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季后居高临下看着她,扯扯唇角凑上去, 低声道:“就这么想我?半刻钟都等不得?” 贺雅楠偏头和他凑过来的脸拉开距离, 咬牙切齿:“潘季后, 你就是条狗, 我不会嫁给你的!你把程渡还给我!” “还给你?” 潘季后听完忍不住笑了。 “拿枪指着我兄弟的脑袋,不顾条子正在全城抓人冒险来见我,就是为了要回陈程渡的尸体?” 他的语调始终很平淡,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情绪失控,听在耳中却让人心里发冷。 贺雅楠闭目片刻,稳了稳心神, 干净利落的回他:“是!” 潘季后不禁冷笑, “我潘季后自认对你贺雅楠呵护有加百依百顺, 哪里做的不如陈程渡好?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给不了你的我也能给你, 这么多年,我把你看成天边的月亮,卑微的在你身边做一条狗,捂不热你的心。贺雅楠,你真以为你是什么白月光朱砂痣,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是吗?” “程渡他光明磊落,不像你这个卑鄙小人,处处算计……” “我处处算计?”潘季后毫不留情打断她的话,微微眯眼,声音不自觉的带出些狠毒,“这几年我帮你杀人藏尸、销毁人体器官、算计条子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滇缅边境线上,为了从贺宁那王八蛋手里把你救出来,被条子围追堵截逼到悬崖峭壁,潘四摔成了肉泥,他是我唯一还活着的兄弟,就因为你!我有时候就是想不通,你的心怎么那么硬,为了陈程渡可以不顾你爸的死活,不管别人的付出,甚至因为那张脸,居然异想天开打算跟条子在监狱里生米煮成熟饭。 ” 贺雅楠一惊:“你……” “你以为你在看守所里,我就不知道你都干过什么?”潘季后唇边的笑越发冷了几分,“贺雅楠,你当我是真的喜欢你?实话讲,我不惜死那么多人把你从看守所捞出来,想方设法对你好、娶你,都是因为陈程渡。你知道我和陈程渡之间是什么关系吗?” 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在贺雅楠心里蔓延开,她惨白着一张脸,看向潘季后,缓缓往后退了一步。 潘季后却没给她逃开的机会,一把钳住她的下颌,强横抬起她的脸,阴狠道:“我们彼此相爱,可是他无法接受自己喜欢男人,去国外留学,去追求你,都是为了逃避我。” 贺雅楠整个人僵在那里,面如死灰。 四升站在谢遇知旁边,脸色比贺雅楠没好多少,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 这事儿…… 总之挺匪夷所思的,他不知道怎么插话,问题是他根本也插不上话,这些年在潘季后身边,他单知道俩人少年时关系好,却不知道原来是那种关系…… 四升轻抿着嘴唇,看看潘季后,再瞧瞧贺雅楠,继续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拿自己当空气。 谢遇知抬手,非常轻微的戳戳他,直给他递眼色。 四升蹲下来,凑在他耳边用气声问:“干嘛?” 谢遇知说:“不会打起来吧?要不,你过去劝劝?” 四升眼珠子一瞪,明确表示不干! 安静充斥着整个仓库,没有人说话,气氛近乎窒息,吊在横梁上的灯管微微晃荡两下,光线影影绰绰打在四个人的脸上。 大家心思各异。 良久,贺雅楠抬起眼皮,低低的嗤笑一声,问潘季后:“为什么?” 潘季后往前错错身子,贴过去嘲弄道:“你是在问什么为什么?” 贺雅楠倔强的扬起脸,正面对着他,不甘示弱:“你知道。” “哦,对,我知道。”潘季后拍拍手,面部肌肉狰狞开来,“因为你是他喜欢的女人,既然他已经死了,那他喜欢的女人就是我喜欢的女人,他愿意宠着你纵着你,我也愿意。或者换句话说,他是死了的我,我是活着的他,我替他完成他没有完成的所有事情,红冰、器官移植、人体冷冻、结婚生子,甚至保存好他的尸体,让他待在我身边,看着我替他做这一切。” “疯子!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贺雅楠挣扎着,叫嚣着,“疯子!疯子!” 潘季后攥住她胡乱反抗的手腕,强行把她拖拽出去,“你不是要见陈程渡吗?他就在车里,我会永远把他带在身边,就连洞房,也是咱们三个人的洞房,你开心吗?让你心爱的男人看着你和他心爱的男人在他的尸体面前行夫妻之实,你说,他会不会很开心?” “你放开我!放开我!潘季后,你这个疯子!” “对,我就是疯子,你以为你清高吗?苍蝇就别嫌蛆恶心,你和我又有哪里不一样?走!” 随着潘季后无情的拖拽,贺雅楠歇斯底里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仓库门外。 谢遇知踉跄着站起来,扶住旁边站着的四升,着急道:“你就这么看着?这样下去会出大事,快点去阻止他。” 四升摇头,“不,我不去!我从没有见过潘哥这样,搞不好他真的会杀人,为了贺雅楠死不值当的。昊子说的对,这女人就是个灾星,谁沾上谁倒霉,陈程渡沾上她没一年就家破人亡,现在潘哥也沾上了,沦落到这步田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条子就会发现这里,整个深夏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全的,我……” “就因为这样你才更要去阻止啊,现在争分夺秒,我们必须在警察赶来之前离开这里,你去劝住潘哥,让他千万别意气用事!” 四升仍旧犹豫着。 “快点,再慢就来不及了!”谢遇知再次催促,“不走的话,等警察来,谁也别想离开,你难道想被抓吗?” 在他的游说下,四升经过剧烈思想斗争终于牙一咬,答应道:“好,我过去试试。” 四升前脚刚走出去,谢遇知立刻低头咬住衣领,用还能动的手伸进衬衫里,捏住一条贴在衣服上的黑线,低声道:“我是谢遇知。” 潘季后拽着贺雅楠从仓库出来,没走几步就看到迎面踉踉跄跄跑过来个马仔,那马仔拎枪捂着肋骨处,血不停从指缝里往外冒,他看到潘季后立刻扑过来,“潘哥,潘哥,有条子,快……” 潘季后一把扶住他,但马仔的身体已经沉重的滑了下去,从嘴里哇地吐出一口血,直直看着潘季后,说出最后一个字:“跑”,就彻底没了气息。 潘季后黯然把马仔身体缓缓放在地上,合了他的双眼。 四升跟着跑出来,目睹这个场景,顿时把想说的话都忘了,他疾走两步过来,看着已经咽气的马仔,担忧道:“潘哥,我们没把人甩掉?” 潘季后脸色铁青摸出枪,咬牙:“我还怕一个条子?就是来十个、一百个又怎么样?四升,把仓库里的人都喊过来,找几个动作利落的带上石灰水、烧碱溶液,把转移过来的毒品全部销毁。让东子和震南带几个人,把贺雅楠和陈程渡送到边境线去。安排好这些之后,你联系下郦城那边,告诉昊子计划有变,让他放弃郦城的接机,回缅北把贺鸿禹处置了,别留活口。” 四升答应着,拉起贺雅楠就往回走。 凌晨四点钟,一个远离市中心远离郊区地处十分偏僻的集装箱仓库群,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几乎无人踏足。 隐蔽到什么地步呢?连仓库里的照明灯,都是用的自用发电机。 潘季后抬头看了看天色,月亮周围一层厚厚的云,云层里偶尔透出一圈虹晕的边角。 老人说: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 他能想象到明天的天空是个什么样子,太阳懒洋洋窝在云层后面,只发出个模糊的白圈,一场北风卷着寒气席卷全城,整个深夏出行的人都会裹上厚厚的羽绒服,围上围巾,和往年的冬天没什么两样。 明天初十,正好是冬至。 他呼了口气,抬手搓搓眉心,掏出子弹上膛,即不躲也不避,径直往外走去。 漆黑看不到尽头的路,缓缓走出来个模糊的人影。 四目相对。 潘季后面颊抽紧,定定看着来人,月亮从云层里跳出来,洒下冷白的光照在对方的脸上。 看清楚对方长相,潘季后明显愣了一下。 他以为对方会是条子,但好像不是。 “你是之前跟着嘉良的那个马仔?嘉良想干什么?我根本就不想掺和他的事情,他派人跟踪我是什么意思?” 知道对方不是警察,潘季后暗暗松口气,但并未有放松警惕。 “没什么意思。”苏韫亭端着枪,枪口直指潘季后的脑门,舔着牙尖邪笑道,“就是不想让潘老板现在跑了。” “都是在道上混的,嘉良未免做事太不厚道!”潘季后示意他把枪放下,“咱们完全可以坐下来谈,没必要动刀动枪,撕破了脸不好看。” 苏韫亭吊儿郎当的看着他,“那怎么办呢?刚才打伤了你手底下几个人,现在还在那边的仓库里躺着吱哇乱叫,脸好像已经撕破了。” “你打伤打死的那几个人,我不计较,我和嘉良之间还不至于因为几个马仔的命就鱼死网破,现在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跟你扯皮,说吧,嘉良他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给你。” “嘉良要什么,我是不知道,但我要的,是你潘季后这个人。”苏韫亭举枪对准潘季后,往前走两步,“怎么选?” 话说到这里,潘季后终于意识到不对,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只是定定看着苏韫亭,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好半天才活动了下仿佛生锈的颈骨,一字一顿道:“我小看你了,上次在深药四厂,我见过你,你不是嘉良身边的人,你是深夏市公安局的警察,是刑侦支队长苏韫亭!” “哟,还知道我的名字和职位,功课做的不错,看你年纪轻轻,学点什么不好非去缅北搞毒品,落在我手里就认命吧,早晚都是要被逮捕归案的,跑不了了。” 这种平静的,警察和毒枭隔着百十米,非常礼貌,没有直接动手的交谈,其实挺少见的。 就十二年前滇缅边境线那场缉毒行动来讲,他俩简直堪称文化人交涉。 当年那是什么场面?一大帮带大金链子纹花臂,吆五喝六无知骄横|□□|马仔不讲武德,拿枪拿刀几十个人一拥而上对着秦展就是一顿乱砍的情景,要不是秦展身手利落打架好看,压根就端不上台面来讲。 潘季后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低头紧了紧手套,沉吟几秒钟后才开口,“我讨厌边境线上厮杀的那几年,所以非常不喜欢野蛮的武力解决方式,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动手杀人,都忘记杀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了,有点手生,不知道等会儿你的死相是不是不好看。” “好巧,我和你差不多。” 苏韫亭嘴上一点都不吃亏,但心里明白,他不能打死任何一个人,尤其是潘季后更要抓活的。 深夏市公安局不能抓个死人回去,案件定案就必须让潘季后接受法律的审判,当庭认罪、悔罪,向公理屈服投降,接受法律制裁。 针锋相对,两人皆向前迈了一步。 “我数一二三,有本事一起开枪,看谁先打死谁!”潘季后冷笑着开始数数:“一” 几乎是在一字话音落下的同时,两把枪的保险栓都被拉上了。 “二” “我赌你不敢开枪。”潘季后食指勾上扳机,狞笑,“但我敢,五年前陈程渡没能炸死你,今天正好,我来替他完成临死前的心愿!” “三” 嘭地一声,两枚子弹几乎是在一瞬间从枪膛里迸射出去。 苏韫亭利落收枪抱膝在地上一滚,迅速用集装箱墙皮把自己隐藏起来,另一边,潘季后也躲了过去,但手臂还是被子弹擦过,外套和内衬的袖子已经破了,连带肉皮也渗出几滴鲜血。 听到枪声,十几个马仔从另外的仓库冲出来,齐刷刷把潘季后围在中间。 “潘哥,你没事吧?” 几个离潘季后最近的马仔立刻开始替潘季后检查伤势,一个马仔从口袋里扯出卷医用纱布帮潘季后缠上手臂的伤口,劝道:“潘哥,撤吧,四升已经把楠姐带上了车,咱们别跟条子硬杠,先撤出深夏再说其他的。貌登去开大卡去了,等会儿就过来。” 潘季后点点头,在十几个人的掩护下,捂着胳膊开始往后撤。 苏韫亭探出枪口,对着后撤的人连开五枪,弹无虚发,每颗子弹都结结实实打在了马仔的腿骨、膝盖骨或是脚踝处,接着就撂倒五个人。 看着因为受伤跌到在地上的几个人,有马仔忽然喊了一声:“先进仓库里面去,那里有旧油桶和木头箱子,可以隐蔽。” 剩下的人呼啦一下,全都扎进了仓库里面。 或许是场面太过混乱,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人群里混进去了个生面孔,直到最后一个进来的马仔关上仓库门后,躲到一个集装箱后面,才发现自己被人用枪抵上了后腰。 “别动,不许出声。” 苏韫亭压低声音警告。 马仔丢下枪,缓缓把手举到头顶。 苏韫亭随手把他铐在旁边的铁皮椅子上,就地捡起一块黑乎乎的布料团成一团堵上马仔的嘴,然后掏出袖箍扎住上臂,卷起扣的严实的蓝色内衬袖子,提枪弓腰摸到旁边的木头箱子后面,开始警惕地打量起仓库布置。 仓库内很杂乱,货架上堆着的纸箱子零零散散,有的已经破败发霉,看的出来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打理,唯一能藏人的地方,他这边的集装箱是一处,还有七八处破破烂烂的木头柜子之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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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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