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梢在空中发出可怖的声响,龙丽一直打到手酸了,才咣当扔了鞭子,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谢烨垂着头,毫无反应的被人拽着立在原地,单薄白衣已经被血水浸透,他生的斯文俊秀,体格并不强壮,在失去武功后体力甚至不及寻常汉子。 龙丽冷眼看着他,伸手揉了揉手腕。 谢烨有那么几刻全然失去了意识,感官被痛觉吞噬殆尽。 他这才明白过来,刚才李景辞那一鞭子,明显是收了力道的。 “刚才这几下,是我替大哥打的。”龙丽终于开口道。 “阁主,你可心服。” 谢烨艰难的抬起眼:“姑娘为兄复仇而投奔朝廷,成王败寇,谢某心服。” 龙丽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问:“大哥的埋骨之地在何处。” “明渊阁……”谢烨忍着痛轻轻的挑起嘴角:“乱葬岗……啊!” 浓烈的盐水迎面扑了一身,丝丝缕缕渗进鲜血淋漓的伤口,谢烨蓦然仰起头,冷汗涔涔顺着线条优美的颈部淌下来。 他痛到失声般说不出来话,只能艰涩的从喉咙里发出破碎喘息。 龙丽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不知是不是气到了极处,她颤抖着声音,把手一挥:“抬进来。” “是。” 地牢里跨进几个貌美丫鬟,为首的人手里捧着一座漆黑的牌位。 谢烨涣散的目光好不容易聚拢了焦距,他看清了牌位上的人名。 先兄龙泽之灵位 “跪下。” 压制着他左右的仆役使了劲将他往下压,哪料谢烨虽已被打的奄奄一息,腰杆却极挺直,咬着牙绝不肯俯身半寸。 龙丽目色赤红着,又是一鞭当头抽下:“兄长只是为了救我,才开罪于阁主,他何错之有!” “我兄长乃铁骨铮铮的习武之人,为明渊阁劳心劳力,却落得个开膛剖腹的下场,你说,世间竟真有人残暴如斯,堪比夏桀。 ” 血水滴滴答答从谢烨苍白清俊的脸庞上滑下来,如彼岸在伤口处绮丽绽放,风华无双。 “我既然冒死同二殿下合作,里应外合围攻明渊阁,便不会让你活着出去,但你死之前,我要你跪在兄长灵前赎罪。” 谢烨无声的笑了起来。 他抬起眼,笑意在如玉眉眼间微微点染,一字一句轻声道:“他活着的时候,在本座帐下且要卑躬屈膝小心翼翼,怎么他死了,本座反倒要向他下跪,哪来的道理。” 出人意料的,龙丽听完这挑衅之言,没有发火,她盯着谢烨精致俊美的面容,纵然惨遭刑讯却也不掩风雅。 “这是阁主自己说的。”龙丽平静道。 “阁主不愿自己跪,那我只好想办法让阁主跪了。” “来人,给我打断他的腿。” 立刻有人上前将谢烨双手反绑在身后,那些人动作粗暴触到了伤口,谢烨闷哼一声,嘴里被强行塞了个布条。 他说不出来话,全身被压制摁在地上,余光只能看见铁棍的阴影一砸而下! “砰!” 血肉撕裂,骨骼生生断开。 谢烨昂着头,生理性眼泪唰然滚落,口中布条被他咬的几乎渗血,空气中血腥气弥漫开来。 这条腿算是废了。 “殿下!殿下你可算是回来了!”李景辞一进门就被冒冒失失的侍卫拦住了。 “怎么了。” “龙姑娘……她带着人往地牢里去了,说是有您的命令。” 李景辞蓦地转过身:“为何不拦她!” “属下……” 侍卫话没说完,李景辞已返身奔向地牢,脸上神情似是闪过难得的惊惧。 谢烨头歪在一边,脸上泪痕冲刷,已是狼狈到了极致。 一条腿失了知觉似的躺着,膝盖连接处已经断了。 “阁主还是不肯跪么?” “是啊,还是不肯。”谢烨尽力抬眼,虚弱的笑道。 “另一条也打断。”龙丽面无表情的吩咐旁人。 铁棍再一次被举起,正要落下的刹那――牢门被人从外面重重砸开,一股强大的内力冲撞而过,仆役手中铁棍蓦然被打飞出去。 李景辞站在门口。 “你在干什么。”他声音极冷,俊朗面容阴鹜至极,如果注意的话,能看到李景辞刚才使出内力的那只手还在微微发着抖。 好像在拼命隐藏后怕一般。 “我问,你在干什么。”他加重了语气,一步一步走上前,用力拽着龙丽的手腕。 “我要给我哥报仇。”龙丽咬牙切齿,丝毫不惧的直视李景辞。 “这是本王的王府,人也是本王的俘虏,何人许你审他!”李景辞看了一眼地上血肉模糊的人,冰冷的怒气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没来由的占满了心头。 “卫祎。”他低声道。 侍卫应到:“属下在。” “将龙姑娘就地看管。”他说着俯身将谢烨扛在肩头:“叫郎中来。” “属下遵命。” 家丁一拥而入,迅疾的将龙丽和一众仆役压下。 “你敢在地牢软禁我!我费劲心力帮你灭了明渊阁,李景辞你竟恩将仇报!” “放肆!殿下的名讳岂是你能喊的!”卫祎斥道。 这身后的一片狼藉,谢烨却是不知了,他在李景辞进门的刹那便不省人事了。
第5章 谢烨醒来的时候,手腕一动,便是“哗啦”一响,他筋疲力尽的抬眼,发现自己双腕被锁链并起,一齐捆在床头,动弹不得。 他右腿膝盖以下的地方全然没有知觉,已经痛到麻木了,身上大概被人擦洗过,从地牢里带出来的血迹已经不见了。 身上被旁人套了件单薄的青衫,谢烨嫌恶的皱起了眉头,从前在明渊阁时,他就不喜小厮和下人近他的身,遑论替他更衣这种事。 谢烨尽力挣动了一下手腕,试着坐起来,不料那锁链绑的死紧,不多时就将谢烨苍白瘦削的手腕勒出一道斑驳的血痕。 李景辞推门而进,床榻间缠着层层薄纱帐,里边的人被锁在床上,口中隐约发出痛苦的呻吟。 李景辞冷淡的掀帘而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床上的阶下囚,这位昔日的明渊阁主。 “我劝你不要乱动,你的膝盖骨被打断了,若是不小心将伤口裂开血崩了,那本王也回天乏术。”李景辞靠在他床边,语气不急不缓,淡然而凌冽。 谢烨喘息着便笑了,他眼睫弯弯,笑意中透出一丝波澜的邪性,虽是受困于人,却仍不掩锋芒。 “小景竟肯为我治伤……”他柔声的道:“你这般舍不得我死,倒是我没想到的。” 李景辞定定的看着他,正当谢烨以为这小朋友打算向从前那样无能而怨愤的发泄怒气的时候,却见李景辞松开抱着的手臂,姿态矜贵的俯下身,单手扣住了他的下颌。 “本王是给阁主治伤了不错,只是……本王可没说,阁主这条腿还能保住啊。”李景辞手上力道缓缓加重,掐的明渊阁主惨白如雪的脸颊印出两道重重的指痕。 谢烨的嘴唇因为惊怒而微微发着抖,他被李景辞强迫着抬起下颌,朱色薄唇微张,两颊剧痛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咽着瞪着李景辞。 李景辞慢斯条理的从怀中掏出手帕,揉成一团,粗暴的塞进了塌上人的嘴里。 谢烨少年时是风光无限的正派首徒,青年时武功高强,是江湖上闻风丧胆的明渊阁阁主,这辈子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拖着一条断腿,被人用粗糙的布团堵着嘴锁在床上。 他猛然偏过头去,不愿意再同李景辞对视一眼。 然而眼尾一抹鲜明的嫣红还是出卖了他,他不盈一握的身形屈辱的颤抖着,眼眶泛红,却拼命隐忍着不让自己掉下泪来。 李景辞松开钳制他下颌的手,轻声道:“阁主下半辈子,怕是要终日在床榻上度过了。” “本王记得阁主自小习武,这下盘功夫最是稳固凌厉,可惜了。” 谢烨那双明若琉璃的漂亮瞳孔骤然放大,他剧烈挣扎起来,腕上的锁链却固若金汤,将他牢牢束缚在床榻上。 “估摸着时间,眼下镇痛药的效果也快要到了,阁主没有内力护体,就且慢慢的在断腿的痛楚里,熬过这长夜罢。” 李景辞的手指拂过他面如金纸的脸庞,然后起身出门,命小厮将房门看好了,明日一早来同他汇报。 小厮忙不迭的应了,回身进屋关好门,风中烛台摇曳,然而屋中那明渊阁主却再没有发出一声动静。 小厮战战兢兢的守了一夜,生怕殿下的要犯躺着躺着就没气了,于是他时不时的就挪过去,掀开帘子看他一眼。 他前几次去瞅谢烨的时候,那人都紧闭着眼,头虚软无力的偏在一旁,眉心紧锁,唇色苍白。 额头冷汗淋漓,人也不知道是痛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只是这人长的实在是前所未见的惹眼昳丽,小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分明是个男人,却生的雪肤乌发,双手被高高举起,缚在床头,腕骨精巧秀长,一丝血痕沿着手臂蜿蜒而下,衬出几分奇异的艳色来。 他的眉眼生的冷峻而秀丽,若是睁开眼睛,不晓得是幅什么光景。 小厮一个恍神,却见榻上的阶下囚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茫然而飘忽的朝他这边望来。 他形状优美的眼角处尚带着泪水残存的红意,大概是夜里痛的太狠了,他的眼神并不如他的长相一般凌厉俊秀,反而泪光闪烁,带着几分萎靡和无助。 小厮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忽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擦谢烨脸庞上的泪痕,但又很快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岂不是冒犯了贵人? 不对啊,此人乃二殿下恨之入骨的阶下囚,哪里算得什么贵人,更何谈冒犯。 话虽这么说,小厮心里却还是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料谢烨刚好在此时轻轻的咳嗽了两声,他被李景辞用布团堵住了嘴,声音闷在肺腔里出不来,他眉心微蹙,声音隐忍,沉闷,而又无端的招人怜惜。 小厮情不自禁探过身去,战战兢兢的问那囚犯:“你……” “要喝水么?” 谢烨轻轻眨了下眼睛。 小厮心下了然,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取了那人口中布团,又将自己壶中的水递到谢烨嘴边。 谢烨尽力支撑着身子,喝了几口水,这一点动作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多谢……”他虚弱的笑笑:“谢某若有来世,必报今日滴水之恩。” 那人笑起来的模样柔和而温暖,那小厮诚惶诚恐的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若是大人喝完了,还请大人将布团塞上吧,小的害怕明日殿下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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