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躺着?”时雪泠皱眉。 沈斯野回道:“躺得骨头都酥了。” 他忽然伸手拉住时雪泠的衣袖,“你今日气色不错。” 连日的治疗让时雪泠脸上多了几分血色,不再是以往那种病态的苍白。 他任由沈斯野拉着,在床边坐下:“孟神医说你再静养几日就能彻底好起来了。” “早该好了,我没那么娇气,”沈斯野嘀咕着,忽然凑近时雪泠身旁嗅了嗅,“你身上怎么有股药味?” 时雪泠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刚从药房过来,自然沾了药气。” 沈斯野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瘦了。” 这简单的两个字让时雪泠心头一颤。 他别过脸:“胡说什么。” “就是瘦了,”沈斯野固执地捏了捏他的下巴,“是不是没好好用膳?” 时雪泠拍开他的手:“管好你自己吧。” 说着起身要走,却被沈斯野一把拽住。 “别走,”沈斯野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陪我说会儿话。” 时雪泠回头,就对上沈斯野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神。 那眼神太过炽热,时雪泠竟有些不自在。 他轻咳一声:“说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沈斯野往床里挪了挪,拍拍空出的位置,“坐着说。” 时雪泠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已近黄昏。 时雪泠忽然发现,这人笑起来时,右眼角有一颗极小的泪痣,平日里都被浓密的睫毛遮掩着。 “看什么?”沈斯野察觉到他的目光。 时雪泠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没什么。”顿了顿,又道,”明日我要去趟书肆。” “买书?”沈斯野说道,“我书房里多的是,随便挑。” “你书房中还有书?”时雪泠问道。 沈斯野捏住时雪泠的指尖,“父亲给我买的,不过很少看,你等会可以去看。” “好。”时雪泠应道。 待沈斯野睡下后,他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径直去了书房。 将军府的书房比巡抚府的大上许多,四壁书架直抵房梁。 时雪泠按沈斯野所说找到东侧书架,目光却突然落在一本熟悉的书上。 他刚触碰到书脊,一旁的另一本书就掉落在地。 时雪泠弯下腰去捡,兵书笔记四个大字就映入眼帘,是当初被自己扔入湖中的那本。 只是墨迹已经有些模糊。 翻开内页,字迹却清晰如初,时雪泠这才发现这墨竟是防水的。 时雪泠又看向自己手中的这本山海经,翻开扉页,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映入眼帘: 【虽不及原版珍贵,然吾誊抄三月,字丑莫怪。——沈斯野】 时雪泠的手指微微发抖。 这本《山海经》竟是沈斯野亲手誊抄的? 他快速翻动书页,只见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工整的小楷,插图更是精细到连原版中的纹路都分毫不差。 这哪是誊抄三月能完成的工程? 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纸条:【原版乃燕京大学士私藏,吾借阅不得,故出此下策。若见笑,撕了便是。】 时雪泠捏着纸张的指尖紧了紧。 “找到了吗?” 沈斯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时雪泠慌忙合上书,却来不及藏起那张纸条。 “你怎么起来了?”他转身,见沈斯野披着外衫站在门口,脸色仍有些苍白。 沈斯野的目光落在时雪泠手中的书上,又扫了眼地上的兵书笔记,表情顿时僵住了。 “我...”他张了张嘴,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那个笔记...我捞上来后晾干的...” 时雪泠静静地看着他,忽然举起那张纸条:“誊抄三月?” 沈斯野抓了抓头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其实...半年。” 他声音越来越小,“我字丑,废了好多纸...” “为什么?”雪泠轻声问。 沈斯野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因为你喜欢,虽然我的不是你母亲的遗物,但是应该也可以睹物思人吧?” 说着说着,沈斯野的声音就慢慢小了下去,很不自信的样子。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时雪泠心头剧震。 时雪泠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你那时不是讨厌我吗?” “我...”沈斯野语塞,半晌才闷闷道,“我从未讨厌过你。”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纸,在两人之间洒下一片暖色。 时雪泠忽然发现,沈斯野的睫毛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浅棕色,像小扇子一样微微颤动。 “沈斯野。”他轻声道。 “嗯?” “你过来。” 沈斯野不明所以,还是乖乖走近。 时雪泠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你的睫毛...是棕色的。”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沈斯野浑身一僵。他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时雪泠,喉结上下滚动,他情不自禁地开口:“时雪泠,我...” “嗯?” “我心悦你,”沈斯野一口气说完,像是怕自己反悔,“不是玩笑,不是报复,是真的...心悦你。” 时雪泠的手顿在半空。他没想到沈斯野会突然表白,更没想到自己的心跳会因此失控。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强作镇定。 “知道,”沈斯野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日不是说了么?你说如果你能活下去,就让我说。” 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重,几乎要冲出沈斯野的胸膛。 “傻子...”他轻声道,“谁说我一定会答应你的?” 沈斯野神色暗淡,刚要松手,却听时雪泠又道:“不过这次就答应了。” 下一秒,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沈斯野唇上,一触即离。 沈斯野呆若木鸡,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 时雪泠抬眸盯着沈斯野,淡淡说道:“怎么,不够?” “不够,”沈斯野一把将他拉入怀中,低头吻住那两片柔软的唇,“远远不够。” 这个吻比时雪泠想象的要炽热得多。 沈斯野的唇有些干,却烫得惊人。他生涩地回应着,感觉整个人都要融化在这温度里。 唇缝被强硬撬开,时雪泠的喉间不自觉地溢出一声轻呜。 沈斯野的掌心贴着时雪泠的后脖颈,两人的舌尖交缠在一起,一室的暧昧翻涌。 “咳咳...” 门口传来刻意的咳嗽声。两人慌忙分开,只见孟神医端着药碗,一脸无奈地站在那里。 “小将军,该喝药了,”老人眼中带着揶揄,“看来老朽来得不是时候。” 时雪泠倒是神色依旧,沈斯野的耳根却烧的通红,他接过药,一口饮尽。 后面几日时雪泠照例取血。 直到最后一日,时南寄来了时府。 说是要带时雪泠回江南行冠利。 时雪泠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要二十岁了。 “你要回江南了吗?”沈斯野搂着时雪泠的腰,问道。 “嗯,等行完冠礼我再和大哥来燕京。”时雪泠的指尖把玩着沈斯野腰间的佩剑。 沈斯野垂眸,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但最终还是说道:“好。” 江南的春雨总是来得悄无声息。 时雪泠倚在朱漆雕花的栏杆旁,望着庭院里那株百年老杏树出神。四月的雨丝细如牛毛,将满树粉白的花朵洗得晶莹剔透。 偶尔一阵风过,便有花瓣簌簌落下,在他淡绿色的衣袂上洇开淡淡的水痕。 “小少爷,吉时快到了。” 莲月捧着叠得齐整的冠礼服过来,玄色底子上用银线暗绣着松鹤纹样。 时雪泠伸手抚过衣料,指尖在领口处的家纹上顿了顿。 今日是他二十岁生辰,也是行冠礼的日子。 按照规矩,男子二十而冠,从此便要担起家族的重任。 “大公子方才遣人来说,前厅来了贵客,”莲月一边替他整理衣襟一边道,“听说是从燕京来的......”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时雪泠转头望去,透过朦胧的雨帘,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正穿过月洞门。 为首的中年男子一身玄色劲装,腰间悬着鎏金错银的佩刀,龙行虎步间惊得满地杏花纷纷避让,是沈斯野的父亲沈巍。 而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人。 时雪泠的呼吸蓦地一滞。 沈斯野正手忙脚乱地给身旁的妇人撑伞。 那妇人约莫四十出头,鬓边簪着支累丝金凤簪,行走间环佩叮咚,时雪泠见过这位女子,是沈斯野的母亲。 似是察觉到视线,沈斯野突然抬头,隔着重重雨幕准确捉住了他的目光,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活像只见到肉骨头的小狗。 “时大人,别来无恙啊。” 沈巍洪亮的声音惊飞了檐下燕子。 时越维匆匆从正堂迎出来,官靴碾过满地落花:“沈将军远道而来,可是有要事?” “听闻令郎今日行冠礼,”沈巍抱拳一礼,目光却越过时老爷,直直落在廊下的时雪泠。 话落,时雪泠对上沈斯野的双眸,就见沈斯野朝自己笑了笑。 时雪泠跪在蒲团上,听见礼官拖长了声音念祝词。 冰凉的玉冠压在发间时,时雪泠余光瞧见沈斯野一直盯着自己瞧,不由得有些发笑。 “沈某有事相求。” 沈巍的声音炸雷般在祠堂里响起。 时雪泠回神,看见对方从怀中取出一策文书。 满堂宾客的视线都落在那文书上。 “犬子与令郎情投意合,今已此文书中的礼单为聘礼,恳请时大人成全。” 时越维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时雪泠垂眸,看见碎瓷片上沾着的杏花瓣在微微颤抖,就像他此刻的心跳。 “荒唐!”时老爷拍案而起,袖摆带翻了案上的香炉,“两个男子成婚,成何体统!” “时大人,”裴夫人突然开口,声音像檐角滴落的雨水般清润,”您看这祠堂外的杏花,开得多好。” 她指尖轻点,众人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风停了,满树杏花映着晴光,美的像一幅山水画 “我记得没错的话,当年拙荆最爱杏花。” 沈巍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见时越维身形猛地一晃。 时雪泠看见父亲的手在袖中发抖——母亲生前最爱的,也是杏花。 “南寄,”时老爷突然转向长子,声音沙哑,“你怎么看?” 时南寄将时雪泠扶起,他轻轻拂去时雪泠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些年,他难得有想要和喜欢的东西。” “罢了。”时越维长叹一声,伸手接过了文书。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7 首页 上一页 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