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托盘放在床榻边的小木桌上, 东方胤其在塌边坐下,伸手替上官辰擦去额角的细汗。东方胤其慢慢低下头,靠在上官辰耳边轻轻开口:“阿辰,该喝药了。”
半晌,无人回应。
东方胤其抓着被角的手紧了紧,他的目光隐有波动,过了会儿,他又低声喊了句“阿辰,该喝药了”。
自然,回应他的只有安静。
那只手指修长的大手顺着上官辰的眉眼缓缓游走,东方胤其的声音落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带了些自我安慰的味道:“阿辰,御医说你身子虽弱但是会醒过来,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轻轻点了点上官辰的鼻尖,“放心,我会在这里陪你。”
陪着你,直到你醒来。
上官辰昏迷的这段时间,东方胤其除了忧心上官辰的病情也开始着手安排迎战大渊国小渊国的具体事宜。
转眼已是深秋,天越发地凉了,偶尔有秋风扫过,地上的落叶忍不住跟着转几个圈。
“陛下决定了?”丁匀摇着轮椅停在东方胤其身后,目光中含着担忧,“这一战,陛下有几成的胜算?”
此刻,东方胤其正站在房檐下,目光幽深望着远处的天空。听到丁匀的话,他侧过头来朝着丁匀挤出一个似淡若无的笑:“胜算么?约摸三成。”
“三成……”两个字吐出,丁匀忽地收住了话头,低下头不再说话。
东方胤其轻笑出声:“你是不是在想既然胜算如此渺茫,为何朕还要迎战?”
丁匀重新抬起头来,定定瞧着东方胤其:“不错,卑职的确有此疑问。”
“近几年来,大渊国小渊国国力日渐雄厚。如今两国联手来攻我烈云国,周边邻国多弱小,朕派了不少使臣去邻国求助,周边邻国无一例外以各种理由推脱。”东方胤其唇边带上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虽然求助别国没什么收获,但我烈云国几百年的基业也断不能拱手奉给敌军。所以,这一战,必须打。”
“不论陛下作何打算,卑职都会支持陛下。”
东方胤其欣慰拍了拍丁匀的肩膀,唇边的笑更大了些:“有你这句话,朕心甚喜。”
丁匀缓缓抬起胳膊,想要去触碰肩头的那只手,还未待他扬起手来,东方胤其的手已经收了回去。抬了一半的手尴尬僵在空中,顿了顿,丁匀佯装自然地收回了手:“能陪在陛下身边,卑职也……”他的视线缓缓往上,落在东方胤其的面上。望着那张熟悉又英俊的侧脸,丁匀视线蓦地有些恍惚,他发现东方胤其似乎没留意到自己的话,后面的话也就没有说下去。
能陪在陛下身边,卑职也心中甚喜。
到了深秋,即使正午的太阳高高照着,也没觉得暖和多少。
“陛下,兵力部署的事安排得差不多了。”
东方胤其轻轻点了点头:“嗯。”
“陛下。”丁川稍作迟疑还是问出了口,“探子回报,敌军这几日便会启程。”
目光掠过丁川,东方胤其说话语气淡淡的:“飞鸽传书给大将军刘立,提醒他做好御敌准备。”
“是。”丁川说罢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的视线时不时略过东方胤其落在他身后的殿门上。
因为上官辰还病着的关系,除了上早朝,东方胤其其他时候都在寝殿待着,即使是处理政事也是如此。
从一开始东方胤其就留意到了丁川的目光,对于丁川这般表现的缘由他心中了然:“阿辰一直没醒,你若是担心就进去看看他吧。”
一抹明亮的光自丁川眼底升起并迅速蔓延至整个面颊,丁川感激望着东方胤其,声音中的喜悦不加任何掩饰:“卑职多谢陛下。”
房间里,上官辰安静躺在榻上。他的呼吸很浅,就那般静静躺着,让人看了不忍心去打扰。
丁川尽量不使自己发出什么动静,他动作极为缓慢地走到上官辰面前,缓缓弯下腰去,就那般,静静地瞧着上官辰。
从眉眼到嘴角,看得分外仔细。
上官辰的眉眼依旧是他记忆中的那般清秀,只是眼下上官辰的眼睛紧紧闭着,丁川看不到上官辰眼中那一贯清透的目光,那让他看后就忍不住唇角微扬的目光。
以往,同上官辰独处时,丁川十分注意分寸,从未做出什么不合礼节的举动。现在,上官辰安安静静躺在他面前,无喜无悲,只是安静地躺着。看着那张过分安静的面容,丁川忍不住伸出手抚上那人的面颊。
手心,是暖的。
丁川心中一动,转而又觉得自己冒犯了上官辰,猛地将手收了回来。他面上迅速腾上一抹红晕,丁川自觉浑身发烫,对于自己这种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的行径深感愧疚。
可即使如此,丁川的目光还是舍不得在上官辰面上移开。
“太后驾到!”
房门外,太监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丁川立即转身出了大殿,自然地站到了东方胤其身后的不远处。
东方胤其随意看了丁川一眼,触及他面上不自然的红晕,眸色紧了紧又迅速松开。
“儿臣见过母后。”
“卑职见过太后。”
两人同时向曲縤行礼,礼罢,曲縤直接将丁川以及其余人等给遣了出去:“本宫有话要同皇上说,你们先行退下。”
“是。”
很快,院子里只剩了东方胤其和曲縤两人。
东方胤其猜到曲縤此行的目的,却没有说破,只是站在一边等候曲縤先开口。
半晌,曲縤发现东方胤其没有要开口的迹象,这才缓慢往前踱了几步,停在东方胤其对面:“想必本宫此行的目的皇上已经猜到了吧。”
东方胤其淡定站在原地,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母后说的可是立后之事?”
“正是。”
“儿臣早就同母后说过,儿臣不会立后更不会有后宫,这件事母后以后莫要再提。”
曲縤面色一僵,随即眸光冷了下来:“若是如此,那皇上倒是同本宫讲讲,烈云国以后的江山该由谁来承袭,难不成要给静王或者江王的子嗣?”
东方胤其也冷了语气:“若是静王江王的子嗣能做个好皇帝,给他们也未尝不可。”
“住口!”曲縤冷冷瞧着东方胤其,凤眸中似要喷出火来。好在,曲縤是太后,修养极好,即使是气急攻心仍是没有忘记应有的气度。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半晌,火气终于去了大半,复又开口,“龙成龙,凤生凤,你觉得像静王江王那样的父亲会教出什么好儿子。”顿了顿,曲縤又补充道,“况且,就算老天开眼让静王江王教出了好儿子,那他们也没有资格继承皇位。本宫是太后,本宫才是后宫之主,也只有本宫的儿子才能继承皇位。”
“可是……”
“没有可是,本宫绝不允许烈云国的将来毁在你我的手中。”曲縤定定望着东方胤其,语气笃定,“绝不允许。”
院子里很静,涩风拂过,能听到树叶扫过地面的沙沙声,
许久,东方胤其自袖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了曲縤:“以后,将皇位交给玉佩的主人或者他的后人,母后觉得如何?”
曲縤接过玉佩细细观察了半晌,忽地睁大了双眼。两行热泪自眼眶无声滑落,那泪水划过曲縤冷艳的面颊,最终落在地上,汇成了一个个豆大的水点子:“这是瑞泽的玉佩?!瑞泽他还……活着?!!”
东方胤其点了点头:“不错,大哥还活着。”
烈云国,太后曲縤膝下本有二子,长子东方瑞泽,幼子东方胤其。东方瑞泽大东方胤其八岁,生性温和善良,不喜朝堂之争。但是,因为太子之位东方瑞泽在宫中自小便被人多次毒害。终于,在又一次被人下毒之后丢了性命。
是以,太子的位子才落在了东方胤其的身上。
事实是,东方瑞泽的死是他一手策划而成。为的就是逃离这勾心斗角,阴暗肮脏的朝堂争斗。
东方胤其也是几个月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得知了此事,后来东方胤其私下里去见过东方瑞泽,他一切安好。
“母后,大哥当年就是因为厌倦了这里的尔虞我诈才设计诈死。大哥现下就在程谷国,同表叔待在一处。”
激动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落下,曲縤不可置信望着东方胤其:“皇上既然知道此事为何不早些同本宫讲?”
“大哥并不想做皇帝,是以儿臣才没同母后讲,避免母后空欢喜一场,徒费心神。”
曲縤身子晃了晃,有些站立不稳,东方胤其赶紧伸出手将她扶住:“母后,当心!”
她一巴掌拍开东方胤其的胳膊,瘦弱的脊背高高拱起,话中带泪:“即使他不愿做皇帝,我这个做母后的难道会逼死他不成?他怎的就这般狠心?!”
东方胤其心中发酸,他张了张口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曲縤整理好思绪,面上再一次恢复成了先前那般威严高贵的模样。她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珠,平静看向东方胤其:“既然你大哥不愿坐这皇位,你告诉本宫此事也解决不了烈云国后继无人的事实。”
“这个母后大可放心,兄长已经成婚,并且有了两个儿子。”
曲縤无奈笑了:“即使他有了家室,只要他不愿意,本宫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要再次逼得他走投无路不成?”
东方胤其摇了摇头:“母后,兄长是烈云国帝王之后,不管他和他的子嗣愿不愿意,他们都必须承担起守住烈云国的重任。大哥生性善良,若真到那时,他定不愿看到烈云国落入居心叵测之人的手中,更不愿意将百姓置身于水火之中。”
曲縤冷哼一声:“他若是真的在意烈云国的将来,当初便不会炸死。那时他不愿做太子,以后也未必肯守着烈云国的天下。”
“他会。”东方胤其这句话说得十分肯定。
“为何?”曲縤疑惑看向他,“皇上为何这般肯定?”
东方胤其对着曲縤缓缓露出一个不轻不重的笑:“大哥不肯回来,不过是因为这朝堂上有母后顶着罢了。待以后,母后年纪大顶不住了,儿臣若是一走,大哥定然不会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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