索在他周身越缠越紧,近乎成了密不可分的部分。 “不用了。”顾行抬眼看他,“依你的看法,这缺失的四页去了哪?” 颜辞镜一愣。 顾行从不会问外行人的意见,除非…… “怎么,刚才还分析得头头是道,真问你反而答不出来了?”顾行斜挑着眉,表情满是讥讽。 颜辞镜不慌不忙和他双目相对,笑道:“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太简单了。” “哦?说来听听。”顾行那菱形状的眼眶稍微眯了眯,显得他的目光带了一丝审视的意味。 颜辞镜站定在桌子旁,手指拨开前三页,“首先可以确定这三页不是本月的记录,我找夏梨说话是清明节前一天,是四月份,三个月以前。” 顾行忖量片刻,没有说话。 颜辞镜的视线一直在顾行身上没挪开,话却是对陈俊安说的,“陈警官,麻烦您查一下四月前三天的天气,看是不是晴、晴转小雨、小雨。” 陈俊安听话地放下碗筷,去查手机。 颜辞镜继续道:“那天我对她说的话也很简单,无非是安慰的客套,希望她好好生活,按时吃饭,家中食物不要过夜,不要吃过期食品之类。” 顾行:“她怎么回答的?” 颜辞镜耸耸肩,学着女孩的神态和动作娇滴滴地道:“‘正常人谁吃过期食品啊,颜哥哥也太没常识了吧’。” 掰弄手机的陈俊安顿感恶寒,鸡皮疙瘩扑簌簌地往衣领里掉。 不是他的样子搞笑,而是他实在是学得太像了,神韵拿捏了七八分。 顾行面不改色,“然后呢?” “然后我说那可不一定,我母亲就喜欢囤积食物,经常一包饺子能放到超出保质期一年不止。”颜辞镜恢复成自己的样子,“我还说,虽然红酒在不开封的情况超过保质期也能喝,但是过了适口期难免口味下降。” 顾行闻言瞳孔骤然扩大,犹如听见了恶魔的低语,“你说什么?” 颜辞镜的表情变得柔和,“我说红酒最好不要超出适口期饮用。” “夏梨父母自杀案的卷宗记录了那瓶红酒……的确已超出保质期……”顾行眉心蹙紧,额头渗出几滴冷汗,“你这句话提醒了她,让她重新思考两年前她父母怎么死的,那瓶装有毒药的红酒的确不是她买的,超市不会卖过期商品,同样,她妈妈身为‘普通人’,也不会保留过期的饮品,所以这瓶酒……一定是某个人送的。”说罢,他看向颜辞镜,“我问你,你有没有送过颜华红酒?” 颜辞镜就像知道他要问,早早备好了答案,“前年春节送过一瓶,在楼下超市买的。” “对上了。”顾行额头的冷汗越渗越多,豆大的水珠流入乌黑的鬓发,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发虚,“陈俊安,你查到了吗?” 陈俊安翻转手机屏给他看,“查到了,和颜先生说得一样!” 顾行粗喘了两口气,沉重的喘息声萦绕在病房里,“小陈,你现在给王世林打电话,叫他去一趟涉案财物室,找到夏梨父母自杀一案的酒瓶,让痕检撕开酒瓶的塑封膜,检查膜里面和膜覆盖的地方有没有指纹。” 颜辞镜见他状态不大对劲,就算是找到了案件的突破点,也不至于激动到脸色发青的地步,他上前查看镇痛泵,见机器已经关掉了,立马紧张起来,下意识就知道这人想干什么,“不行,你现在刚缝完针,骨头还没固定好,根本不是能走动的状态。” 顾行一愣,随即苍白的唇角浮现一丝笑意,这笑有些无奈,也有一些怅然,“要是我也像你能看透我一样,把你看透就好了。” 颜辞镜说不出话来,表面毫无异常,垂在腿旁的手却不自然地收在身后拢成了拳。 “现在开始才是破案的关键。”顾行咬紧牙关挪下床,以雷霆万钧之势把手上的针管一通乱拔,一挥外套披在身上,像是冲锋陷阵要去堵抢眼的士兵。 颇有种“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的调调。 “如果不出意外,塑封膜下会有至少一个人的指纹,这就证明夏梨父母自杀一案,疑点颇多。”最后四个字被他咬得很重,视线也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颜辞镜身上。 颜辞镜但笑不语。 ----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离骚作者屈原
依旧是平淡无聊的一章。
ps:明天也许会鸽一章,请个假(反正木有人看,我鸽不鸽好像也不用请假?)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57 首页 上一页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