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为什么当好人,得比恶人更恶、更狡猾。
甚至要更加不择手段!
我还不够坏。
当不了好人。
我就说,你们实在不幸,但我今年也才十八,我的传闻岂能当真?你们找错了。
戏子即要磕头,我上前扶拦,结果这人过于激动。
竟然当众失禁了。
他一时窘极心酸,张着嘴蹦不出半个字。
我是感受到了他的痛,却宁愿自己不要去感受。
我只能说,天下不公何其多?我管得过来么?你求我也是白求。
戏子嘴颤眼红,一言不发中浸满了绝望,县令见我如此,以为我是不信他的故事,便解了背上的大包袱,里面竟是他的小儿子。他因没有四肢,就像个橡皮泥似的缩在包袱里,此刻见了光,便艰难的仰起头,红扑扑的脸蛋松了松,他对我笑了笑。
……
……
之后我去连荡寨做了一个月的伙夫。
某天夜里,我趁星光月色而行,至连荡寨外侧,寻一防守薄弱的侧门,脚尖一点,在檐壁间翻转脚步、腾挪腰胯,来到寨子大门的“示威墙”前。
这座墙是连荡寨大寨主刘照世所立。我曾看见他在闲聊时摸出一把青锋宝剑,随意而得意地说自己是如何凭着人多势众,重伤了一位路见不平的少侠,然后折断了他的四肢,切下了无数块儿肉,分给手下吃了。此人叙说时无比畅快中拍了拍大腿,说,原来义士的肉也如刚宰杀的猪肉一般腥臭污秽。他说得几乎回味无穷,而我装着傻,结结巴巴地问他那位少侠如今人在何处,他居然笑了,笑的几乎眼泪都出来了,一抬手,指了指山寨墙上吊着的一个人。
我一抬眼,“示威墙”上确实吊着一个死去多时的人。
那也确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紧咬唇,睁着眼,死前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我当时平静地看着那具尸体,我现在也平静地看着这位少侠,我一跃而起,在黑暗中解下了他,待得无声落地,我把他的眼睛盖好。
他睁着眼睛时不平不静,此刻闭了眼,倒显得平静哀愁秀气,如暴风雨前的婷婷水面。
唉,他生前应该是个很好的孩子啊。
于是我贴墙低腰,沉气屏息,摸到了那大寨主刘照世的房间。
房间还亮着,烛光静得像凝固不动的墙纸与剪影,连风也透不进去。
可还未等我靠近,一个血人忽被踢了出来,葫芦一样滚到走廊上,血与风刮了一地。
我是当场楞了。
这个血人我见过的。
我在山寨做伙夫这一个月,人人都欺我打我,唯有一个叫小常的年轻人,他自己也新加入山寨不久,还没杀过人,一直护着我。
他如今竟在地上汩汩流血。而刘照世则满面是血地走出,恶狠狠地盯我。
“小常竟敢刺杀我!”
他说话震天动地,指着我问:“你是不是也和他一样,都是混进这山寨的细作!”
小常吐出一口血,奄奄一息说:“和别人无关,我是自己潜进来刺杀你这狗贼的……”
我本已不想装了,但他说遗言的样子让我不好打断,结果刘照世道:“你个细作还护着一个傻子,以为自己是个天大的英雄么?你看看傻子小唐还记不记得你平日的恩情?”
说完他往我手里塞了一把短剑,恶狠狠道:“你现在就给我杀了这细作!”
小常一听,那满脸血刀红纹,立时一松一动,松的化作刻骨悲哀,动的变作义愤义怒。他劝我道:“小唐,你杀了我吧,死在你手里起码算个好结……”
“结局”都还没说完,我先一掌把他送走。
是物理学意义上的送,他被我这掌风轻轻一托,人是直接飘到十尺之外了。
小常惊得瞳孔一阵爆缩。但刘照世很快反应了过来。
于是我一转头就是刘照世的当头一刀!
他这把玄铁宝刀,刀柄厚如老根,刀尖却薄到几近透明。所以明晃晃的刀尖袭来,在光下就犹如海上迎风切开的浪峰,下一刻就要从我鼻尖切到胸口!
我直接往后一大仰。
整个人往地上倒。宝刀从我身上不到十厘米处飞过。
然后我五指并拢、往地上轻而急地一戳。
借这一点为支点,双脚一个交蹴前袭。我左脚破空而下,抵住这厮的腰腹,像钳子一般卡住他的步伐。右脚似老龙抬头,自下往上踢中这人的腕子!
我在山寨中人称“傻子小唐”,是低智商人类的高质量代表,但可能装的太成功了,我给人的印象大概就像香蕉上装了两腿,走一步打一步滑。
现在香蕉都不好好走路了,它直接飞了。
小常似看呆了。
刘照世惊又怒,冷笑连连:“阁下是何方高手,为何潜进我这小小山寨,做了我一个月的伙夫!”
这个我待会讲。
现在是我踢他腕。他腕子不肯动。
那只能我动。
我面无表情地把双脚换了位。
左脚在对方腰腹以支点,一个扭摆,借力往上!
右脚则一路对空下削,脚如匕首般,直抵心脏!
如同被人在胸口跳了一套完整的盛装舞步,这厮疼的狠声大叫,刀从他手中飞落,如一条白云吞于昏暗的走廊。刘照世立刻贴地翻滚三下,滚着便去夺刀!
我紧跟不放,一路追去,手中短剑轻舞着刺出!
没想到刘照世假意夺刀,忽然从腰间抽出另一把更细更薄的刀来!
这才是他的杀手锏!
他头也不回就是一刀挑过来!
短剑对薄刀,如扎古遇高达,华雄逢关羽,它立刻在空中光荣解体!
小常看的咬牙切齿:“你腿法不错,可剑法稀烂!别管我,快逃吧!”
我刚刚把你物理送走。我现在想把你生物送走了。
刘照世继续提刀猛攻。我后跃三尺,夺了武器架上一把短刀,挟刀一撞。
当即四分五裂。
我又夺了把短刺,紧接一刺递出。
还是当场解体。
我皱了皱眉,没有武器能撑过一个回合吗?对方的宝刀就注定是高达了?
小常在地上看的几乎要哭出来:“傻子——你快逃啊!你斗不过他的!”
他刚刚看着是要归西的,怎么骂我时忽然中气十足?
须臾犹豫,透明长刀已抵至我眉心!
黑暗里,我几乎可以听到刘照世在狂笑不止。
听到小常撕心裂肺的哭喊。
似乎还有那眉清目秀的少侠,在临死前一声含悲带怒的大吼。
我内心忽然之间空空如也,没了任何情绪与感觉,眼前景与人在我眼中无限放大与变缓,直到十分之一秒后,我一只手直接攀上了几近透明的刀锋!
气走臂震,内力涌动。
再蕴力一折,折枝撵草一般。
连刀锋带人一块儿翻了个颠倒!
形势陡然逆转。
刘照世惊叱一声,几乎四脚朝天落地。
可却恰好落到了他钉在柱子的宝刀那边。
他马上夺刀、反弹刀尖!
刀锋对我咽喉!
所以我只出一掌。
迎刀。
刀由内外翻。
刀上亮光如流银。
掌从横变竖。
五指如鹰击爪下。
它捻住刀尖!
犹如火中有琵琶闪光。刀尖瞬时抖动、热裂。刀身如雨打风吹般急颤!
刘照世目光惊恐。
他瞬间弃刀。
仿佛那刀上的热量下一刻就要传到他腕子上。
烧他的骨,肉,筋。
灼他的臂,肩,背。
于是我左手上前。
五指飞出,两根指头率先逞能,它们搭上他肩膀。
他整个人就连动都不能动,只能在一片极惊极惧中回头。
回头就看见我的右手。
那里存放了从开头一直酝酿至今的内力热浪,像火里喷油,万顷岩浆就这么轰轰地倒在他头顶!
有东西轰然落地,有什么叮当作响。还有什么如蛋黄一样烤熟、焦灼、甚至裂开,闻着是青涩里带点孜然。我闻着味儿抬眼一瞧,发现小常也像是裂开了。
他仗着下巴不会掉,就死命张个嘴,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闭上,结果还闭不了,惊疑不定地问:“你,你——你到底是谁?”
我随口说:“我叫唐约,大唐的唐,婉约的约。”
小常疑惑道:“大什么唐?”
我愣了。
有一丝极苦极涩的笑,慢慢从嘴角渗出来。
我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了,我居然还没适应。
这是个架空历史的古代世界。它从来没有大唐呢。
我郁着脸,似上面倒了层万年的灰,梗着喉,像在生吞几把火烫的刀子。所幸我能看向手掌,它依旧温暖如初,五指灵活轻盈如夏夜的风,它们都提醒着我所经历的一切。
这不是梦呢。
后来我搜了这刘照世的房间,又在粮仓那边放了把火,带着受伤仍中气十足的小常下山,那时烈火已如三千万条尘世巨蟒,它们吞吐亿兆火舌,吮动万亩草木,摧折千吨树石,遇人烧人,遇寨烧寨,点亮了整座天空。
亮堂堂地烧毁了一切罪孽与阴暗。
三天后我带着刘照世的头去寻那陈县令,没想到他的前任师爷也在那里。我提头而来,两人都吓了一跳。
陈县令诧异道:“这是刘照世的头?”
师爷颤惊惊地问:“连荡寨是你灭的?”
我扯谎道:“头是刘照世的,但寨不是我灭的,我上山寨时,正遇到一位前辈高人在里面大杀特杀,是他把刘照世的头割了,让我带下来的。”
组织上(我)决定了,前辈就是小常了。
反正一切出风头的事儿,我都推给他。
那陈县令大仇得报,一言不发,只跑进内室,抱着他那没四肢的儿子,老泪纵横,呜呜咽咽,五十岁的人哭得比个孩童还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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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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