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衣袍下摆上浪潮翻涌的暗纹从他眼前掠过,那人回头看他一眼,又道:“他本来早回来了,路上碰到我,被我拉着问了几句话才耽搁了,别怪他了,还这么小,怪可怜的。”
江遥低着头不敢乱看,因为紧张,手指一下一下抠着地上的土,良久听到少主说:“既然小侯爷替你求情,今日之事就算了吧。”
和江家有交情的,又是封侯的,江遥能想到的只有萧家,想起从前远远见过的人,顿时对上了号,赶忙磕了两个头:“谢过少主恩德,谢小侯爷求情。”
抬头时看到那小侯爷暗中冲他眨了眨眼,眉眼间的笑意如他身上的衣袍,干净清爽又有肆意的张扬。
他和几名暗卫一起闪身上了树,透过树叶间的阳光,他的眼神总是无意识地看向那个明艳的少年郎,在树上托着脸想道:这个人救了他一命,救命之恩总是要还的,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还……
梦里的场景坍塌于阴暗的地牢里,白袍的少年被锁链锁住四肢,尖利的刀刺入他的手腕和脚踝,鲜血流了满地,衣袍上翻涌的浪潮都成了血色,他惨叫着,神色痛苦地泪流满面。
江遥在梦境坍塌的瞬间似也在歇斯底里地大喊:“不要,不要……”
不要伤害他……
梦境消散,江遥倏然睁眼,喘了两口气才缓过神来,感受到身上的伤口没有那么疼了,被错骨分筋的左臂骨头都接了回去,身下是软和的床褥,他一个激灵想起了什么,瞬间从床上坐起来,手脚上一阵叮铃哐啷响,低头看去,手腕和脚腕都扣着一副铁镣。
茶盏搁在桌上的声音让他侧头看过去,一下与萧吟冷若冰霜的双眼对上。
江遥面色一白,忽略挪动身体时伤口的刺痛,翻身跪到地上,低着头紧张地眨动着睫毛。
萧吟有点意外地看过去,江家曾经也是显赫一时的世家,少主江敛之更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就算江家失势,江敛之这些年在白家被迫做了暗卫,但骨子里也总该是有当年的傲气的,而且还是对着他这个萧家人。
难道噬魂阁的手段真这么了得,就这样把一个世家公子给磨软了?不然怎么对着他就这么自然地跪下了?
他与江敛之八年没见,江敛之当年不过十三四岁,八年足够让一个人从稚嫩的小少年长得判若两人,但眼前人眉眼间还是能看出当年熟悉的模样,而且白家和噬魂阁既然敢对外说江敛之在他们手上,应该也是做不了假,否则就是打自己的脸。
因而他掩下了心中的怪异,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人,只把桌上一个木匣子丢下去,道:“打开看,告诉我是什么。”
江遥听话地膝行两步上前捡起木匣子,见里面叠放着一张纸,打开看了眼又乖乖放了回去,旋即跪直身子将木匣子恭敬呈向萧吟,好几天没说过话的嗓子沙哑至极,答道:“是奴的身契。”
八年前萧吟还在京城,江家也在京城,平昭侯府上下数百口人都亡于一场大火,只留下差不多也成了废人的他,圣上感念萧家旧时功勋,还是允他承袭侯爵,但曾经手握兵权的萧家却也就此消失在朝堂之上,他离开京城,这些年挂着平昭侯的虚衔一直搅和在江湖势力之间,全然是闲云野鹤之态。
而在萧家败落后取代萧家的就是江家,一时在朝中风头无两,只可惜三年后怀州白家联合数人上书称江家豢养私兵企图谋逆,很快,江家也步了萧家的后尘迅速败落,杀了一批人,留下的也全都没为奴籍,侥幸活下来的江家小公子江敛之就是其中之一。
江敛之的身契在白家手上,如今白家没了,身契自然又到了他手上。
萧吟拿过装着身契的木匣子搁回桌上,鞋尖挑起跪着的人的下巴,冷声道:“江敛之,本来你是必死无疑的,不过我觉得我们应该还有些旧怨没有清算完,所以暂且留着你性命,我们慢慢清算。”
江遥被迫抬着下巴,双眼却还规矩地垂着视线,手指捏住一角衣袍攥了攥,心里有些庆幸却又忍不住失落。
“白家让你做暗卫,我没有这个兴趣,也不缺暗卫。”萧吟移开脚,云淡风轻道,“我身边缺个伺候的下奴,这个应该更适合你。江小公子,你说怎么样?”
这话羞辱意味十足,只可惜对江遥毫无作用,他甚至还在心里想道:江敛之这会大概还逍遥快活着呢,侯爷你羞辱的不过是个冒牌的。
不过他是不敢说出来的,萧吟明说了是因为对江敛之有旧怨没清算完才留着他性命,要是知道了他不是江敛之……
江遥赶紧刹住这念头,跪端正来,对着萧吟恭恭敬敬叩了个头:“奴拜见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排雷提醒:本文是纯粹自割腿肉自娱自乐自产自销,一切满足自己的xp,让自己快乐。口味古早狗血,主人攻x暗卫受,有虐身虐心情节,攻与受地位不平等,前期对受不好,受无条件忠犬,受不了的不要看!赶紧退出!不长,调剂小短文,he,会在一起,卑微忠犬得偿所愿的故事罢辽。故事没有逻辑,只有天雷狗血!
谢谢大家观阅。
第2章
萧吟存着玩弄羞辱的心思把“江敛之”留在身边,但也没有心情成天把心思都花在这个人身上,毕竟还有不少正事等着他。
因而等他再见到江遥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江遥当初伤得很重,身上因打斗留下的伤痕有数十道之多,之后伤口完全没处理过就又受了些刑,还是伤筋动骨的刑,其实五天是远远不够他养好的,但萧吟走到书房门口时,他正在门前长长的回廊里跪着擦地。
八年前出事后,平昭侯府就从京城迁到了南方的润州,彻底远离了京城的风波,而无论是圣上还是朝中那些心怀鬼胎的势力得知他没死,都顾着面子没再来赶尽杀绝,反而还摆着样子一脸愧疚。
故而萧吟这些年在润州过得很是潇洒,把江湖搅得昏天黑地,平日里还骄奢淫逸,什么都碰就是不碰朝堂,但这才正是最让那些人放心的,大概还都很乐意看他这般模样,只要他不问朝政,就随他顶着平昭侯的爵位玩乐。
润州这后来新造的侯府极尽奢华,侯府规定的形制是多大这里就是多大,不愿白白浪费了一点好处似的,府中屋舍也有上百处,还都布置得精致华美,没有一处是荒着的,萧吟今天高兴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府里的人都惧怕他那喜怒无常的性子,日日都会把上百间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好让他心血来潮随便去哪儿都能满意。
除此之外,府中的长廊、花园、石阶都是处处整洁,就连小路上的每块鹅卵石都是干净透亮的。
不过萧吟每日待得最多的地方还是府中最大的一处书房腩,牌匾上挂的是“文贤斋”,紧邻着一处小园子,景致清幽,外头一溜儿雅致的长廊上摆了盆盆花草,清风一过,护花铃发出清越的声响。
萧吟站在廊前看江遥,手脚上的铁镣他不提也没人敢去了,一路沉重地拖在地上,身上穿着件灰扑扑的下奴衣裳,衬得身形单薄,但肩胛的线条因习武的缘故却流畅优美,面色还苍白至极,显然是伤没好全,长久跪着干粗活额上沁出了好些汗来,动作也十分吃力。
负责掌管此处洒扫的管事很是精明地已经看出了主子的意图,一早就对江遥百般苛责,现下更是干脆站在一边盯着他干活,他的动作稍有迟缓便会抬起手中的竹板打下去。
江遥如那天在他面前一样低眉顺眼得很,未见一丝反抗,打他就垂头受着,身上伤口裂开后在衣服上洇出了斑斑血迹,打完了就擦把汗继续干活。
萧吟冷眼瞧着,不知在想什么,好半晌才走上回廊。
江遥抬头看他一眼,停下手上动作,伏身叩拜:“主人。”
“伤这就好了?”萧吟居高临下地看他,“谁让你来干活的?”
江遥像是和他说话有下意识的紧张,一紧张就会频繁眨动着睫毛,道:“奴的伤已经好了,自己来的。”
萧吟嗤笑一声,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道:“江敛之,你这是在讨好我?怎么,怕我杀了你?”
江遥忍下扯动头皮的疼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更怕自己多说多错,干脆垂着眼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萧吟松开手,走进屋去,道:“擦完了就进来伺候。”
江遥低声应是,拧干抹布上的水继续擦地。
本来江遥的身体也不会这么虚弱,他习武多年,有内力护身,可以自己疗伤,只可惜身上几处大穴上还插着金针,内力仍旧是被封着的,那天萧吟羞辱了他一番就走了,虽然留下了一些伤药,但他不敢多用。
毕竟如今的萧吟已经不是八年前那个少年郎了,这些年他也听说过萧吟喜怒无常的煞神名声,现下又把自己视作有深仇大恨的旧敌,他自然得处处小心。
七岁入江家之后,每次受了伤他都没有什么休养的时间,有时候执行任务受了伤还要在刑堂受一场重罚,能休息的时间大概只有几个时辰,之后就得爬起来去做该做的事,因而这些年他早习惯了,在自己能动之后就主动去找了府里管家来干活了。
而且他这样做还有别的心思。
如果自己乖一点,听话一点,萧吟会不会就多留他一会,就算是把他当作江敛之来玩弄羞辱也是好的。
当年他本来就做过一件错事害了萧吟,即使他不是江敛之,这些也该是他受的。
等江遥终于擦完了那条长廊,不敢有丝毫耽搁就进了书房,里面萧吟正在跟府中最为信任的幕僚季逢青谈事,他手脚上有铁镣,一进来就有无法忽视的声响,屋中两人立马止住话音都齐齐看着他。
这般被盯着让江遥更为紧张,在门边就跪下了,半晌没听到萧吟有什么吩咐,之前也只说是进来伺候,没说具体要做什么事,他当惯了躲在暗处的暗卫,杀人打架可以,但在屋里伺候却不拿手。
在萧吟的注视下,他又是断然不敢问出口的,想了想以前江敛之在屋中时下人都是怎么伺候的,见桌上茶汤见了底,一路跪行过去倒了杯新的茶,举着托盘奉到萧吟面前。
萧吟却没接,淡淡扫他一眼就转开了视线,重新看向季逢青,道:“所以这次就连太尉也什么话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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