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对不起,你虽然给我下毒,但你之前也照顾过我,我们之间扯平了。” “……” 颜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一边流泪,一边从袖口中拿出暗潮阁响剑,朝天上燃放。 烟花炸响之后,颜桑一边哭,一边大喊,“来人啊,来人啊,沈云竹回来了,他回来了。” 看着天空中绿色的烟花,沈云竹神色淡定。 他早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真心了,就算有人对你好,不过也是另有所图罢了。 “咳咳,咳。” 风有些冷,沈云竹咳了几声,拢紧身上的披风。 就在把天空都快映红了的火把光中,他再次消失于夜幕。
第3章 有人破大防 深秋的清晨,皇城弥漫着一层薄薄冷雾。 御史大夫江河远的家宅中,一个老妇裹着件灰布袄子打开了房门。 老妇满脸愁容,连声叹气。 别人儿子做官加官进爵,好不风光,可她儿子,三天两头下大狱,这次更是关了大半年。 她一个孤寡老婆子,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儿子回来。 又是一声叹息,老妇想往厨房走,可刚走了一步就看见她房门口地上放了张字条。 老妇捡起来一看,顿时眼眶发热。 字条上写着:娘亲,儿子在狱中一切安好,等陛下消气了,儿子就回来了,你在家中照顾好自己,一定要等我回家。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老妇捧着字条,又哭又笑。 另一边,伍小六拿着一筐蜡烛纸钱忐忑不安的过了东城门。 东城门守卫的鬼面军已经撤了,一切都好像是恢复了曾经的秩序,但是伍小六心里有事,一脸苦大仇深。 城门口的守卫多瞧了伍小六几眼,但看他的样子,就是去上坟的,也没过多盘问,伍小六顺利出城。 伍小六脚程从没如此快过,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到了城外乱葬岗。 瞎子把他打晕前跟他说的话,他都记着,瞎子人不错,跟他讲了两遍的事情,也一定不是在诓骗他。 按照瞎子的指示,伍小六很轻易的就找到了那个墓碑上没刻字的坟,他一个浑身都是牛劲的半大小子,没几下就把那坟刨开了。 这坟里没棺材,只有一个不大的木盒子。 伍小六用衣服抹了抹手上的泥,俯身将那盒子拿了出来。 盒子不大,但很沉。 这乱坟岗除了他自己一个人,剩下的估计都是鬼,所以他也不怕人看见,大咧咧的坐在土堆上,打开了木盒。 结果下一刻,他眼睛差点被晃瞎了。 缓了半天伍小六才看清楚,他手里捧着的,竟然是一盒金粒子。 不是几颗,也不是十几颗,而是整整一盒。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金光晃的,伍小六眼眶都红了。 他不过就是给瞎子送了两年饭,没事的时候跟瞎子说说外面的新鲜事,瞎子怎么就给他这么厚重的回礼啊,他就算给瞎子送十年的饭,也抵不过这一颗金粒子。 关上盒盖,把盒子抱在怀里,伍小六失声痛哭。 他老母亲的病终于能治好了,他小妹也终于不用那么早嫁人,他也能把早年被卖进勾栏院的阿姐赎回来了。 哭着哭着,伍小六放下木盒,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重重磕头。 “伍小六愿折十年阳寿,祝恩人长命百岁,百无禁忌。” “啊欠!” 京城外往北十五里,躺在一车干稻草上的沈云竹莫名其秒的打了个喷嚏。 沈云竹揉了揉鼻子,又重新调整了姿势。 这会儿他的眼睛上已经系上了一圈黑布,但他还是有些惧怕阳光,那宽大的帽兜他始终都压的低低的。 “年轻人,你饿不?”赶牛车的是个老大爷,说着从身上背囊里拿出了一个烧饼。 那烧饼是新做的,一拿出来就散发着面香。 沈云竹是有点饿,但他不想吃,饥饿能让人保持清醒。 “我……” “吃一个嘛,我家老婆子早上起来烙的,喷香。” “那来一个吧。” 反正都不知道哪天会死,还是吃饱了舒服。 沈云竹接过烧饼,靠在稻草上一口一口认真的啃。 老大爷笑眯眯的,自己也拿了一个吃。 “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咋还瞎了?这世道啊,全乎人都不好过活,别说一个瞎子了。” “大爷,你说的对。” “再往北走就冷喽,你去投奔亲戚,你这样的,可别还没走到就冻死啦。” “我尽量不死。” “咱这样的贫民百姓啊,咱就努力的活,还是活着好,要不,你等明年开春了再去奔亲戚?” “不行啊,我要去晚了,我怕我亲戚死了。” “唉,那你路上多小心,北面不太平,我听说好多山匪专门在路上绑人,男的卖去黑苦窑,女的就卖去窑子。” “没事,我一个瞎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绑了我也卖不出去。” “长的好看的,不论男女都能卖。” 说到这,沈云竹真反驳不了,毕竟他知道自己长的好看。 一老一少边走边闲聊,耳边是风声和鸟鸣。 原本沈云竹一心等死,却不曾想他还有和老翁在山林间畅聊人生的一天,也算不枉此生。 牛车晃悠悠的在羊肠小路上朝前走,皇城昭狱最深处,气氛已然凝结成霜。 丁墨一脸厌恶的站在红色夜叉面具的身后,“霍统领看够了吗?” 霍惊雷看着那床血迹斑斑的被褥,还有地上随处可见的干涸血迹,他的身体明显绷紧了几分。 “这些血,都是哪来的?” “死瞎子天天咳血,都是他吐的。”丁墨语气非常差劲,他本来都跟刑部那几个老头子请示完要出去抓李四了,结果这瘟神又来了。 “死瞎子,他瞎了?”霍惊雷转头看丁墨。 虽然红色夜叉面具的表情就是凶神恶煞,但是面具转过来的时候,丁墨还是下意识瞳孔收紧。 “叫习惯了,他装的,他不瞎。 ” “那吐血又是怎么回事?” “郎中给看过,五脏俱废,心脉枯竭,随时会死。”说到这里,丁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沈云竹的脉他也把过,真的是如同千疮百孔的破布一般,随便一碰都能碎。 所以,沈云竹越狱这个事,丁墨还是接受不了。 “你出去吧。”霍惊雷没再看丁墨,冷声下达命令。 “行,那霍大人,自便。”丁墨早就不想伺候了,扭头就走。 走到江河远牢门口,江河远赶紧招手拦他。 “丁大人,丁大人留步。” 丁墨顿足,斜眼看江河远。 “我四十九监那小兄弟,真越狱了?” “是。” “神人啊,真神人。” “放心江大人,我会把他抓回来继续跟你作伴儿的。” “别呀,人都走了,你还抓人家干嘛,再说了,抓人是刑部的事,你一个牢头你去抓人,你……” 江河远说话这会儿,丁墨都走远了,等到脚步声都听不见时,江河远才把最后半句话说出来,“你欠不欠啊。” 江河远重新凑近油灯看书,刚看一眼就听见下面传来一声嘶吼。 声音像是困兽一样,愤怒中又夹着一丝挫败。 “沈云竹,你真行啊,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藏了两年。” “好,好样的,我能杀你一次,我还能杀你第二次。”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离着近,霍惊雷发疯的声音江河远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沈云竹三个字,就好像是炸雷一般劈在了江河远的脑袋上。 他虽是文官,但沈云竹的名字,满朝文武没人不知道。 百年前,大虞建国。 圣祖皇帝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一手创建了暗潮阁。 这暗潮阁说的好听是用来保护皇帝安全的,实际上暗潮阁就是皇帝用来监察所有臣子的特务机构。 这么多年以来,暗潮阁培养了无数杀手、刺客、细作、暗卫,他们干着最肮脏的勾当,也是皇帝手中最听话的狗。 而沈云竹就是暗潮阁建立百年中最出类拔萃的刺客。 都说刺客要隐姓埋名,但沈云竹不需要,他就是暗潮阁亮出来的明牌。 沈云竹十三岁完美刺杀两军交战时敌国统帅一战成名。 十八岁就站在了琅嬛榜武功天下第一的位置。 他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他在满朝文武心中,就是悬在脑袋上的利剑。 前几年,沈云竹这个名字的可怕程度甚至高过了暗潮阁。 可就在两年前,忽然有传言说他死了,跟着他一起死的还有大学士柳宗裴一家。 这事没人敢议论,内情如何,也没人知道。 江河远捏着书,思绪万千,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杀神,是那么温和有礼之人。 想到这,江河远长叹一声,在心中说道。 没人愿意当鹰犬的,或许沈贤弟,有他自己的苦衷吧。 半晌后,在四十九监舍发完疯的霍惊雷快步走上旋梯。 江河远瞅着那红面具,也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其实暗潮阁里也不是只有沈云竹一个高手,还有另外一个那就是霍惊雷。 只不过沈云竹都死了两年了,霍惊雷还是没能成为天下第一,如今沈云竹复活又逃走,属实又打了霍惊雷的脸。 如此一想,这瘟神刚才在这发疯破大防,也是情有可原。 收回目光,江河远重新看书,目光看似平静,实则内心巨浪滔天。 太子的事他也听说了,皇帝糊涂啊,太子那么好的一个储君,竟然就这么死了。 他之前当堂骂皇帝昏庸,说国将不国,还是骂的轻了。 这样的帝王,这样的国家,他这个言官,不做也罢。 更何况,他上次骂的那么难听,怕是这辈子也出不去了。 十天后,就在江河远已经认命的要将牢底坐穿时,让他官复原职的圣旨到了。 同一时间,远在北方一片白雪皑皑的树林中,一队人马快速的向前奔袭。 为首的男子,浑身上下一身黑,捂的严严实实的帽子斗篷下面,只露出一双目光无比凌厉的眼睛。 虽然没露脸,但他身形健硕颀长,纵马的动作干脆利落,看着就很养眼,毕竟,自古帅就是一种感觉。 “嗖!嗖!嗖!” 随着利箭划破空气,队伍后面的好几个人,全都被击落掉马,为首那男子根本顾不上回头看,只能是护住坐在自己身前的人继续往前跑。 然而箭矢越来越密集,直到剩下俩匹马。 “少主,你快走。” 马儿嘶鸣声,响彻整片树林,刀剑相碰,利刃入肉,热血染红了路上的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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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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