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双不置可否,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似乎是打算听听他想解释什么。
邢温书也没让他多等,开口解释起当初的意图。
不过真要这么说出来,其实也没有太多好说的地方,总的而言就是邢温书对于跑到他院子里来的谢安双产生了更多的好奇,猜测他会不会是想探究蒙面贼人的事情。
于是到了第二日夜间,他就在推测的蒙面贼人下一个目标附近守株待兔,果然等到了谢安双的身影,趁机出来与谢安双结识。
他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了解更多的谢安双,在确认自己喜欢上谢安双之后,就已经打定好注意等日后找个机会坦白。
只是没想到,在坦白之前反而先意外暴露了。
在邢温书解释的中途,谢安双被他顺便领到桌前坐下,这时候握着一个瓷杯,垂下眼睫道:“那你此前有一次说一直在等我,是不是为了博取我好感才说的?”
“当然不是。”邢温书无辜地眨眨眼,“那时候我确实一直在等你再以安乐的身份出来。因为只有在这样的身份下,你才会愿意用更真实的态度和我相处。”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中仿佛还掺了些委屈。
谢安双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那不是因为当时我还想着要让你讨厌我吗。”
邢温书本身也只是逗弄他一下,闻言伸手薅了把他的脑袋:“那现在小陛下应该已经不再那么想了吧?”
谢安双点点头,又说:“但是我还是不知道,我到底该不该继续做这个皇帝。”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茶杯的水面,想了想还是将他他不愿意当皇帝的真正原因说出来。
包括他真正的身世,包括当年元贵让他做的事情,也包括元贵诱导他的话。
经过邢温书这段时间的引导,谢安双已经明白元贵说的话并不完全可信,但他皇兄皇弟,还有他父皇的死依旧是一根扎在他心底拔不掉的刺。
不过怎么说,都是他送去的那份膳食有问题。
邢温书静静听完他的表述,虽然心疼他的遭遇,却没有急着给他下什么定论,而是询问:“那你自己如今是怎么想的?”
谢安双摇摇头,神情中多出些茫然无措:“我不知道。皇兄皇弟和父皇都不是坏人,我也不认为自己真的完全没有责任,可是……”
可是如果他依旧是罪人,他又如何能够心安理得坐在皇位之上?
谢安双不知道,最终只将视线放到邢温书身上,似乎是想让他替他做一个定论。
然而邢温书只是微笑着对他说:“很遗憾,这件事情上我并不能替陛下做主。是否认为自己有过错,这是只有陛下自己才有资格定论的事情。”
谢安双稍显失望。
这时邢温书又继续补充道:“不过陛下有没有想过,就算你真的要赎罪,也并不一定要以让出皇位这一种方式。”
谢安双重新看向他:“那还有什么方式?”
邢温书没急着回答,笑着反问:“倘若那几位殿下和先皇还在,陛下认为他们最希望看到北朝是一副什么样的图景?”
谢安双思考一阵,回答:“繁荣富庶,百姓安定。”
邢温书笑眯眯地看着他:“那陛下尽自己的努力,达成他们未竟的愿景,又何尝不是一种更佳的赎罪方式呢?”
“达成……他们未竟的愿景?”谢安双愣了下,似乎从未想过这样的角度。
邢温书点点头,补充道:“前世的事情陛下也知道了,即便你以赎罪为由将皇位拱手相让,最终的结局仍然是元贵的势力夺取实权,那么百姓们的安定生活便难以得到保障。
“比起将皇位让给皇族以外的他人,反而是陛下自己继续在位,更有可能实现他们的心愿。”
谢安双从未以这样的想法进行过思考,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又想不出任何能够反驳的话来。
邢温书看出他的犹豫,并不着急让他立马接受,只是继续说:“距离回到京城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陛下可以认真地进行思考。”
“陛下只需要记得,不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其余的你只要遵循你自己的本心就好。”
邢温书坐在谢安双的身侧,眼底笑意柔和清浅,浸着最纯粹的信任。
“遵循本心……”
谢安双轻轻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半晌后才郑重地点点头:“好,我明白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那我等着你给我答复的那一日。”
邢温书笑着揉了下他的脑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转而将自己手上的东西递给他:“对了,这个是给你的生辰礼物。”
谢安双看了眼这个长条形的包装,猜测:“是画吗?”
“嗯。”邢温书弯眼笑笑,“是。前世那副没来得及送给陛下的画,不过这次我加了些许改动。打开看看?”
谢安双怀着好奇一点点打开了那副画卷,就见一副栩栩如生的荷塘图在他面前铺开。
而在生机茂盛的荷塘一畔,还画了两个并肩而坐的小孩,小孩们的旁侧写了两组名字,都是“邢慎”,只是一个端正工整,一个歪歪扭扭。
那是他们真正的初见时,邢温书教他写名字的画面。
只是画面中的两个小孩并肩坐在一起,面上似乎都带着些笑意,一同观赏着荷塘中盛放的荷花——这是当初并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当初因为还在元贵控制的初期,他根本就不敢和邢温书有太多的交流。
许是看出他的困惑,邢温书轻轻握住他的手,温声解释道:“其实后来我想了无数次,倘若我能在当时就发觉陛下的处境,能够在后来陛下出席宴席时上前和陛下结交,我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错过一世。”
“我是不是,就可以让我的小陛下少受些苦。”
邢温书看着画中代表谢安双的那个小孩,轻吐出口气又笑了下:“不过这样一来的话,我们之间的走向或许也会不一样吧,所以如今这样也挺好。能够与我的小陛下相知相伴,我这一世也算了无遗憾。”
谢安双听着他平缓而温柔的语调,忍不住轻轻回握住他,唇角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嗯。我也很庆幸……还能遇见你。”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抬头直勾勾地看向邢温书,问:“我可以抱你吗?”
比起语言,谢安双很多时候更喜欢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邢温书当然了解他的小习惯,笑着朝他张开双臂:“随时为我的小陛下敞开。”
谢安双听着他话里熟悉的调调,轻笑一下,扑进他的怀抱里。
无关身份,无关情爱,只是一份永远可以给他依靠的温暖。
如今这样,确实也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嘿嘿嘿ww
——
关于邢某人所构想的可能性,会写成if线放在另一个单独的番外合集里,算是免费的番外,大概的内容就是闲散王爷安×温润伴读书
什么时候写不一定,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专栏最底下的《黄粱南柯·番外合集》蹲蹲ww
——
感谢【芊梓安樱】x2、【隱沫流笙】的地雷mua!
感谢【物理是个小坏蛋】x8、【江宿雪】x2的营养液mua!
第94章
在归莫城又逗留了几日后, 谢安双与邢温书最终选择于八月二十六日继续启程前往京城。
两人身上的伤都还未好全,而且按照邢温书原本的计划,在元贵势力被叶子和与邢旭易联合搞垮之前, 他们暂时不打算让谢安双在京城中露面。
所以这一路上他们走得不快, 走走停停, 偶尔遇上哪个城镇近日有个热闹节日时,还会专门停下来等等。
原本邢温书七日赶路就能抵达的路程,硬生生被他们延长到了一月有余。
在即将抵达京城前,邢温书详细地同谢安双说了一下他们的计划。
倘若谢安双仍旧打算继续当皇帝的话,那么先由叶子和与茹念方面将当年的事情彻查清楚,交由大理卿秦礼达公之于众, 处置元贵势力。
出于此前谢安双几次对元贵势力官员的无理庇护与提拔,朝堂中不少官员都看得出元贵在背后对实权的掌控。
那么在元贵势力被处置的时候, 就是谢安双以真正掌权人身份回归的最好时刻。
由谢安双对元贵和元贵的势力作出最后处决, 再综合这些年来他与叶子和所观察到的朝堂现状,对朝堂进行一次正式的大清洗, 肃清乱臣贼子, 重整朝纲。
至于他以前的所作所为, 自然就可以被归列为于叶子和、邢府共同出演的一场戏, 目的便是韬光养晦, 一朝清除北朝最大的毒瘤。
而在元贵势力正式被清除掉之后,心本不在朝堂的叶子和会主动辞去丞相职位, 将这个位置重新归还给邢温书, 邢温书便会继续以丞相的身份辅佐谢安双。
邢温书说起这计划的时候,天色才刚有些泛白, 两人都还赖在客栈的床上没有起来。
谢安双听着他用微哑的嗓音说完, 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又问:“那如果我不想当皇帝呢?”
“那就再换个计划。”
邢温书在他额间轻轻落下一吻,继续说:“具体的我还没有想好,不过若是你真的不想当皇帝,我可以先陪你寻找新的人选。”
但是即便找到了新的人选,最终的结局或许就是无心朝堂的叶子和被迫继续待在丞相的职位,有才能的邢温书却从此随他一道淹没在历史长河中。
谢安双低垂下眼睫,不太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
不想当皇帝只是他的一己私欲,牵连的却是更多的未知性,还有他身边人未来的人生。
这并不是如今的他想要的结果。
觉察出谢安双忽然低落的情绪,邢温书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询问:“怎么了?怎么感觉小陛下忽然不开心了。”
谢安双摇摇头,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是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99 首页 上一页 9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