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尽遥见到许采采去而复返,还是这幅模样,当即神情严肃。 握着肩膀把人接住,以手背试了试许采采通红的脸,宋尽遥低头问:“怎么不高兴?” 许采采揪着挂在腰间的小镜子撒气,把它使劲儿往宋尽遥的面前拽:“师兄,我能不能不戴这个了,我以后都不想戴了!” 宋尽遥垂眸,皱了眉。 怕他这么用力伤到自己,便抬手连着许采采的手和镜子一同裹住,不让他再乱动。 “不可以,采采。”宋尽遥语气一如既往地冷硬,半点考虑都没有便拒绝道。 或许是许采采自己都不曾发觉的。 从小到大,他师兄的触碰一直都对他有极强的安抚作用。 宋尽遥只是把他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抚一抚,揉一揉,许采采方才炸起的毛便都全顺了。 他顿时消了气,不胡乱闹脾气了,但被人嘲笑的委屈还在: “我不想戴,师兄,他们都嘲笑我这么大的人了还戴宝宝镜。” 许采采放软了语气,比生气时还令人难以招架。 但宋尽遥仍是拒绝。 “玄光镜不影响试炼的公平性,更无关年龄。” 宋尽遥性情极为冷漠,向来固执独行,百余年来全然不曾在意过他人的言论如何。 所以他压根想不到他与师弟之间的事,他人有什么好嘲笑的。 也不懂得这些嘲笑有什么好在意的。 于是只从客观角度出发,跟许采采强调佩戴玄光镜并不违规。 许采采见他师兄压根听不进去他的话,而试炼又马上就开始了,急得直跺脚。 “师兄,求你了!” 他拽着宋尽遥的手臂用力晃:“我被他们笑话真的很不开心,他们都说我长不大!” 宋尽遥仍觉得这话没什么道理。 他始终没任何表情变化,只垂眼盯着许采采看。 长不大又如何? 若是可以,他倒希望许采采永远长不大。 那么他就可以永远照顾师弟了。 宋尽遥张口,又要继续拒绝,却不想忽的看见许采采嘴巴一抿,红了眼眶。 男人顿时便眼瞳一颤,泄出几分慌张情绪。 “师兄。”许采采只继续仰着脸喊他。 于是拒绝的话再难说出口,宋尽遥眉头紧皱,开口时语气都放缓了。 “不戴就是,哭什么。” 说着,他毫不停顿地,亲自俯身将许采采腰间的玄光镜解了下来。 刚取掉,方才还哭哭唧唧的许采采就立马变得兴高采烈了。 “谢谢师兄!” 许采采用力抱了他师兄一下,然后卡着试炼开始的时间,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秘境结界。 宋尽遥被他抱得身形一晃。 站稳后,男人一直看着许采采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愿移开视线,将那枚玄光镜收入自己怀中。 …… 试炼正式开始后,因为有阵法的影响,方才还聚在一起的弟子们都会从不同方向单独出发。 在试炼过程中除非与其他弟子碰巧相遇组队,否则一般情况下都是单人行动的。 许采采捕捉了几只小型灵兽后,被一只兔子引着,踏入了一片陌生山林中。 眼前十几米之外便都是浓郁白雾,叫他看不清任何景象。 又走出不到一刻钟,原本伴有蝉叫鸟鸣的树林忽的变得极为静谧。 许采采敏锐察觉,当即神情肃然,凝神聚力保持警惕。 就是在这时,随着几声浑厚的怒吼,脚下地面开始剧烈摇动。 许采采便足尖借力,腾空而起,在一高大树木的树枝上站定。 随着地面的继续晃动,一只体型巨大的石妖自地下站直了身形,一时引得狂风骤起,树木横倒,尘土飞扬。 这石妖体积庞大,遮天蔽日。 它站在山谷之中,面部的高度却几乎要超过站在树梢上的许采采。 许采采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所踩的“地面”,便是石妖的背部。 而且—— 他眉头紧皱,紧跟着便认出,这只石妖灵力强大,已是结丹期灵兽。 按照惯例,本是用来给结丹期弟子试炼的。 许采采神情紧绷,抬头往天空的方向看了一眼,暂时没有动作。 他如今只是筑基,遇到这种情况时完全可以向上方结界发出讯号,那么掌管秘境的长老就会立刻为他换一只与筑基期对应的灵兽。 不会扣分,也不算失败。 毕竟让筑基期弟子与结丹期灵兽对战,显然不公平,也很容易出事。 然而许采采却不太想换。 他更想试试,觉得会更有趣。 他性格中敢于冒险这个因素,是全然由宋尽遥培养出来的。 许采采原本生于一户普通的凡人人家,一生安分守己、与人为善的父母十分呵护他。 五岁那年,双亲在战乱中丧命,所幸得师尊同情,许采采就这样被带到了长清宗。 亲眼见证了屠杀人命的场景,世上仅存的亲人离世,又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许采采那时是极为胆小的。 他简直是什么都怕,什么都不敢做。 他那时也怕宋尽遥。 一个高大得像一座山一样,总是面色冷峻的师兄。 不过正是因为太过害怕,反而在对方抱住自己时,连挣扎哭闹都不敢有。 只会僵在对方怀抱中一动也不敢动。 后来,是宋尽遥总是不厌其烦地教他。 他还小的时候,宋尽遥就抱着他,鼓励他表达诉求,去做想做的事,拿想要的东西。 他长大了,不能再被大人抱来抱去了,宋尽遥就站在他身后陪他,寸步不离。 第一次主动交朋友,第一次来后山捉小型灵兽,第一次与师尊撒娇……全都是因为有宋尽遥站在身后,许采采才敢的。 那也是他最黏宋尽遥的阶段。 就这样慢慢地,许采采养成了最牢固的一个习惯。 就是只要一想到身后有宋尽遥,他就真的能做到天不怕地不怕。 到了现在,他早已没那么黏人,离开师兄也能照顾好自己,但依旧只要想到宋尽遥,就敢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所以许采采遇事极少有退缩的时候,反而更喜欢去挑战些什么。 结丹期的灵兽虽然难打,但许采采在筑基期的弟子里也算佼佼者。 更何况,灵兽越强,奖品可是会越多的。 他想把奖品带回去孝敬师兄,师兄一定会很高兴,还会夸奖他。 许采采在短短几息间做好决定,当即施力用灵力将枝叶掀得簌簌作响,同时也引起了石妖的注意。 当它辨认出威胁与敌意来自站在树梢处的一个再微小不过的身影时,石妖仿佛觉得受到侮辱一般,双目赤红,怒吼着朝许采采冲来。 沉重的脚步令山川震动。 许采采抓准时机,一跃而起。 他顺手裁一节树枝化作利剑,恰好用上前些时日宋尽遥新教的剑法,直冲石妖面门冲了过去。 秘境之中不分昼夜,许采采与石妖缠斗了许久。 到最后时,他一身青绿弟子服已经脏乱不堪,还破了好几处,头发也颇为散乱。 不过那石妖也没好到哪里去。 它腿部受了伤,两只手臂又被许采采借用藤蔓缠住,此刻正趴在地上怒吼挣扎。 许采采一鼓作气,干脆跳到了石妖的脑袋上。 如溪流般澄澈的浅绿灵力以他为中心向外涌出,又全然灌注进许采采手中枝条化作的剑刃之中。 剑身霎时布满流动光影,杀气四溢。 许采采再次跃至高处,如深夜流星一般,携着翻涌灵气刺向石妖最为脆弱的眼睛。 那石妖从内到外都由山间石头炼成,即使是眼球也不例外。 强劲灵力与硬物相撞,迸出点点火光,石妖痛苦的吼叫声震耳欲聋。 许采采咬牙坚持,不想石妖临死之际不住地大叫乱甩,许采采一时脱力,不慎被对方从头顶甩落。 失重感陡起,石妖倒地的同时,许采采也自高空坠落。 手中的长剑没了灵力灌养,已然变回碎成几段的枝条。 许采采不断掉落,衣摆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试图用灵力托一下自己,可方才那一击已然用了全力,现在他不管是体力还是灵力,都一点都没有了。 下面都是石妖被打败后形成的尸骸,石块看着一个比一个坚硬。 许采采瞥去一眼,还分出心思估摸了一下,心想摔上去肯定比他这番打斗所受的伤还重。 正打算咬牙认命之际,腰背处忽的传来一股强劲力道。 感受到自己被一束灵力接住,许采采当即神情一凛,迅速反应过来。 他来不及有任何思索,只借这力道一撑,最终在身体砸落在石块上的前一瞬,得以稳稳地站定在地。 许采采刚站稳,不远处谢问玉一身华丽锦袍,靠墙而立,慢悠悠地收了灵力。 他朝许采采一挑眉,走近打量道:“不错嘛许采采,居然连结丹期灵兽都打得过。” 许采采累得浑身脏兮兮,衣服也破得无法再看,但身形却依旧是挺拔的。 他缓出一口气,郑重地朝谢问玉行了礼:“多谢谢师兄。” 许采采一向就事论事。 谢问玉经常与他师兄作对是真,可如今伸手帮他免于受伤也是真。 那么他虽然此前跟这人吵架是真动了气,现在与人道谢却也是极为诚恳的。 谢问玉闻言满意地笑起来,一挥手:“谢什么,我可是你们这群小弟子的大师兄,难道还能见死不救?” 谢问玉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胸怀实在是开阔,不由自满地抬了抬下巴。 果然,他只不过是看宋尽遥那一个人不顺眼,所以才会偶尔失了仪态。 若不是被宋尽遥逼的,他谢问玉身为长清宗掌门亲传大弟子,本就是心存大局,照顾小辈的好师兄,更是其他众弟子需要学习的好榜样。 他将来是要成大事的。 可不是什么不懂分寸的人。 更何况…… 谢问玉一边这般想着,一边将许采采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抛去宋尽遥不谈,其实他一直都看许采采挺顺眼的。 每日活蹦乱跳,又跟谁都不服劲,像棵抽条的小柳树。 又见许采采今日不仅能打趴一只结丹期石妖,被他救了也不觉不服,反而如此诚心诚意地道谢,全然不计前嫌。 谢问玉便愈发觉得,许采采跟他一样,是个既有本事又有格局之人,有他十七八岁时的风范! 于是趁着许采采蹲在河边洗脸的功夫,谢问玉又踱步过去,闲聊般开了口:“不过采采,你要是真谢我的话,今后能不能别再提我秃头的事?” 许采采随意洗掉脸上的灰,不至于太影响仪态,便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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