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灏禹被他这忽如其来的单刀直入一下问懵了:“......” “昨天在医院,你主动对师父说,许岚说的什么你是师兄的猎物,师兄一直琢磨着要怎么杀人......”谢展叹了口气慢慢走到楼梯口,隔着金丝边的眼镜目不斜视的看着他:“你当时说,她这些话都是在挑拨离间,可事实上上,是不是你和师兄都认为她说的是真的?” “谢展,你什么意思?”安灏禹猛地沉下了脸,把狙击装备重重放在地上,看起来下一秒只要对方再多说半个字,他绝对会毫不客气的一拳招呼过去。 谢展摇摇头:“如果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那就是你们都错了。” 安灏禹已然捏紧的拳头在听到这话时微微松了松:“错了?” 谢展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大队长的异常举动,继续摇头:“安队,师兄不是把你当成了什么猎物,不是想要杀了你,他也不是什么天生的变态杀人狂,更不是因为在师父的从小教导下在不断地和内心深处的阴暗挣扎,你们是不是美剧《嗜血法医》看多了?他,他其实只是想看到血。” 安灏禹已经被他这长篇大论说糊涂了:“我还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师兄之所以一直伤害自己,是因为他想看到血,是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是想看清楚当年莲子村灭门案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灏禹愣了一瞬,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同样没有注意到海归博士脸上对牛弹琴的表情,当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时,已经一步上前狠狠揪住了对方的衣领:“你给我再说明白点!” 谢展觉得安灏禹再用力些就要把自己像拎小鸡仔一样提起来了,刚想抗议便对上了那双急躁到有些失常的眼睛,只好无奈的尽量用对方能够理解的措辞去解释。 “安队你想,莲子村案发时师兄才三岁,正处于一个对事物认知的年龄交界点。如果年纪再小些,他就会彻底忘记当时发生了什么,但偏偏在那个年纪,已经对事物有了一些零星的认知,但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分辨发生了什么、更没有能力可以表达出来。” “所以,无论莲子村的灭门案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些恐怖的画面就那样深深刻在了师兄的脑海最深处,忘不掉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就这样一直反反复复折磨着他。” “你是说......” “对!当时一定不止发生了灭门杀人这件事,而师兄亲眼目睹了以他当时的年纪根本无法做出基本判断和认知的事情,他的本能知道这些事是错事、甚至是坏事,因此人的大脑也本能的选择用遗忘来逃避。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类的潜意识会想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矛盾的冲击直接导致了他自虐的倾向,最后被你们都认为是在靠着这种伤害自己的痛苦来抑制内心的黑暗,所以他才会对师父有一种不明所以的恐惧感,怕自己的这一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发现了。” “加之许岚还告诉他,他的亲生父亲是一个变态杀人狂,灭了你家满门,这肯定让他认为自己身上也流着同样疯狂变态的血。所以,师兄才会一直逃避,才会一直没有醒过来。”谢展为自己的看法总结道:“其实,师兄他根本不是什么天生反社会人格。” 听完这些话,安灏禹的内心不禁翻起了汹涌至极的惊涛骇浪,脸上却再没有显露粗出任何惊讶或是不敢置信的表情,双唇紧紧抿着,只有原本苍白的脸色越发白了几分。 脑海中走马灯似的旋转着徐子轩身上那些累累伤痕每一次下刀时呈现的狰狞,安灏禹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处理伤口时自己颤抖着的双手和对方看过来那平静淡然的眼神,仿佛流了一地的那些血不过是运动后的大汗淋漓。 他也清楚的记得,自己内心是极度害怕的,但较之对徐子轩这种自虐行为背后可能隐藏着的原因的恐惧,更多的却是恐惧有一天自己再也无法继续保护对方。 安灏禹的双腿有些控制不住的发软,他踉跄着挪到楼梯边上,顺着扶手把整个身子都蜷了下去。 他万万没想到,困扰了自己和徐子轩二十多年的问题,答案竟然会如此简单! 忽然之间,他低低的失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仿佛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 渐渐的,笑声消失了,安灏禹抬起一只手紧紧捂住眼睛,然而一行泪水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他的脸颊徐徐滑落了下来。 “安队......” 听到他隐忍着的呜咽声,谢展一脸担忧蹲在他面前,不知该如何劝慰。 安灏禹狠狠抹了把被泪水湿润的脸,慢慢抬起头来,一双失神的眼睛茫然的望着这个侃侃而谈的人,动了动嘴唇:“真的?” 话是这样问,可依旧想听到肯定答案的人还是死死捏紧了拳头,指节因为极致的紧绷已经开始发白,好像再用力些就会生生断裂。 “这肯定不是唯一的答案,但确是我根据前因后果推断出的最符合事实真相的答案。” 这已经足够了。 安灏禹轰的一下站起来,仿佛一秒钟都不想继续耽搁似的牢牢抓住谢展的手臂,不由分说拉着人就要慌慌张张下楼:“走,你马上跟我去医院,把刚刚说的这些都一字不落的告诉你师兄。” “不。” 听到安灏禹话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激动,谢展用尽全力才勉强挣脱了桎梏,他站在原地看着脸上露出不可思议表情的安灏禹,再一次摇头解释。 在听到“捕蛇人”许岚那些话时,谢展原本超级迷弟的内心不是没有动摇过,而动摇的原因却是整个刑侦支队每一个人从未流露出半点信任危机,他私底下问过,所有人的答案更是出奇一致——我只相信这么多年自己亲眼见到的事实。 “安队,我和你们都不同,我是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分析这件事,队里其他人是基于多年的合作基础,而你,则是无论许岚所说真与假,无论我的推断对与否,你都是一直无条件、无原则甚至是无底线地信任他。我们所有人对这件事的出发点都不一样。所以安队,你自己亲自告诉他吧,这番话如果出自一个自始至终都不离不弃的人,师兄才会真正解开心结。”
第6章 云中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会议室。 看着会议室雪白的墙壁上投影出了雨夜杀人案现场的道路监控视频画面,再看围在会议桌旁的几人大眼瞪小眼的懵逼模样,张小墨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解释道:“雨实在是太大了,无论我和技术科的同志怎么恢复,都看不清案发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天,这连现场一共有几个人都看不到啊!”夏雪揉了揉眼睛,又睁开大了些瞪向监控画面。 正在抽烟的支队长唐延明白夏雪这话里的意思,两名死者的死亡方式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行凶手段,很有可能凶手不止一人,而此时方媛还在解剖室一刻不停的忙活着,尸检报告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肖明。 “报告唐队,”肖明心领神会,拍了下张小墨一边示意他点开现场勘验的照片,一边站起身道:“大家可以看到,昨晚这场强降雨早已把现场有价值的痕迹冲洗的一干二净,没留下什么线索,没检测到指纹、脚印,没发现尸体拖拽痕迹,只能初步推测翠竹路的健康步道就是第一案发现场,而我们在绿化带里发现了这颗五四式子弹,” 说着,肖明定格了其中一张特写照片继续分析道:“通过弹道分析,证实了是从一把改装枪的枪管中射出。现在,网上有一些卖道具枪的,比如买一把TT33型道具枪或者1911型道具枪,这些枪的部件与真枪基本一致,只需要按照原枪管的尺寸换成钢制枪管,把原枪铝制插销换成了钢质的,就可以变成一把真枪,更可以成功射出五四式子弹。” “虽然道具枪可以在网上买,排查起来难度太大,但改装枪可是个技术活儿,肖明,你和小墨去跟这条线;夏雪你去法医室帮帮忙,尽快把尸检报告拿出来,如果有什么新发现第一时间告诉我;至于杀死刘娜的凶器,那把双刃匕首就我带着辖区派出所的兄弟们先摸排着;另外,我已经把案子的基本情况通知了安灏禹和谢展,他们已经在查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了。”唐延虽然平日里性格刀切豆腐两面光,你好我好大家好,可说起工作那是一点也不含糊,加之这可是上任以来的第一桩命案,自然想要把这第一炮打响。 有条不紊的安排完了分工,唐延一边把烟屁股摁在烟灰缸里,一边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分头行动,有什么情况,我们及时通气。” 云中市人民医院。 安灏禹曾在闲来无事发呆时无数次臆想过徐子轩醒来后的情境。 或许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朝霞从窗户照进来,徐子轩就在这一层暖洋洋的金色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或许是某个阴雨绵绵的傍晚,自己一如平常地下班过来,推开病房门的一瞬,就看到徐子轩修长的手指动了动。 又或许是某个悄然安静的夜里,自己趴在病床边上正昏昏沉沉的睡着,耳边忽然传来熟悉而干涩的声音,灏禹。 然而,一切不但不像电视剧里时常上演的那样浪漫而温情,而且总让人猝不及防。 当天回到云中已是下午,安灏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事情哪里会巧到偏偏这时候醒,于是他没去医院,而是和谢展一起回了支队先查雨夜双尸案受害者的社会关系。 赵文全、刘娜的社会关系十分简单,他们是过年期间经朋友介绍认识的,相处了一段时间都觉得彼此挺合适,于是便一边同居一边商量着结婚的事情,还在民政局网站上预约了七夕那天去领证,没想到还没等到正式结为夫妻就双双遇害。 尸检情况最快要明天一早才能出来,跑了一天也没什么收获,看时间都快半夜了,略显疲惫的安灏禹便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医院。 刚摸出手机,就看到一条的短信,是老爸下午发的。 ——小禹,小轩醒了。 很短,恰如一道夏日惊雷。 安灏禹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路跑着到市人民医院的。 一路上,有没有闯红灯、有没有翻栏杆、有没有撞翻什么、有没有横穿公路被踩了急刹车的司机破口大骂、有没有引起车辆追尾刮擦等什么交通事故,他全都不记得。 他只知道,当那个与自己共渡余生的人中弹倒下时,自己的余生就被按下了停止键。 而现在,他的余生正在重启。 疾步推门而入,房间里漆黑一片,走廊上的灯光从身后照进去,犹如舞台中央那一道射光,而位于其中的,是正在不可抑制颤抖着的的徐子轩,他独自一人坐在床上,浑身上下冷汗淋漓。 一瞬间,再熟悉不过的钻心疼痛从安灏禹的心脏迅速蔓延到了全身。 这种情况,他再熟悉不过了。 每次徐子轩从噩梦中惊醒,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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