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还有什么关键的部分被漏掉了,好像拼图少了关键的几块,但现在他累了,有点不想再琢磨下去。 兆平泽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条非常大的毛巾,怕他感冒似的,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身子裹了个彻底。 很奇怪,隔着那一层毛巾,他感觉到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肩膀,而他不知是因为背对着他还是什么缘故,虽然胃里不舒服,但也似乎感觉没那么讨厌了,他抬起头,和那双眼睛对视,月光洒下来,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极为浅淡的银白色。 “再碰一下我。” 他开口说。 兆平泽却显得像条受伤的狗,在夜色中忧郁地回望着他。 “我说,”周生郝把身子扭过来,抬起一只手,“你真的……” ——用不着那样,他也汪汪叫。 他摸到了那颗脑袋,尽管只是很短的一个刹那,他感到他和世界重新建立了联系,他满意地收回手,用虚弱的声音继续对他说。 “唉,回去吧,我的胃快痛死了。” * * 走进酒店大门的时候,他已经疼得快要站不起来。 兆平泽想要扶他,又不敢贸然伸出手。最后他叹了口气,扶着一根柱子很勉强地说。 “我现在已经很难受了,你碰我不碰我,我都好不了多少,但是……” 他便将他拦腰抱了起来,他在空中先是一惊,而后因为实在难受得厉害,就也顾不得那许多,只是伏在他的肩上边吸气边对他小声喃喃道。 “你别叫人看见……” 地砖的颜色在他的眼前深深浅浅地变化着,那些繁密的花纹叫他的视线很快变得难以集中,他在眩晕中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看到的便是房间的天花板,他感到自己的后背靠在柔软的床上,兆平泽则正在试图把枕头垫到他的脑袋底下。 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每一次痛到极点的时候都这样想,但很快他会清醒过来,否定这种念头。 不,才怪呢。我不想死,也不要死。 他试着放松身体,缓慢的深呼吸,对于忍受痛苦这件事,他经验丰富。 痛吧,痛呗。 他手撑着床,坐了起来,一只手把枕头攥得变了形,他又呼出几口气,抬起头,稍微打起一点精神来,指指挂在衣架上的背包。 “药。” 兆平泽把包拎过来,紧张兮兮地盯着他。他突然觉得他那模样很好笑,疼痛的间隙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就好像停不下来了,一时间整个房间回荡着他的笑声,听起来甚至有点叫人悚然。 “嘿,我说。”他颤抖着肩膀笑完了,又抬头看看兆平泽,张开双臂,“趁现在来碰我吧,我已经难受到极点了,你不会叫我更好受,也不会叫我更难受,你这人好像还不错,你想碰我就碰我吧,我喜欢好人,你是好人吗?” 这话问得简直像个白痴,却是真心实意,他想,他的确喜欢好人,他喜欢散发着阳光气味的东西,如果有这样的人,他不介意叫对方碰一碰。 兆平泽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既幸福又凄然的矛盾神情。 “我说真的,”周生郝跪坐起来,“我想不起来你怎么对我不好的了,你现在看起来挺好,你应该是好人吧?我也不清楚……我从前遇到过两个好人,我还没说什么,她们就死了,那以后我就想,只要我再遇见那样的好人,只要那种太阳再照到我头上一次,我什么都愿意,不过嘛,我运气坏死了,那之后就遇到的都是比较不好的人……难道你也想要挖我的肝吗?我没有那么多器官可给了,我就是这么个破破烂烂的样子,你……你哭什么?” “没有,没有……” “你欺负过我吗?”周生郝低下头问,“你没对我做过什么糟糕的事情吧?” “没有,”兆平泽握着拳,眼睛望向别处,笑了起来,“没有什么事,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我们关系很好的。” * * 周生郝觉得旅行的意义被大大地消解了,因为接下来的那几天,他们几乎一直窝在房间里没出去过。 有时他躺在那堆软得像云似的枕头里心想,哈,他真是废掉了,这是在干什么呀? 窗帘一直被拉着,屋子里光线昏暗,他无聊地盯着电视看一些租来的录像带,仿佛他的青春已在虚无中耗尽,窗外那个阳光明媚的夏天与他无关。 早上或是晚上会有老师和同学来敲门看看他怎么样了,他便虚弱回答他就快要好了,其实他也没有虚弱到那种地步,他只是不想出去。 兆平泽会在有访客的时候,十分机敏地躲到床底下或是衣柜里,周生郝趴在床边上,笑嘻嘻地讲。 “那你到床上来呗,人家要是敲门,你就藏到被子里,像演电影一样,多好玩。” “不要胡闹。” “呀,你也看着不大年纪,教训我什么。” “其实我三十岁了,”兆平泽忽然一本正经清清嗓子,“我结过两次婚,有三个孩子,我是个秘密特工,伪装成高中生来调查……” 周生郝笑得打滚,把床头上的一副墨镜抓起来边玩边问。 “那你都调查些什么玩意?” “调查,”兆平泽坐在床脚下瞥了床上的周生郝一眼,“哦,这不能告诉你。” “那你三个孩子都叫什么名字?汤姆,杰瑞,兔八哥?” “……”兆平泽干咳了两下,“太淫乱了吧,我都得干了什么才生出来这么些玩意。” “问你自己喽!我怎么知道——” “你刚才刺探机密,很可疑。”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周生郝把墨镜的金属腿叼在嘴里咬来咬去,“哎呀,我是很清白很无辜的,你可千万不要抓我,你看我细皮嫩肉的,怎么经得起拷打。” “是的,一般犯人都这么说。”兆平泽凑近了他,“你的阴谋已经被我识破了。” “哈哈,”周生郝举起手,“你不要太得意,你觉得我会束手就擒吗?我的飞机马上就来接我——” “可恶,你的狡猾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那当然,”周生郝咧开嘴,“你就跪在地上求饶吧,求我大发慈悲饶你一条狗命。” “想得美。” “嘴还挺硬!那你说说看,如果刚才我落到你手里,你会怎么对我?” “当然是,”兆平泽扫他一眼,“狠狠地拷打。” “好啊,那我也要这么对你!你等着被我揍死吧!” “还有这种好事?”兆平泽把手放在腰带上,笑得很动人,“太好了,我就喜欢挨揍呢,你千万可别光说不做……” “喔,好一个流氓,差点就中了你的奸计。” 周生郝也边笑边嚷,兴奋地,得意地,几乎要在床上蹦起来。 “跟我跳舞吧!上来,上来。” 那张床并不大,原本堆满了枕头被子和小毛毯,他满不在乎地把它们踢下去,他站在床边犹豫了下也跳上来,那是世上最糟糕最滑稽的舞,他们把头甩得晕晕乎乎,胳膊和腿时不时地撞到一起,周生郝开始脱身上的衬衫,他的乳尖总是被他自己揪得发肿,亮闪闪的乳环伴随着上身的抖动晃来晃去,兆平泽突然着了魔似的伸手朝着那乳环抓了一下,周生郝被扯的叫了一声,笑着跳下床。 “不许欺负我,”他捂着胸口,在地板上边蹦跶边喊,“我疼呢,别欺负我。” “好呀,”兆平泽站在床上笑着看他,“但你说了不算。” “那你去死吧,”他也笑得疯疯癫癫的,把一只烟灰缸朝他扔过去,“你死了就不欺负我。” “那我等你杀我,”兆平泽抬手毫无畏惧地把那丢过来的东西接住,“不过不要叫我等得太久。” “哈哈哈,”他拾起桌子上一切东西疯狂地向他扫射,好像一定要将他的脑浆砸出来,“为什么?” 兆平泽躲开那些苹果和橘子,那些果盘和花瓶,把东西一样一样拾起来摆好,直至再没有什么东西从他眼前飞过时,才平复了呼吸,斟酌着开口。 “因为我可能会死在别人手里。” “这样呀。”周生郝把那把没来得及抛出去的面包刀半握在手里,“哦,对,我差点忘了。” 他们便开始在地板上起舞。 (完) ---- 那么这一个番外就结束了。 周生郝的记忆是一点点恢复的,他隐隐能猜得到兆平泽并不是一个好人,兆平泽也能隐隐猜得周生郝不是真的对过去一无所知,他们暂且没有撕破脸,所以这部分的内容还是比较和谐的。 兆平泽内心想要‘做个自私的人’,但显然正文里当他们又回到北区,回到更沉重的现实里的时候,他的想法又随之变化,还是继续选择做警方的线人,周生郝也自始至终没有放弃对沈蔓之死的追问,他们都很清醒,所以,嗯…… PS:下一章是微博里提了很多次的β世界番外。
第47章 番外2——β世界 0. 这可真是太疯了。 他想。 难道真的再不回家了么? 他什么东西也没有带,兆平泽说不用,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兆平泽就说—— 你爸爸多半已经知道你是个变态了,你还想回去做什么?你想想看,他是怎么对你妈妈的?他是不是总叫人把你妈妈抓去治病? 可是我…… “别傻了,”兆平泽说,“你没家可回了。” 他仿佛听见‘咚’地一声,他命运的审判者在决定他命运的文件上盖下重重一章,他被恐惧揪住了心脏,再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1. 他从没见过北区的客运站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这里竟是这样的拥挤闷热,兆平泽死死抓着他的手,倒是非常的轻车熟路。 “喂,”他小声对他说,“我们这是逃票啊。” 兆平泽不置可否,甚至好像都没把这当回事,只是贴着他的耳朵说。 “跟着我,别撒手,我小时候在这个位置被人拐走过。” 他听的睁大眼睛,虽然不知真假,隐隐觉得这是个比较恐怖的故事,没敢接着往下问。 2. 他被车颠得吐了五六次,胃里全是酸水,他发誓再叫他闻见任何一点汽油味道,他就要疯了。 好难受。 兆平泽用一件长外套把他们两个绑在了一起,所以当他吐的时候,几乎是吐在两个人的身上,他一向觉得自己挺干净,而兆平泽脏兮兮,现在可好了,他们都馊了吧唧的像像个从垃圾箱里爬出来的怪胎。 他还想吐,但该吐的都吐完了,他饿,但没心思吃饭,只是觉得害怕。他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地方,兆平泽带着他从一辆车转到另一辆车,自然是一张票没买,中间不知道倒腾了多少回,甚至有一阵,他们不知爬进了哪辆私家车的后备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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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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