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尧淡淡开口,“只要是人就有爱恨嗔怒,当年浮屠镜碎, 你改道重修,你的情感呢?” 沈脸色有些阴沉。 周围浮现出无数画面,那是沈渡的平生,无可否认, 沈渡生来就是腥风血雨的体质, 幼年修为太高被排挤打压,硬是靠自己修出一条血路,自那之后他成了所有天之骄子的噩梦。 再然后一路修为顶天,却遭遇魔族越界, 差一步飞升的他一剑斩断两界连接处,将下界跟上仙界分离。 却也因此暴露自己体质,给叶氏带来灭顶之灾, 在他荣耀加身的神台上, 突闻噩耗。 修为停滞, 心念受损, 劈开封印下界寻求神器浮屠镜, 将其带回上仙界。 将叶氏一族召回,了却因果,却被叶氏反手出卖,叶氏将修为耗尽的沈渡丢给觊觎他修为的仇敌。 沈渡大难不死,回归后灭掉叶氏一脉, 毁掉镜子彻底改修无情道。 一百年后,自行陨落。 这是季无尧知晓的故事,但真实性存疑。 他不信,一是沈渡多智近妖,二是他不相信沈渡会有那么浓烈的情绪。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沈渡目光看向那飞驰而过的画像,目光落到季无尧身上。 “可能是因为厌倦。”沈渡淡淡开口,他眼眸里静的像是一滩湖水,声音冷漠至极。 “灵力枯竭甚久,上仙界不需要这么多的修士,世间需要法则重构,那些人死于贪嗔痴妄,没有什么可同情的,能够化成天地养分,是他们的功德。死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不必在意。” 季无尧扬起脑袋,挑起眉毛,嗤笑一声,“无关紧要,不必在意?” “那是因为死的不是你的父兄,伤的不是你的姐妹,上仙界灵力式微,可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况且阴阳倒转间生死平衡,你想要的不过是恢复千年前模样。” “你这无情道真的是无情道吗?” 周围画面一幅幅飞速闪过,正如沈渡所言,他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 季无尧手指一抬,画面定格,众生百相皆映在眼底。 他指着画面朗声开口,“这是玄清宗的一个弟子,他花光积蓄买了血丹想要提升自己的修为,却灵力枯竭而死。” 沈渡神情不变,“恶因恶果,贪婪者该杀。” 季无尧继续道:“他出身散修,弟弟妹妹被修炼世家的子弟欺辱致死,他想要报仇,可等有了足够多的修为后,他却死于报仇前夕,并未手刃仇敌。” 季无尧伸手换了画面,“这个女子是合欢一派的弟子,却趁着与男人幽会,趁机下药,杀了他一家三口,夺了全部财产。” 沈渡没有开口。 “她是大户人家的独女,招了上门夫婿,可在爹娘死后,男人占了她家财产将她买给别人当鼎炉,自己却霸占人家家业另娶新妇。” 季无尧停顿一下,一字一句道:“这女子大仇得报后,死在为父母祭奠的路上。” 沈渡面无表情,“命中如此。” 季无尧不管沈渡的话,继续道:“这个修士是天生灵体,被你炼成了血丹。” 他看着指尖指向的画面,脸色冰寒,语气很沉,“记得吗?就是当初你带我看到的那一幕,他被煮成肉汤炼成血丹。” “你当年被叶氏一族背叛,差点被仇敌分食,是一老妪救了你,把你藏在家中,却导致其余亲人惨死。” 季无尧垂下手,声音幽冷,“这个被你炼制血丹的天生灵体,是那老妪留下来的唯一血脉。” 那是沈渡唯一欠过的因果债。 沈渡的云淡风轻的表情开始慢慢皲裂,他转过身,眼神冷冷的看向季无尧,“你说什么?” 季无尧摊开手,“你看,板子不打在你身上你是不觉得痛的。” 沈渡脸色很冷,眼底凝聚着风暴。 这一刻好像两人换了身份,季无尧居高临下,“你以为你能审判众人,可到头来你也不过是法则之下的跳梁小丑,沈渡,你无情道还修的好吗?” 周围画面开始破碎,浮屠镜内飓风四起,一念起,道心碎。 沈渡那冷静自持的面具彻底碎了个干净。 季无尧扬起脑袋,手腕一翻,破妄剑出现在他掌心,“当年拿不起剑的人是我,现在拿不起剑的人是你,沈渡,你道心碎了。” 破妄剑高高举起,剑身上凝结着令人心悸的恐怖力量向着沈渡斩去,周围空间塌陷,秩序开始混乱。 沈渡眼底冰寒,他站在原地,破妄剑从上到下将他劈成两半,可在须臾沈渡就在季无尧身前重新化形,他掐住季无尧的脖子,沉声开口,“没有人能够审判我。” 下一秒,他硬生生的掐着季无尧的脖子将人带出镜外,两人重新出现在大殿,季无尧抬手一斩,破妄剑削掉沈渡半边身子重回手中。 “你的力量果然快消失了。” 沈渡沉着脸,“但是你依旧杀不了我,我会让你看着我是怎么将上仙界毁掉的,沈应那具身子很不错,你也是时候跟他说再见了。” 季无尧那双琉璃眸里都是杀意,“你敢动他试试看!” “为何不能,季无尧,趁着我还顾及师徒情分,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沈渡身子一闪,伸手捏住季无尧的手腕,几乎将那整个手掌捏碎,“刚刚在浮屠镜里我道心破碎的那一刹那,是你杀掉我的唯一机会。” “你说的没错,我修的无情道的确不到家,但我在无情道之前修的是杀戮道,重塑世间秩序是我做得最温和的一个决定,但是你们偏要逼我。那正好可以以杀证道,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沈渡甩开季无尧,大步向外走去。 “所以更应该杀了你。”季无尧眉眼赤红,忍者剧痛将骨头正位,重新拿起破妄剑,“天地玄清,万灵归宗。” 破妄剑剑身赤红,刹那间天地灵力皆向着剑身涌去,季无尧抬起剑来,重重一斩。 沈渡回眸,眉心一皱,手中凝聚法则之力,直接挥上前去,“冥顽不灵。” 浩瀚剑意被法则之力分解化开,季无尧被反噬,身子重重的撞在地面往后滚了数圈,最后停在那座雕像的脚下。 季无尧仰面仰着,雕像的目光落到季无尧身上,似乎在嘲笑他蜉蝣撼树。 心口一阵阵发烫,同生共死咒运转,所有伤势痛楚全都分化一半流向另一端的沈应,碎裂的内脏开始修复,错位的骨头开始复位。 只要沈应活着,季无尧就不会消亡,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单手撑着剑起身。 沈渡不解,眉心紧皱,“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没有意义的事。” “不是没有意义,我在意的,我守护的东西都在这世间,我不允许你破坏它!” 季无尧站直了身子,腰间挂着的白色玉佩上有了裂痕,然后那裂痕的缝隙越来越大,玉佩的纹路化成咒文束缚在地面。 啪嗒一声,玉佩碎了。 同一时间,玄清宗上,元清渡跟下方长老对视一眼,缓缓闭上眼睛,身上灵力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消散。 鸿极宗上,孙妙初身着孝服,对殿内长老下令,“散。”紧接着闭上了双眸。 正阳宗内,所有弟子停下手中动作,不约而同的敛息,倒转功法。 云上宗内,周云章叹了口气,指尖抵住额心将灵力抽取出来,连带着宗内长老的灵力一起化作流光,向着玄清宗飞去。 东面的应如雪跟十相城的墨玄同时砸向上仙界最后的神台,许姝桐指尖抵在心口,“如意呈祥。” 浩瀚的灵力化作光点,冲破玄清宗的屏障,抵至中泽峰的顶端,涌进季无尧的体内。 他从未见识过如此庞大的灵力,身体在重组,经脉在拓展,他好像听到千千万万个声音在言语。 季无尧在剧痛中攥紧掌心,竟然……如此吗? 轰隆一声,惊雷落地,劈中雕像落了一地的碎石块。 烟尘散开,季无尧睁开了眼睛,听嫩芽破土,看千里花开,他这一刻才终于悟到了修为真义。 “他们竟然做到如此地步,真是恭喜你了。”沈渡的脸色上是风雨欲来的平静。 掌心的破妄剑发出铮鸣泛着血色光芒,季无尧心里顿悟,手中剑再次高高举起。 “沈渡,结束了。” 沈渡站在原地,不闪不避,身影缩成一道浓雾,好像有了实体,他仰着头,透过满是杀意的剑光望向季无尧的眼睛。 “原来无论千年前后,被选择的都不是我。” 轰,剑光落地,肆虐的灵力如天罗地网将沈渡缚住,他抬起了手,却闭上了眼睛,破妄剑势如摧枯拉朽落在沈渡身上,中泽峰瞬间被夷为平地,泯灭一切。 一切归于寂静。 季无尧耗尽力气跌到地面。 他在烟雾中撑起身子,浮屠镜安安稳稳的待在他的掌心,他抬头却发现下面有人,很多人。 手里的破妄剑碎裂,跟沈渡殉在一起。 这一刻,季无尧竟然有些迷茫,他有些分不清,是他杀了沈渡,还是沈渡借他的手了结自身。 “阿尧,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阿尧,你真的做到了。” “恭喜。” 声音太多了,面孔有些是熟悉的,有些全然陌生,但现在他还有一件事需要确认。 他看向奔到他面前的人,抓住她的袖子,“阿姐,沈应呢?” 季鸣月安抚季无尧的手一僵。 季无尧察觉到了什么,他有些焦急,“沈应怎么了,为什么我的命格换了?” 第120章 季鸣月安抚道:“阿尧, 你先冷静一下,沈应没有出事。” 季无尧:“真的吗?” “姐姐决不会骗你。” 季无尧听见此句,一下子昏倒下去, 他身上的灵力被耗尽,是彻底撑不住了。 季鸣月接住自己的弟弟,眼眸一抬, 身上气势显现出来,“走。” 周围人还陷在惊喜的余韵里,墨傀门的人早就将季无尧带了出来,传送符燃尽, 季无尧被季鸣月带回十相城。 季无尧现在太过危险, 季鸣月不想让季无尧走沈渡的老路。 四面风动,唯有十相城内是安全的。 季无尧一连躺了十日,再睁眼时,只觉得恍惚。 入目是暗红色的床帘, 上面挂着各式的小珠子,琉璃闪烁,泛着微光, 屋子里燃着很淡的香, 四周布置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这是自己的屋子。 “你醒了。” 听见声音, 季无尧扭过头去, 沈应穿着一身素白锦衣立在他床头,身姿挺拔,目光微敛。 季无尧怔愣了下,坐起身子便开始解释,“我不是故意要离开的, 是沈渡没有给我留时间。” 沈应刚要伸手去扶他,闻言抬眸,“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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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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