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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远的路走着走着就近了,在难的事做着做着就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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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鼎

作者:尺水   状态:完结   时间:2022-12-08 20:37:02
  这床紧贴木墙,稍一留神,便能听见对面的动静。元景扯过枕头,将耳朵往那边靠去。他隐约听见淋淋的水声,过不多时,只听床板吱呀一声,似那边的人也上了床。元景悄悄把手贴在木墙上,觉察到掌心微凉的温度,又飞快地缩回被子里。
  两人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安然睡去,直到后半夜——外面忽然风雨大作,雷鸣电闪。天压得低,雷声比平常响的多。元景才看到电光一闪,便被轰隆隆的炸雷声吓了一跳。几乎就在同时,窗前晃过一个人影。
  元景一惊之下,立刻坐了起来。房门从外面推开,那人动作很轻地走了进来。元景一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怦怦乱跳的心顿时就平静下来了。
  楚驭没料到他已经醒了,一怔之下,停在三尺之外,有些拘谨道:“打雷了,怕你不习惯,过来看看你。”
  一道电光闪过,将他的面容照耀分明。元景见他身上还穿着中衣,俨然一听到动静便赶来了,只觉心头最害痒的地方,被人轻轻触碰着,既有些恐惧,又有一丝甜蜜之感,呆坐了一刻,才小声道:“我不害怕,你走吧。”然而雷声又一次响起时,还是不自觉抱住了膝盖。
  楚驭默了一默,脚步迟缓地朝他走去,过程之中,他一直留意着元景的反应,似乎预备随时止步。最终走到床边时,掌心已是汗津津的。元景垂着睫毛,不言不语,俨然是默许之态。
  楚驭见他蜷成了小小一团,简直想将他抱到怀里哄一哄,手都抬起来了,生生掉转方向,捡起被子,将他裹了起来,一本正经道:“我害怕,你陪陪我好不好?”
  元景嘴角一弯,险些笑了出来,他拼命掐着掌心,才把笑声藏住。楚驭还看着他的眼睛,等他回话:“要是我在这里你不舒服,我坐在旁边也可以。”
  元景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喉咙里发出了一点意味不明的声音,咬了咬嘴唇,自己躺到最里面了。楚驭看着他白皙修长的后颈,只觉胸口阵阵发烫,兀自平复了一刻,才小心躺到他身边。
  两人许久不曾亲近,此时都有些不习惯。元景翻身之时,脚尖不小心打到他小腿上。明明两人从前什么事都做过,这一点轻微的触碰,却叫他心跳一顿,悄悄往旁边挪了挪,不敢再乱动。
  床铺窄小,他们又着意远离彼此,不免睡得局促。元景姿势别扭,躺了一刻,后背都开始发僵了。楚驭冷不丁探了过来,将他收入怀中,还不忘给他调整了下姿势,让他舒舒服服地枕着自己的手臂入睡。
  他们衣衫轻薄,这么一抱,几乎就是肌肤相贴了。元景只觉他滚烫的呼吸落在自己脸颊边,不免有些紧张恼怒。楚驭侧身而卧,一只手环在他头颈边,开口时声音带着几分疲惫:“睡吧。”
  元景还有些不放心,强撑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在这令人安心的拥抱中睡了过去。
  隔日醒来之时,楚驭已经不见了,元景想起昨夜的事,疑心自己是在做梦,只是这梦的感觉未免太过真实,他摸了摸脸颊,似乎还能感觉到晨起之时,被人亲吻过的温度,
  正想的出神,门外脚步声响起,乃是楚驭早练归来了。元景见他目光透着几分异样感,心里有些发懵:“难道昨晚都是真的?”一念生出,实在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对他,不由裹紧了被角。
  这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楚驭的眼睛,他僵立了片刻,将刀放在桌上,开口道:“雨还没停,咱们怕是要在这里再住上一日了。”
  元景点了点头,见他背身而对,又轻轻“嗯”了一声。
  饭后无事,元景便趴在窗前发呆。举目望去,大雨如珠幕垂落,山色朦朦胧胧,视之不清。一线水花顺着屋檐落下,他伸手去接,没玩一会儿袖子便湿透了。想到身边还坐着一人,如今虽已不怕他了,可被念叨总是不快,遂收回了手,甩了几下水珠,又在衣服上蹭了蹭。
  他见旁边墙上花纹雕刻精致,闭着眼睛,将半面墙壁抚摸把玩了个遍。正昏昏欲睡之时,只觉指甲一顿,似卡到什么,打起一点精神看了过去,竟在繁复的花纹下,发现一道细如发丝的缝隙。轻轻一敲,内里中空,分明藏有暗格。
  年深日久,这暗格也不如从前牢固,被他卡住关窍一拨,竟弹出一个小小的匣盒来。说是匣盒,却浅窄的可怜,一只手探进去都算费劲。
  楚驭听见声音,持灯走到他身边,见到他腿上搁放之物,奇道:“这是什么?”
  盒中叠放着两封书信,也不知在这里藏了多久,纸面已有些发黄。在这梅雨季节吸足了潮气,笔迹透纸而出。
  元景“呀”了一声,手腕一翻,将信倒了出来。展开之时,指尖都在颤抖。楚驭在他身后,也是一阵惊讶,但见信纸上笔迹遒美飘逸,正是先帝亲笔所写。元景只看了几个字,眼睛里便涌出泪光。
  楚驭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是在哪里见过这座山峦的景象了。
  不会错的,在父亲的书房之中,正挂着这样一幅青山墨画。画卷似曾遭撕毁,后来又被人精心装裱了一番。他孤身入京之时,将这幅画带走了,连同自己一并送入那座冰冷黑暗的皇陵之中。
  楚驭俯身将另一封信捡了起来,展开之时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元景的样子,转而走了出去。
  他独自坐到庭院中的草亭里,上面笔迹潦草随意,像是写信的人本不乐意,被人催着哄着写就一般。
  开头只得一句:癸酉年二月初六,东风解冻,春晴日粉,携吾爱游山观水,于梅树下藏酒一坛,信手挥毫,留他朝饮酒以观。
  写信之人似乎顿了一顿,留下一滴墨痕,再提笔时,字迹认真了许多:“吾得卿相伴,欢喜畅然,此心白首不改。惟愿护得山河昌盛,四海升平,他朝了无憾事,携手隐于山林,踏雪泛舟,此生不复分离。”
  一阵风吹过,卷着那封信飘远了。楚驭静静地坐了许久,才起身绕到后院,他几经辗转,在一棵抽着绿叶的梅树下找到了那坛酒。青玉瓷坛深埋地下,不知岁月寒暑。楚驭拍开泥封,便有一股清冽的酒香涌出,未尝已有醉意。仰头灌了一口,却觉一股淡淡的苦涩感在口腔中蔓延开。
  此际乌云笼罩,天地黯淡如黑夜。他终是下定决心,转身往来处而去。
  房间里灯烛未点,漆黑静谧。元景正孤零零的坐在床边发呆,听见动静,茫然地抬起头。楚驭将酒坛放在桌上,抬手点亮了油灯。烛影摇曳之下,他的神色少见的迟疑不安。
  对视片刻,才缓缓走了过去。元景随着他的动作仰起头,注视着他高大的身影,脸上泪痕半干,睫毛湿漉漉的。楚驭心里既怜且爱,简直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了。屈膝半跪在元景面前,轻轻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元景极轻的颤动了一下,却不见未躲闪。
  楚驭摩挲着他的掌心,声音暗哑道:“那晚她们说常在你身边伺候,我才把人留下来,只是听她们说说你的事情,没有做别的,我心里想要的只有你。”
  楚驭向来情绪内敛,极少会主动说这种话,就是当日真相大白,他万分愧疚,也未直承心事。元景惊讶之后,抿了抿唇,眼睛又有些湿了。
  楚驭喉头一阵艰涩,嘴唇动了几次,才发出声音:“……我从前做了许多错事,伤透了你的心,此生本无脸面再来见你,我不敢奢求你现在就原谅我,但是……能不能试着重新接受我一回,我不想像他们那样,后悔错过一辈子。”
  元景的眼泪一瞬间滚落下来,他与楚驭目光相接,许久才道:“……可是我忘不了,每次想到那些事,我心里还是很生气。”
  楚驭抬手将他抱住,颤声道:“别忘,你就一直记着,要是生气就告诉我,跟我发火也行,跟我闹脾气也行,只要你能高兴起来,我做什么都可以。”
  元景倔强地抵住他,似乎还想要拒绝,只是动作虚软无力,全无抵挡之用,他挖空肚肠道:“……可你从来没有跟我道过歉,一次也没有。”
  楚驭像是从来没听过这两个字似的,神情明显有些茫然:“……道歉?你想听我道歉?”元景被他气得起身就走,楚驭吓了一跳,立刻从旁边抱住他:“对不起!”他胡乱亲吻着元景的脸颊、嘴角,重复道:“对不起。”
  元景在他怀里连踢带打,被他不住抚摸亲吻的哄了半晌,才平息下来,再开口时抽泣了一下:“那个时候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楚驭神情苦涩难言,后怕般把他抱得更紧了:“……我不知道,那时候我太害怕了,想到你喜欢上别人,想到你要离开我,怕的简直要发疯,我想把你困住,你便不会逃走了。”
  元景的眼泪流进他脖颈中:“你要是真的这么在意,为什么这两年不回来找我?”
  楚驭眼中也有些泛红了,过了半响,才艰难道:“我……不敢回来,我甚至不敢回忆我们的事,就连夜里梦到你,都会立刻惊醒。我知道自己只要看你一眼,就再不舍得放下了。我怕回来后再犯浑,你不愿意,我一定会吓到你。”他抱住元景的手不断收紧:“……可我控制不住……爱你。”
  元景咬住下唇,无声地抱住了他的脖颈。
  楚驭只觉一股温热的液体落下,一颗心夜随之软成了水,他的声音几乎在颤抖:“从前答应你的事还没有一一做到,我们……重新再来一次好不好?”
  元景垂下睫毛,委委屈屈道:“可我心里常常会难过,以后只要想起那些,我就会忍不住对你发脾气,也没有办法完完全全的相信你。”他顿了顿,攀在楚驭肩膀上的手指抓的泛白:“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像以前那么喜欢你了……”

  楚驭抵着他额头,在唇齿间道:“不要紧的,你肯让我喜欢你我就满足了,重新开始,好不好?”
  元景没有说话,他在梦一样的安慰声中坚持了许久,终就还是软倒在楚驭怀里。他被亲的迷迷糊糊的,莫名其妙就跟楚驭滚到了床上,反应过来时有些不好意思,捂着脸躲了一下,又被他温柔地拉开了手。
  楚驭俯下来亲吻他的耳朵:“别怕。”他将元景圈在两臂之间,却不直接触碰他,像渴望爱抚,又怕把人吓走的大野兽似的,磨蹭着他的鼻尖,亲吻他的脸颊,试探般着安抚他的情绪。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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