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队长身后就是一众领导与李睿。谢岚山想上前,但被Tracy毫不客气地拦住了。 谢岚山略略打量这位女助理一眼,明艳那挂的长相,收腰小西装内套着一身玫红色的紧身连衣裙,丰乳楚腰,还挺嬛嬛可人。他故技重施,笑出一双勾人眉眼,妄图以美色蒙混过关。没想到Tracy百毒不侵,依旧冷着脸说:“今天领导都在,不方便接受调查。” 谢岚山只能说:“我就问一句话。” 对方总算十分勉强地答应了,冷冰冰地说了声:“你跟我来。” 陶龙跃也跟上去,嘿嘿直乐。难得见谢岚山在女士面前吃瘪,又想到他当初编派苏曼声那话,于是凑在他耳边揶揄道:“怎么,这位也是lesbian?” 谢岚山哪儿肯承认自己魅力不足,矢口就赖:“她肯定暗恋他的老板。” 看来今天地板是挺滑,当着区长的面,谢岚山看似也滑了一下,上身不稳,手中的一次性纸杯就泼翻了出去。 直接泼在了李睿的胸口。 咖啡还是烫的,捂在皮肤上更容易烫伤,李睿本能地去解自己的衣领。原本扣得齐齐整整的衬衣刚刚扯开,他忽然跟意识到什么似的,手指突兀地僵了一下,又想将扯开的衣领合拢回去——这一不自然的神态被谢岚山敏锐地拿捏住了,一把就抓住了李睿的手。 李睿的衣领就这么被扯开了,脖子下方、胸口之上有好几道凹进去的伤痕,一看,就是指甲划伤的。 “你的前女友丛颖的指甲里已经检验出了男性生物物证。”谢岚山眼睛微微一眯,眼神亮得怵人,“你最好解释一下,这么严重的抓伤是怎么造成的?” 公安机关没有对外头披露,丛颖在美术馆里被发现的那双手已被烧得惨不忍睹,自身组织都所余无几。 他在讹他。
第18章 三个嫌疑人(5) 李睿一进汉海市局,心理防线就崩溃了,他话都说不利索,坐在讯问室里直发抖,问不了几句话就叫起来,我真的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陶龙跃呵斥他:“每个进来的都是这么说的,杀没杀人我们警方会判断的,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恶人,你最好老实交代,先从案发那天你的时间线开始。” 李睿喝了小梁递上来的一口热茶,总算平复心情开始回忆:“那天下午一点多钟吧,我开车带丛颖回家。因为上午的时候我们一起为她爸挑了礼物,因为她爸生日要到了,我想就我们的婚事再和她爸商量一下。那天她穿了一件Gucci的亮黄色连衣裙,我给她买的,特别漂亮。一开始她爸没回来,我跟她妈妈还有奶奶一起吃饭聊天,气氛还很融洽,后来她爸就回来了,一见我就不怎么高兴。那天我喝了点酒,有点晕晕乎乎的,时间也晚了,本来想在客房留宿一晚,他爸又开始骂骂咧咧,意思是家里不准留外人。我终于忍不住跟他爸吵了起来,吵了几句我就夺门而出了,丛颖追出来,我也跟她吵,还提了分手,我不知道那时候是几点……” “晚上11点45分,你们对面的邻居目睹了你们吵架的过程。”陶龙跃说,“但你刚刚说的我不太明白,网上查得到你的一些事迹,按说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应该是非常理想的女婿人选才对,为什么丛颖的父亲这么不喜欢你?” “我爸爸和丛颖她爸爸是老乡,还一起做生意。后来我爸亏损几百万,那个时候几百万是笔大数目,我爸压力太大,可能开车的时候太恍惚,结果出了交通事故,去世了。明明是意外,但保险公司非说我爸是故意骗保,丛颖她爸那时候就对我的印象不太好……” 不解这有钱人的思维逻辑,陶龙跃问:“无论你爸是自杀还是骗保,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觉得……”李睿嗫嚅一下,脸发白唇打抖,显得非常难以启齿,“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是诚信有问题……” 陶龙跃陷入短暂的沉默,试图厘清两件案子之间的联系,好一会儿才说:“接着说。” 李睿苦笑着摇摇头:“再加上我也是这两年事业才有些起色,小时候我妈一个人抚养我,她身体不好,还要还我爸欠下的债,家里特别困难。刚毕业那会儿工作没找着,一开始创业也不顺利,丛颖她爸可能也有点嫌贫爱富的意思吧,觉得女儿年纪还小,以后还有更好的选择。” “嗯。”这话倒是合情理,陶龙跃想了想,说,“你跟丛志明积怨已久,他觉得你高攀,一直看不起你、鄙视你,哪怕你拼尽全力事业有成了,他还是这样。所以案发那天,你先跟丛志明发生争执,接着又在门外跟丛颖发生争执,旧恨添新仇,一气之下就又追进房里,把她全家都杀了?” 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李睿把讯问室的桌面捶得乒乓直响:“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陶龙跃也猛拍桌子,再次威吓对方:“你最好实话实话,现在交待还能争取一个坦白从宽!你颈部和胸口的抓伤到底怎么造成的?别跟我说是自己挠的,不可能!” “是被人抓伤的,但不是被丛颖抓伤的……是……是……我不能说。” “你是不是还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见这小子死到临头还在隐瞒,陶龙跃都快气笑了,“一案六命,十有八九是要枪毙的,你要真有证据能证明案子不是自己做的,赶紧拿出来!”
李睿的脸一霎青一霎红,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终于承认是嫖娼的时候被对方抓伤的。 陶龙跃完全不信:“你好歹也是个青年企业家,身边那么多漂亮姑娘,犯得上去嫖娼?” “那天我跟丛颖提了分手,就去便利店里买了点酒,一个人瞎喝瞎逛,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后来街边突然出现一个女人拉我进了她的房里,我意识到她要干什么立马想走,我们起了点争执,她扑上来就抓了我……”说出了最不堪、最难言的秘密,李睿反倒吁出一口气,表现轻松了,“陶队长也是男人,对于这种事情,应该可以理解的吧……” 同坐笔录的小梁看了陶龙跃一眼。 “你别胡说,我怎么能理解,我又不去那种地方!”陶龙跃勉力按捺火爆脾气,“取车以后呢?你去哪里了?” “我回家了,把车停在小区附近的车库里,我在那儿有个固定车位。” “你桌上为什么会有那本《黑白未错》?” “什么《黑白未错》?”李睿一脸茫然。 “你没看过这本书?” “我从事设计工作,经常让我公司的职员替我买些艺术相关的书籍,”李睿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桌上就有好多,我都没来得及看。” “监控显示,在丛颖的手掌与凶器被发现的前一天,你去过鹤美术馆。难道不是你想嫁祸沈流飞?” “谁、谁是沈流飞?我……”李睿再次接近崩溃,“还要我说多少遍,我是一个设计工作者,我经常去美术馆找灵感,国内国外大多数著名美术馆我都去过……” “那你又怎么解释,你凌晨三点的时候被门卫目睹开车离开景江豪园?一家人都死了,你留在那里干什么?清理和布置现场?” “我十二点的时候收到丛颖的消息,她让我晚些时候等她爸睡熟之后把车库里的车取走,说我明天还要工作。所以我确实回去过,怕吵醒他爸再惹他生气,直接进的地下车库。如果我从正门进去,可能就会发现他们出事了,可能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有救……”话音中断,李睿泫然欲泣。 一查记录,丛颖死前还真发过这消息。 再查丛家附近的便利店,李睿也确实在那儿买过酒。店员对他印象深刻,这个男人当夜显得十分沮丧,失魂落魄,给了张百元大钞,不要找零就走了。 即使李睿离开丛家买过酒,也不能表示他没有折回去再杀人,讯问断断续续,不时陷入僵局。无论是难以自圆其说的胸口抓伤,还是现场与凶器上遗留的指纹,抑或是目击者目睹他三点才离开丛家的证词,陶队长凭借多年办案经验,有充分理由怀疑这个男人就是真凶。 一个刑警适时敲门而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与对方耳语之后,陶队长顿露喜色,待人出去,他对李睿说:“公安机关办案也是守法律、讲程序的,我们不能疲劳审讯,待24小时一到就得放你出去。” 先礼后兵,煞有介事一个停顿后,他说:“不过,我提醒你,我们的技术人员就快恢复当日景江豪园内的监控数据了,你吵完架之后,几点离开的,几点又回去,监控录像都记录得清清楚楚,你要是撒谎,你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到时候再想争取宽大处理,可就门都没有了!你再想想吧!” 陶龙跃起身出门。 这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桥段,也不是陶队长使诈唬人,技术组不眠不休奋斗了一个礼拜,终于即将把数据恢复出来。 陶龙跃讯问李睿的时候,谢岚山也正面临着三堂会审。上回用手铐带回了一个模拟画像专家,事情惊动了局长,于是局长亲自过问,是去是留,眼下完全由人不由己。 办公室门一开,谢岚山看见陶军亲自送出了沈流飞,皱着一脸褶子对人客气:“还劳烦沈老师亲自跑一趟,实在不好意思。” 丁璃对这位模拟画像专家早感兴趣,一见沈流飞就凑上去套近乎,她也管他叫沈老师,笑嘻嘻地说:“沈老师,你还没来的时候,他们就天天说叨你。” 看热闹不嫌事大,她杏眼一眯,用眼梢指了指谢岚山。 “是吗,”沈流飞也看了谢岚山一眼,“怎么说的。” “师兄说你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中看不中用,”沈流飞看着谢岚山,似笑非笑地一勾嘴角,“你试过?” “虽没试过,心向往之。”这种关乎男性尊严的问题切记不可认怂,谢岚山不慌不忙地招架对方的目光,应对相当自如,“要不咱们今晚就切磋一下,欢迎沈老师以实际行动辟谣。” 看出自己的谢师兄颇有几分忌惮这位沈老师,丁璃开始添油加醋:“哦对,师兄还说你是个糟老头子,满脸的花斑褶子,满手的鸡皮疙瘩,一走就颤,一动就咳……” 沈流飞依旧看着谢岚山,目光不咸不淡,品不出什么情绪:“你就这么喜欢逞口舌之快?” “也不是,分人。”谢岚山笑了笑,“有些人小肚鸡肠锱铢必较,我就会谨慎一点,像沈老师这么心胸宽广的,当然说什么都没关系了。” 这是给人戴高帽,料定沈流飞不能自认小肚鸡肠与他为难,没想到这一篇还没翻过,那边丁璃又打算再补一刀:“师兄还说——” “闭嘴。”谢岚山及时阻止,绕过丁璃的脖子一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好了,女孩子话太多是会嫁不出去的。” “跟沈老师怎么说话呢!要不是沈老师不计前嫌,在王局面前替你说话,你现在早站在十字路口指挥交通了!”陶军斥完谢岚山,总算又表扬了他,说嫌疑人能那么快落网,他还是有贡献的,要真让李睿拿区领导当挡箭牌再拖延几天,指甲印消下去,案子就不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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