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贫僧,化名崔必东的崔慕华反倒像是个阔家少家,毕竟在受命离开京师的时候,他可是带着百余两银子,也正因如此,有时候,他们两人于路边的饭馆里里改善一下伙食,顺道休息一下。 每到吃饭的时候,崔必东都不忘打听一下皇上”御驾亲征”的消息,这一路上越是往南,他发现这百姓对皇上“御驾亲征”的事儿看法就越是不同。 “亲征?狗屁!” 崔必东不过只是一问,那平素全凭一张嘴的店小二立刻咬牙切齿地说道: “还什么亲征,就他么一蛮夷鞑子,也有脸称什么皇,什么玩意?便是他亲自去又怎么了,有朱大帅在,还能怕他不成?朱大帅那可是响当当的好汉,又怎么可能怕得了那小儿……” “你这碎嘴的东西,嘴啐个什么。还不赶紧给客人倒茶去!” 那掌柜的见多识广,被店小二的话给吓了一跳,那里还容他继续说下去,立即出言大声喝斥着。 “知道了!知道了!” 那店小二虽说嘴上答应着,可在擦着桌子的时候却说道。 “这天下可是咱汉人的天下,又岂能容得下那些鞑子,照我说,这鞑子的气数算了尽了,别的不说,便是老天也不容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 “顺子,你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想做死?想做死自己去死,别拖累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那掌柜的已经拎着扫灰的鸡毛掸子冲了出来,冲着他没头没脑地乱抽。 “嘴上没个把门的东西,做死可有你这么做的,还不快给客官上菜……” 在小二的吃痛声中,将其打走后,那掌柜的又赶紧冲这两僧道赔起不是来。 “二位大师,那东西嘴上没个把门的,你们别记较,说出来的话,也就是全是放屁。那姓朱的是个大反贼,天下的百姓都盼着皇上御驾亲征,把那不知君父的东西给满门抄斩了……” 那掌柜的不是,落在两人的眼中,自然知道这掌柜的是让官府给杀怕了,这一顿饭自然也吃的没什么味口。 不过在吃饭的时候,饭菜不过刚一入口,其间的苦咸让今种的眉头便是一皱,于是便直接问道。 “掌柜的,你这盐用的可是土盐?” 尽管这一路上吃的饭菜多用土盐,但是于这县城之中,食的依然是略带苦咸的土盐,却出乎今种的意料,毕竟这城中素来皆有盐禁,土盐本就是盐私,自然不可能入城贩卖。 “哎,这位师父,这也是没法子啊……” 那掌柜的一听立即诉起苦来。 “谁让那反贼占了盐场,这盐过不来,老百姓自然也就只能吃土盐了,只盼着皇上能早日灭了那反贼,我等也能吃上的好盐……”
第104章 虏之所畏 淮盐断绝,所以市间皆是以土盐为食。而淮盐之所以断绝,皆是因为贼称“粒盐不得助虏”,这淮盐不往北销,自然导致了民间海盐断绝。 在离开饭馆的时候,今种的眉头紧锁,从掌柜的口中得知消息,似乎解释了之前的疑惑,告诉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扫土制盐。 不过,为什么江淮经略使会断绝山东等地盐路? 若是清虏查禁尚还有可能,可现在其直接不往山东卖盐,这两淮岂不就少了许多盐利? 心里满是疑惑的今种,思索着为何不卖盐的时候,那手举卦幡的崔必东,像个普通的道士一般在街上闲逛。偶尔的也会打响手中的卦,每遇到人多的地方,都免不了多看上几眼,得亏这是一座小县城,若是在其它地方,不知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这曾有数千户人家的小城因为清虏的屠杀,至今也未恢复元气,那城中不过只有千多户人家,至于城外更显得有些萧条,在那道路边半塌的房屋间,倒是也有几处店铺,瞧起来生意似乎颇为不错,这几家铺子似乎都是专门收购本土杂货的铺面。几乎每个铺面门前都排着一条长队,那些赶着牛车、骡车贩货的小贩,虽说脸上带着汗,可那脸上却又是满脸兴奋,仿佛那一辆辆大车上拉着一袋袋土货的会是什么宝贝一般。 凭着这一路上积下的经验,崔必东就像是普通的游方道士一般,不过只是一会的功夫,便同那些小贩混熟了。见那铺子里的伙计查验着从布袋中倒出的像盐货似的东西,便装作好奇的模样,趁着于路边茶摊喝茶的功夫,笑着问道那刚卖了一车货的小贩。 “这位小哥,你这车上拉来都是什么?瞧着怎么这么多人?” “哟,道爷想来是刚从外地来的地吧!” 那喝着茶的小贩,黝黑的脸上全是笑容,只听他压低声音说道。 “实话不瞒道爷,这车上的东西都土硝,原本一斤顶多三四文钱,往年里扫土的时候,这土硝都不值钱,有时候还卖不掉。可最近这土硝不但一下涨到五六文钱,而且还供不应求,原本的都以为这扫土制盐多了这土硝的价会掉下来,可这非但没掉,反倒稳稳的落在五文的价上来。嘿,听说在南边,这土硝一斤八文,敞开了收……”
“南边,南边谁要这东西?” 先是愣了愣,就在崔必东有些不解的时候,今种的眉头猛然一挑,他立即追问道。 “你是说这土硝都是卖到南边去的?” “那咱就不知道了!” 那小贩地看了他一眼,嘿嘿的笑着。 “反正俺就是一个贩货的贩子,这些个行商把货买了去,卖给谁,小的就不知道,反正这卖硝赚钱,而且还不愁卖,别的地方不说,就咱这地方,一天五六千斤实属平常,若是等天冷了,到时候硝多盐少,一天至少也得万斤打起,趁着这时候多存点本钱,等到冬天时再好好的捞一把……” 那贩子的话落在今种的耳中,让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卖货商贩,回想着之前沿路看到的扫土制盐的百姓,突然,他的眼前一亮。 “贫僧知道为何南边会断山东的盐路了!” “哦?为何断山东盐路?” 崔必东有些诧异的反问道。 “为的就是这土硝!” 想通了一切的今种,那脸膛甚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发红。 “原本这扫土制盐,不过只是少数乡间贫民而为,所图者不过是盐,不过只是省上些许盐钱,再卖些小盐于乡间贴补家用。如此一来,这土硝产出自然有限。可现在,南边的盐路断绝,这民间无盐,往日里只限乡间贫民食用的小盐,自然也就随之畅销,扫土所得小盐虽不及海盐,可却可使百姓免淡食之苦,民间骤然无盐,这盐价必然高涨,如此一来,百姓纷纷制盐,盐多自然硝多,这土硝产量自然随之激增,而南边所谋者,正是这土硝!” 没错! 正是土硝! 南方断绝盐路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激山东、河南等地扫土制硝,如此他们才能得到土硝。 “今种师兄,你的是说,这土硝都是南方所图?” 崔必东不解的看着今种,然后又反问道。 “这一地一天便可收数千斤,这山东等地每日所出又岂止数万斤?南边要这么多土硝做什?” 崔必东的话让今种微微一笑,他朝着南方先看了一眼,然后才说道。 “凡硝,华夷皆生,中国则专产西北。若东南贩者不给官引,则以为私货而罪之。硝质与盐同母,大地之下潮气蒸成,现于地面。近水而土薄者成盐,近山而土厚者成硝。以其入水即消溶,故名曰‘硝’。长、淮以北,节过中秋,即居室之中,隔日扫地,可取少许以供煎炼凡硝三所最多:出蜀中者曰川硝,生山西者俗呼盐硝,生山东者俗呼土硝……” 引用着《天工开物》中的记载,向着南方走去时,今种的脚步显得颇是轻快。 “这蜀中、山西距离南边委实太远,所以这山东土硝自然也是上上之选……” 可不就是上上之选,非但距离南边极近,而且在南边刻意断绝盐路的情况下,这山东百姓为免淡食,同样也是为了获得盐利,纷纷制盐制硝,如此一来,自然也南边自然可以购得大量硝土。 又往南走出数里之后,置身于那运河堤坝上,今种看着运河中向南驶去的船只,这些向南驶去的船,是否运有土硝,今种自然不曾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商贩必定会在暴利的驱使下,千方百计将他们购得的土硝制运往南方,以获得暴利。 “必东,现在你我已到运河,等到了码头时,看看能否寻得一艘船,然后乘船南下吧!” 注意到崔必东似乎还有不懂的地方,今种微微一笑。 “必东莫非还不知道南方为何求以硝土?无他!皆因鞑虏之所畏,中华之火器也!”
第105章 拓殖 虽说漕运断绝,可此时的清河却依然繁华非常,在码头上尽是南来北往的船只,或许清虏依然占据着山东、河南,可是却无法截断黄河以及运河上的航运,甚至有时候,那忠义军水军的蜈蚣船会从新近刚夺下的徐州,一路沿河北上至河南腹地,示威似的鸣放几炮,以保证黄河航运不为清虏所断。从而使得南北货物依然可通过清河运销南北。 置身船上的朱明忠,在船离开码头的时候,若有所思的看着这码头,在半个月前,这码头因为清虏南犯的消息,而骤然冷清下来,现在,随着宿迁之战大胜,这里又一次热闹了起来。 百姓……总是如此! 略皱下的眉头,朱明忠那脸色依然带着重伤初愈的苍白,尽管忠义军赢得了宿迁之战,但是代价却不可不谓之惨重,全军伤亡两万余人,其中最为精锐的重甲兵更是伤亡过半,可以说是元气大伤。 虽说凭着宿迁之战的威风,忠义军连下徐州、凤阳两府,但元气大伤的忠义军,却无力再继续北上,甚至无力出兵庐州、涂州等江北之地,所以仅仅只能遣使招降,不过凭着宿迁的大胜,使各得庐州、涂州等府县无不是闻风而降,现在这江北已经尽数为江淮经略使府所治。 可尽管如此,朱明忠却仍然笑不出来,毕竟忠义军的伤亡委实太过惨重了。 “经略,其实,以属下之下,既然这绿营兵已降,可直接将其充于军中,充实我军,毕竟其到底也是汉人……” 又一次,看着若有所思的经略使,随同其一同南下的张国久,出言劝说道。 宿迁大胜之后,尽管忠义军伤亡惨重,但却俘获甚多,且不说数千被斩于黄河边的鞑虏,单就是三万北直隶、山东等地的绿营兵以及近万山西籍随军商贩、劳力,对于忠义军而言,就是一笔潜在的助力,也正因如此,张国久才会希望能够将这些俘虏充实于军中。 不待张国久把话说完,朱明忠便冷哼道, “汉人?他们也配!” 那苍白的面孔瞬间起了一层寒霜。 “他们也配当汉人?若是对这些汉奸手软了,朱某又怎能对得起我忠义军死难的将士?那些汉奸杀我忠义军将士时岂曾手软?不杀他们朱某便是仁至义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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