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众臣的脸色包括岑闲的都变了。
太后急急忙忙出声,“陛下!”
小皇帝委屈地看着帘子后面的太后,“可是岑大人都病了,站着会累的!”
魏琛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岑闲,后者脸上仍然没什么外露的情绪,他跪下来请罪,“臣不敢。”
三个大字晃荡在金銮殿,百官鸦雀无声。
不敢?
岑闲可是敢把剑指向先帝脑袋的主儿,会不敢坐那龙椅么?
总之这话阶下百官是没人信的。
太后娘娘用手帕擦了擦自己额角上沁出的汗,出声说,“岑卿既然病了,不如便告几日假吧,在府中好好歇歇,养养精神气,等病好了再来上朝。”
话一出口,她又惊觉不对,这一番说出去,怕是会让人多加揣测一番,又让岑闲不快——这话看似是关照,可细细一品味,这话里话外的不是明摆的对他不满么。太后急得又下了汗,正准备再说几句话转圜一二,便听见岑闲说,“臣谢太后隆恩,明日起便告假养病。”
正准备在岑闲一番大道理说自己没事能继续上朝后阴阳怪气一番的魏琛愣了愣,随后眉头一皱。
岑闲今日怎么回事儿,又在打什么算盘,先前他病重难起的时候都还要硬撑上朝,如今不过像是染了风寒,竟要告假了?!
另一边的陈相于也是同样的想法,二人隔着岑闲对视一眼,又移开了眼睛。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他们二人虽斗得水火不容,但在岑闲这人是个老狐狸,绝不可信这点上倒是共识。
太后左右望望,见没人出声了,犹犹豫豫道了声「平身」,众人眼中的老狐狸施施然站起身,绛红色的官服一丝不苟地垂在他身上。
只有小皇帝开心,对着岑闲笑得傻乎乎的,“岑大人要好好养病呀!”
岑闲对着皇帝一笑,躬身行礼,“臣谨遵陛下旨意。”
一场朝会上了半个多时辰终于上完,百官们在太监一声高亢的“退朝——”声中三三两两下了金銮殿。
殿外三千台阶被从云层里面探出来的日头镀了层金光,岑闲刚下几步阶梯,魏琛就跟游魂似的绕到了他的周围,压低声音道,“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岑闲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殿下说臣病了么,臣不过顺着殿下的意思,讨几天清闲罢了。”
魏琛舌尖抵着后槽牙,有些不快,岑闲说的也是事实。
他一甩袖,匆匆从岑闲身边离开了。
岑闲捏了捏睛明穴,正欲下台阶,身后忽然响起少年清脆的声音,“岑大人!”
他一回头,见身穿龙袍的小皇帝朝他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件披风,后头的宫女太监追不上他,大声喊道,“陛下!您慢点!”再往后,太后正站在廊下,急得直跺脚。
小皇帝在他面前站定,头上的冕毓晃个不停,岑闲眉头皱得死紧,伸手稳住那冕毓,然后才依着礼数向小皇帝行礼,小皇帝却顺着他躬身的姿势将那披风挂在他身上。
还未来得及走远的大臣们都是脸色一变。
虽说岑闲有辅政之责,陛下也向来同岑闲亲近,可长此以往,终归不妙。
岑闲也被小皇帝的举动惊了一下,低声警告说,“陛下!”
小皇帝一点没听懂,只是自顾自将披风带子系好,而后退开。像四五岁的孩童一般勾住了岑闲的小拇指,“岑大人说话算话,好好养病。”
做完这一切,他又疯跑着离开了,一群宫女太监哗啦啦跟着他也跑远了。
礼部尚书摇摇头,气得七窍生烟,嘴里咕哝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而后在对上岑闲的目光之后重重哼了一声,也是拂袖而去。
岑闲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下了台阶,往朱雀门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这本可能会写得比较慢……【菜鸡抱头痛哭jpg】
悄悄更新……
第5章 上京(五)
朔望以为岑闲位同副相,又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府邸之奢华应该是令人咋舌的程度。
当他凭借绝佳的轻功如过无人之境进到岑闲的府邸,在看到府内之景之后,他的确咋舌了……
岑闲的府邸并不奢华,简洁单调得让人有些意外,素砖白瓦的庭院配着被精心打理的一些花草,倒别有一番文人风趣。那些花草也算不得上名贵,甚至种着几茬不知道在哪里移来的野菊,淡黄色的花骨朵零零落落,顶着萧索的秋风坚韧地立着。
府邸里也没什么人,除了十来个仆役,还有一个头发花白,年过六旬的管事。
朔望摸摸自己长了点青色胡茬的下巴,直觉岑闲似乎和传闻中的那个锦衣卫指挥使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他逛了这府邸一圈,最后猫在了对着正门的一处檐角,数年来打家劫舍的习惯让他不怎么喜欢敲门进去,不是蹲在屋顶上,就是从窗户那里翻进去,好似不会好好走门。
朔望嘴角叼着一根枯草,百无聊赖,凭着日头来猜测是什么时辰,岑闲是不是应该下朝了。
远处府邸正门忽然吱呀一声响,朔望应声抬起头,见那老管事迎着岑闲进来了。
岑闲身上挂着件披风,朔望定睛一看,脸上一片空白,嘴里叼着的草掉在了脚上。
这披风上,用金线纹着一条龙!
那是暗纹,被深秋里气势不足的阳光一照,若隐若现,闪花了朔望的眼睛。
朔望看着这一条披风,又想了想之前关于岑闲的那些香艳传闻,顿时眼睛瞪得像铜铃。他痛心疾首地想,当今天子才十三岁!还是个痴儿!岑闲怎么敢啊!
正想着,朔望忽然觉得又一束锐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眼波流转,瞬间就和目光的源头对上了。
岑闲正微微抬头看他,手上动作没有停,正将披风解下来递给老管事。
金色的阳光似乎也偏爱美人,勾缠缱绻地在岑闲身上镀了层鎏金。
岑闲正看着朔望,无声地做了口型,“下来。”
朔望站起身,从房梁上飞跃而下,身姿矫健如燕,稳稳落地。
岑闲不着痕迹收回自己伸到一半的手。
老管事看见凭空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人,吓得老脸一白,差点就要叫人了。小六伸出手拦着他,“纪管事,这是主子的客人。”
纪管事吹了吹胡子,一脸警惕地看了看朔望,确定朔望的确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之后,才拿着那披风退下去。
岑闲对着朔望点头一笑,“走吧。”
朔望跟着岑闲朝着庭院深处走去。一路上树枯草黄,那野菊倒是生机勃勃地长着。
绕到岑闲居住的小院,岑闲打开门,领着到桌边坐下来。
房内有早早燃好的炭火,颜色猩红,把整个屋子烘得暖暖的。
朔望嫌热,把外衣给脱下来,耳边响起岑闲冰冰凉的声音:“此次劫人,我与你同去。”
朔望觉着有股冷气顺着这声音爬上脊骨,瞬间觉得不热了,甚至想把那外衣穿回来。
这人打什么鬼主意,朔望心想,不会算计上他了吧?
他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压了压惊,“指挥使怎么有这雅兴,不上朝陪我去劫人?”
岑闲面对他的质问并不言语,只是碰了碰那茶杯,见茶冷了些,吩咐旁边跟着的小六几句。
小六把红泥小火炉搬上来,在一旁默默煮茶。
朔望挑了挑眉,忽觉这指挥使言语行动,待他似乎不太一般。
但转念一想那绣龙的披风,他又恍然大悟了,觉得这人心中或许只是馋他的身子。
朔望对自己那张俊美如神人的脸还是十分有自觉的。
岑闲不知他心中怎么编排自己,眼神不动声色落在朔望身上,慢条斯理答道:“我不放心。”
朔望轻嗤一声:“指挥使怕我劫人不成,又何必让我过去呢?”
“多此一举,还不如直接让锦衣卫过去劫人。”
岑闲避而不答,素色的指尖点了一点冷茶,在楠木桌上写了江南二字。
“你劫下叶家小姐后,我要你同我一起将她送往江南,”岑闲低声说,“我记着索命门也在江南罢。”
朔望脸一抽,“原是想让我当马夫……你直说便好,我又不会拒绝。”
岑闲眼角眉梢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
“不过,”朔望敲了敲桌子,“你不上朝么?”
岑闲说:“告假了。”
朔望一想也是,这借口挑不出错,岑闲的身体看着的确不是很利索。
相比于他这满天下跑晒出来的麦色皮肤,岑闲太过于苍白,好似久不见天日一般,风一吹就倒了。
像个药罐子。
不过朔望也没忘了自己在这药罐子手底下吃过亏,对着岑闲的时候心中还是怀着一份甚于面对他人的谨慎。
那头岑闲起身了,小六熄了红泥小火炉的火,不知从哪又掏出来一件灰色的披风,上面还有一圈白色的绒毛,罩在了岑闲身上。
朔望余光瞥过外面的阳光,这深秋的天气虽冷,但还远不到要披着这样的披风的时候。
这指挥使也太娇气了吧……
岑闲雌雄莫辨的脸窝在白色的狐毛里面,对着朔望温和道,“同我去一趟地牢,看看那叶家小姐。”
朔望说:“好。”
他们坐着马车前往大牢,守卫一见来人是岑闲,就自觉放了行,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问。
牢内烛火灰暗,狱卒巡行,一路过去朔望看见行刑处那琳琅满目令人生怖的刑具,神色一暗,出声问走在前面的岑闲:“你们锦衣卫的大牢的刑具,比起这里的刑具怎么样?”
岑闲脚步微微一顿,偏头看了一眼行刑处摆着的那些刑具。
他很快收回目光:“残忍许多。”
朔望的身子微不可察地哆嗦了一下。
“也是,”朔望勉强笑了一下,“锦衣卫的手段总比这里残忍许多。”
“不过也有活着从那里出去的,”岑闲看了朔望一眼,“也没有传闻中那样只进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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