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桑轻咳一声,又道:“常显已经被主子您下令遣回去了,夏氏那边却那么快就收到消息,湘水苑里定然还有他的人,我们要不——”
慕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钟卿却道:“先不要打草惊蛇,走了这个,夏氏还会有别的招。”
“云琅到哪儿了?”
栖衡回道:“今晨捎来书信,说已经到雍州了。”
钟卿点点头,“让他早点回来,去尔玉身边护着,别人我不放心。”
慕桑则是瞪大眼睛看着栖衡,“他跟你传书?我怎么没有?”
栖衡不知道他这是什么理,难不成云琅回个京还要写个十封八封信,凡是认识的都挨个告诉他要回来了?
栖衡想象了一下,这样一来岂不是光飞入王府的信鸽便有三只,说的却都是同一件事,生怕旁人看不出异样?
慕桑不知他所想,有些不忿道:“他为什么传书却不传给我?”
栖衡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吃味了,眼角眉梢透着得意,“给你传书,只怕那鸽子被你身上的酒气一熏,等云琅回来就能吃酒糟鸽子了。”
“没有啊,我才沐浴——”慕桑下意识往自己身上闻了闻,他可是时时注意沐浴清理,保证不会熏着主子,怎么会有......
蓦地,他意识到不对,他抬头,正对上钟卿扶额,俨然一副“我怎么会有这么蠢的手下,要不要考虑给他扣月银”模样。
而栖衡则是嘴角要挑不挑地看着他笑——看笑话的笑。
慕桑知道自己被耍了,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半晌,只憋出一句没气势的狠话,“你,很好!”
第十七章 美人赠我锦绣段
钟卿身边的府医给温也用的药都是顶好的,不消几日,脚上的伤便好得差不多了。
常显被钟卿以侍主不利为由遣走后,管家本想给温也安排新的贴身侍仆,都被温也一一拒了,他自小吃苦吃惯了,凡事亲力亲为,也不需要被人精心伺候。
再者,谁知道这次安排上来的人里有没有夏氏的人,温也用着不放心。
伤好后,温也便没有由头偷懒,紧着要去给钟卿请安。
不过钟卿觉得,成天要面对一群女人说三道四实在烦得很,直接下令往后三日请一次安即可。
宣王宠爱他,这点小事自是从不过问,由着钟卿怎么舒服怎么来。
今日恰好是三日一轮的请安,温也走到半路,发觉天变得有些阴沉,浓云厚重,心想应是要下雨,便带着仆人快步向扶风苑走去。
一阵闷雷响动,霎时间风雨大作,雨势来得迅猛又突然。
温也觉得天意有些弄人,第一次去给钟卿请安,因为腿脚不便就误了时机,第二次是摔断了簪子,这回又遇上这样大的雨。
钟卿早早见天色不对,就让下人去各房各院通知不必来请安。
偏偏今天温也来得早,仆人还没有走出几步,后者已经到了,并且因为避雨不及,身子已经淋湿了大半。
钟卿看他傻傻站在门口,无奈失笑,“莫不是我这扶风苑与你相克,回回来都要出意外。”
温也和他对视一眼,因着有外人在,还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王妃。”
*
温也被带到钟卿房内,后者寻了一身干净衣服给他换上。
温也到屏风后换置衣物,钟卿就倚在塌上隔着半透的云纱看着他的方向,微微阖眼含笑。
温也脱了外衫和中衣,刚把手搭上里衣系带,想了想又放下。
外间传来钟卿的声音,“里衣怎么不脱,仔细着凉。”
温也心中一惊,透过屏风看着塌上的人,虽是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听出他话里的戏谑。
面露羞色,又是无奈,在钟卿房里当着他的面脱衣,还要穿他的里衣?这等隐私的事情,纵使是夫妻之间,也太难为情了些。
更何况他和钟卿还是宣王的男妃,太过亲密着实不妥。
“景迁别再拿我寻开心了罢。”
钟卿闻言起身走过来,“怎么是寻你开心?我这是关心你。”
“怎么,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说着趁温也没反应过来,绕过屏风自然地握住他的手,这次钟卿的手很温暖,倒是显得他的手有些凉。
“最近天开始转凉了,你再穿着湿衣服,染了风寒可怎么行。”
温也的手被他握住,又听他柔声关心的话语,不可抑制地吓了一跳,慌忙把手抽出来,趔趄着退后两步。
身后便是一个大浴桶,温也一时不查,腰正好抵在浴桶边缘,上身失去支撑往后倾倒。
关键时刻,却是钟卿伸手搂了一把他的腰,许是用力过猛,温也又被带得大力前倾,往钟卿怀里一扑。
钟卿身子有疾,五官秀美,总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弱柳扶风的娇弱美人。
可此事温也才发现,钟卿身量居然比他高出许多,手臂间力道也不输于寻常男子。
然而一切想法只在短短一瞬,温也觉得鼻子一痛,他的鼻尖刚好撞上了钟卿胸前的珍珠扣子,疼得下意识捂住鼻子。
钟卿也很快放开他,仿佛方才真的只是情急之下拉了他一把。
“撞鼻子了?让我看看。”
钟卿低头,把他的手拿开,看到温也皱着眉,鼻尖果然被撞得红通通的。
钟卿伸手替他揉揉鼻子,“怎么这么冒失,不过还好,没有见血。”
温也感到有些不自在,他想躲开,可看着钟卿眼里的无奈与疼惜,又觉得似曾相熟,想想,那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记得小时候与母亲在一起时,温也还是半大不大的孩子,也会有几分顽皮,偶尔跑着磕伤碰着了,母亲也是这般,一边数落他不小心,一边替他拿药酒揉伤,嘴上数落,关心却是一丝没有落下。
温也抬头看着钟卿,心中贪恋地想,若是他头上有个哥哥,大抵也会这般待他好吧。
原本因为要换钟卿的里衣,温也还觉得有些不大自在,可是他现在又觉得,或许钟卿待他好也应该是把他看成自己弟弟那般,如此想来,温也倒没有什么负担了。
温也之前还担心钟卿的衣服太大他穿不了,没想到却正合身,衣服料子是上好的云锦,松霜淡绿又恰好是他最喜欢的一派颜色。
温也走到外间,看着钟卿,“这衣服......”
钟卿道:“前些天回门母亲为我寻了两匹布说要给我做衣裳,我见这松霜衬你,你应当也喜欢,就拜托母亲先为你做一身。”
温也穿着这身衣裳,只觉它突然变得无比厚重,“这,这怎么使得,让令堂为我做衣服。”
换句话说,不就是一个男人娶了一妻一妾,妻子的母亲还给小妾做衣服?
温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钟卿母亲胸怀博大,还是该说钟卿缺心眼了。
钟卿笑道:“怎么使不得,你我二人一同入府,往后我许多地方可能还要你多多帮衬着才是。”
温也悻悻,钟卿这哄小孩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张口就来,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不给钟卿拖后腿就是了,能够帮他什么?
不过温也还是在心中暗暗承了这份情,也难得玩笑道:“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1]八壹中文網
钟卿莞尔,从怀中掏出一支簪子,“君之青玉簪,意长云鬓间。”
温也微微一愣,看着他手里的玉簪,“你把它修好了?”
钟卿淡笑,把簪子递给他看,“找了个技艺高超的匠人,把残缺的补回来了。”
温也拿起一看,不禁称奇,“居然连裂纹都丝毫看不出。”
民间寻常补玉惯用手法是包箍金银或是金镶玉,都是在断口处用金银做遮挡修复,前者残缺问题明显,后者玉色夹金纹,整体稍为美观,但却会使玉的价值受到减损。
像这种不改变玉质肌理,用同质材料修补,使其浑然天成,毫无损毁痕迹的,便是最为精湛的修复手法,却也是最为难得。
京中技艺高超之人也不是没有,难得的是钟卿这番认真待他的心思。
第十八章 王妃生气了
试曾想,一个身份尊贵的世家公子,平时穿戴定然都是极好的,如今非但不嫌弃这块瑕玉,还肯费心去修复簪子。
可见钟卿是真的重视他送的礼物,也是真的重视与他这份情谊。
对比之下,温也恍惚间又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的某一天……
那天是父亲生辰,他认真写了一幅字,精心装裱好给父亲送去。
父亲正忙着与外宾交谈,他满怀期待地走过去叫住父亲,后者却趁宾客不注意时瞪了他一眼。八壹中文網
父亲说:“谁让你出来的,快回去,别给我丢人现眼。”
温也呆呆地看着温柏年在向宾客引荐自己的大儿子温俞明,眼中满是骄傲神色。
温俞明瞧见了他那幅字,却是满眼轻蔑与挑衅,温也低下头,羞愧难当,他小心翼翼地把字藏在身后,以为这样就可以不那么自卑。
温柏年见他还杵在那里,怒道:“滚回你的院里去!”
温也暗暗攥紧了拳头,眼里闪着泪花,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他知道,他母亲是被厌弃的糟糠之妻,他是上不得台面的孩子,他一直都知道……
后来那幅青涩稚嫩的字,一直被他堆藏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逐渐褪色泛黄,被暗地里的老鼠啃食发烂,像是他逐渐被寒意侵蚀的心。
“怎么了?”
眼前是钟卿略带担忧的脸。
温也回神,看着钟卿俊美的脸,摇摇头,“无碍,只是偶然想到过去的一些事,都是尘封旧事了。”
钟卿在他额前的发上揉了揉,道:“既是过去,那就别停留了,不如想想现在。”
“比如,为我束簪。”
钟卿做这些动作总是那么自然,可是却教他生不出任何反感或厌恶,反而有种被安抚和宠溺的味道,这是他十几年的人生中少有的温柔。
温也晃了晃神,接过簪子,心中奇异地平静下来,“好。”
*
温也照常数着日子去请安,宣王也不甚在意他,温也难得在这方小院里感受到了难得的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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