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回龙椅上,扫视着跪伏在地的众人。 “诸位爱卿——” 下面的人俱是一抖。 “可要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毕竟,朕的性子,你们也是知道的。” 底下人不敢出声,贺止倒是很满意他们的反应。 “高云。” “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名为高云的大太监一直侍候在侧,听见男人的声音立马走了过去。 “把那具尸体送回去吧,让他家人也见见最后一面。” 贺止的声音充满可惜,高云顿时明了贺止的意思,这是要让那一家人都不得安生啊。 但他早已习惯了贺止的做法,所以此刻依旧微笑着回道:“是,陛下。” 贺止站起身,高云便扯着嗓子高声道:“退朝——” “恭送陛下。” 贺止一边往殿外走一边用拇指抹了一下脸侧的血,指尖顿时也被染红。 他嫌恶地双指相搓,直到那抹红消失在指间。 啧,真脏。 第2章 高烧 浴桶中氤氲而起的热意驱散了寒冷,周送的身体也在水流温柔的抚慰中放松下来。 他坐在浴桶中缓了好久,回想起刚刚殿中人凄惨的死状,不由得胃里翻涌,十分不适。 他又撩起一捧水浇在自己身上,好在今天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 和贺止的初见,周送深觉那人就像一条蛰伏着的毒蛇,竖瞳凝视着人时阴冷又残忍,稍有不慎,便会被吞食得尸骨无存。 周送轻叹口气,起身擦干净了身上残留的水珠,换上干净的亵衣向内室走去。 因为皇帝一声令下,他被安排在了一座名为昭云殿的宫殿内,屋子很多,他所处的主殿更是宽敞豪华,侍奉的宫人也恭恭敬敬,并无多言。 从小便受尽冷眼的周送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待遇,干净柔软的被褥上散发着清幽的香味,只闻一闻便能叫人平静下来。 环绕在他心头的不安感终究是在这样的祥和中减少了些许,周送闭上眼睛,渐渐睡去了。 …… 再睁眼时,外面的天已然黑了,外殿不知何时被宫人点起了灯,似乎是怕打扰到他休息,里屋只点了几个。 烛火影影绰绰,周送望着眼前华丽的帷幔还有些恍惚,但很快他就感受到了身体内传来的不适。 喉咙处有些干涩的疼痛,周送坐起身轻咳几声,暗叹自己身体不争气。 多日奔波劳累,气候的突然变化,再加上受到的惊吓,周送想不病都难,只是没想到这病居然来得如此之快。 身上乏累无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他抬手轻探额间温度,果然烫起来了。 周送喉间不适,不能大喊,好在他的随侍听到动静进来,却被他的病容吓了一跳,忙快步走过来询问:“殿下,您怎么了?” 周送病恹恹地回道:“许是着了凉。” 杜世满脸愁容地说:“这可如何是好?眼下已是戌时,宫里是不能随意走动的。” 周送头脑昏沉,提不起多余的力气思考,只好道:“罢了,去打盆水来吧。” 得了周送的指令,杜世忙不迭地出去了。 回来时还带了一块帕子,他把帕子打湿,拧干了水后搭在周送额间。 身子渐渐泛着寒,周送只好再度躺下,忍着额间滚烫从被窝里汲取那微乎其微的温度。 帕子的凉意让他稍微好受了点,可很快也被他的体温捂热,杜世便每隔一段时间就重新浸湿它,再度给人搭上。 失去意识前周送想,只是发热而已。 再难熬的病痛,在南林时不也熬过了吗? 这次,又算得了什么。 …… 亥时,周送的体热依然没有减退的迹象,杜世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再烧下去可不行,他家殿下本就体弱,怎能承受住这样来势汹汹的病意? 可这个时辰去太医院又不一定能请得来太医,怎么办? 杜世纠结了一会儿,终是一副豁出去了的神态看向昏迷着的周送,他抹了把眼睛,喃喃道:“殿下,奴才怕是不能再伺候您了……” 接着起身为他掖了掖被子后毅然决然地转身出去了。 暗夜无月,星星也少得可怜,承德殿内烛火长明,贺止正坐在里面手执一本书看着。 承德殿算是御书房,也是贺止平时待得最多的地方,虽说这里的待遇最好,但伺候的宫人依旧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毕竟要是陛下心情不好,再多的荣华富贵都没命享。 于是平日寂静惯了的殿外忽然起了声响,不免被贺止注意到。 他闭了闭发涩的眼睛,对高云说道:“什么声音?” 高云暗骂这群不会做事的小兔崽子,不知道陛下最讨厌看书时被打扰吗?一个个都昏了头了! “奴才去看看。” 高云忍着怒气出去了,殿外的声音渐渐平息,不多时,高云推门进来,恭恭敬敬地对贺止道:“回禀陛下,外头是六皇子的随侍,他说六皇子高热不退,性命堪忧呢。” 贺止睁开眼,皱眉道:“病了?” “是。” 贺止在心里嗤笑一声,一个男人,竟柔弱至此。 他不发话,高云也摸不清陛下对六皇子的态度,可他也不敢催促,只好默声等在一旁。 贺止把手里的书放到案上,被如此打扰也看不下去了。 须臾,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站起了身,踱步到高云身边说:“若是让他死了,朕这皇宫,可真成了世人口中的魔窟了。” 高云被那笑容吓得冷汗涔涔,僵硬着笑容不敢轻易接话。 贺止也不在意他的反应,转身往殿外走去,“走吧,去看看。” 高云忙回过神跟上去,紧急吩咐了底下人去请太医,也不知陛下又寻到了什么乐子,竟要屈尊亲自去看。 因为陛下的驾临,昭云殿的宫人们走路都变得静悄悄的,太医在内室为周送诊脉,贺止便坐在屏风外独自饮茶。 不多时,太医带着药箱出来,贺止眼都没抬地问道:“如何?” “回禀陛下,六皇子乃是寒气入体后又惊吓过度,这才引起了发热,臣这就写下药方,休养几日便好。” “嗯。”贺止微微点头,高云忙把人请出去吩咐下人煎药了。 屋内只剩下两人,贺止隐约听见几声啜泣,便起身绕过屏风至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 周送还未清醒,只发出些病中的梦呓,声音细弱,贺止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一颗泪珠挂在他眼尾要落不落,面上泛着病态的潮红,和殿中时相比,显然更可怜一些。 但贺止并不是一个会怜香惜玉的人,这副神态只会让他觉得面前之人是如此弱小。 而弱小的人,往往都活不了太久。 他突然就失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趣,转身离去,高云一直在殿外候着,看到贺止出来后忙跟了上去。 眼见着贺止面色不虞,他试探着问道:“陛下,那六皇子的随侍……” 贺止本想着直接杀了,可心思一转,话一出口便成了:“扰了朕清净,先关几天吧。” 高云应了声是,默默回头朝昭云殿望了一眼。 …… 冬日天亮得晚,周送前夜睡得并不安稳,直到迷蒙中有人喂他喝了药,身体才没那么难受。 等他醒来时,天已大亮,明日高悬,阳光经过积雪的反射,亮得晃眼。 周送抬手扯下头顶的帕子,他的烧已经退了,只是身体还有些无力,撑着那点力气坐起,却不见杜世的身影。 他招来一名洒扫的宫人询问,不料那人手一抖,“扑通”一声跪下了。 周送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他怎么了?” “奴,奴才也不知,昨日您烧得厉害,他出殿后就再没回来。” 周送突然想到自己能好起来必定是因为喝了药,可昨天那么晚了,杜世去哪拿的药呢? “昨日可有太医来过?” “有的,是陛下带来为您诊治的。” 陛下? 他为何会知道自己生病了? 难道是……! 周送的手瞬间攥紧了被子,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成型。 杜世……他竟然…… 一想到那人的残酷手段,周送急切地掀开被子想要下地,却没料到自己寒病未愈,根本没力气站起身。 他跌倒在地上,尽显狼狈,幸而殿内铺着厚实的绒毯,周送只感觉到了小腿磕在脚踏上的疼痛。 宫人被吓了一跳,忙过去把他扶起,“殿下,殿下,您没事吧?” 周送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仰起头坚定地重复一句话:“我得去找他……” 虽然面前人仍是一副病态,甚至眼里还微微泛着血丝,但宫人还是被他眼中迸发出的坚定所震撼。 此时他只能应和着,“好,好,殿下,您先躺着,奴才这就去禀报陛下。” 洒扫的宫人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周送被他扶回床上,刚才情绪一阵激动,引得他不禁低声咳嗽。 垂落在侧的手渐渐紧握成拳,一颗心惴惴不安。 都怪他这没用的身子,才让身边人冒险去求那位阴晴不定的主儿。 杜世只比他大几岁,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伺候,在那个毫无温情的皇宫里,是他一直护着自己,两人名为主仆却情似兄弟。 在南林时他就没让杜世过上好日子,来了北麓,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丢了性命? 他绝不能接受这种事情发生。 周送坐在床上焦急地等了许久,那名宫人终于回来了。 甫一见面,周送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陛下如何说?” 宫人偷偷瞧了一眼周送,神情满是迟疑。 “高公公说陛下的意思是……您得亲自去。” 宫人把话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周送听了却只剩疑惑。 亲自去?去求他吗? 也是,自己昨日刚受了他的恩惠,亲自去求也并无不妥。 更何况没有听到杜世丧命的消息,周送已经很知足了。 就算尊严被践踏又如何,早在出城那刻,他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周送道了谢,既然贺止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即使那里是龙潭虎穴,他也得去闯一闯。 “为我梳洗更衣吧。” 第3章 对峙 洗漱完毕后,周送换上新衣,又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后才踏出殿门。 冷风迎面袭来,好在正午的风并不似晨间凛冽,周送还能忍受。 他没有坐轿的资格,只能在宫人的带领下一步步走去。 落了薄雪的宫道上留下几串浅浅的脚印,那印记一路朝着承德殿而去。 承德殿离昭云殿不算太远,但平常人轻松走过的距离对周送而言还是困难了些,更何况他的病还未痊愈。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38 首页 上一页 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