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等萧老族长出来后,他们便先出声告辞,留给萧家人处理后事的空间。 “晚辈暂回客栈留宿,族长有任何需求,晚辈随时恭候。”宋尽遥一如既往地冷淡,朝老族长行礼道。 谢问玉也很快补充:“我们明日再来,您老保重身体。” 萧老族长这时也顾不得再多言感谢的话,只力竭般点了点头,叫人送他们出了萧府大门。 夜太深,寿宴宾客早已散去,街上商贩也已经收摊回家,回客栈的长街上一时十分冷清。 三人边聊边走,多是谢问玉与许采采在说话。 谢问玉先是就萧阅霜之死唏嘘了一番,才想起来谈他极为在意的话题。 “听那恶心人的魔修说,你俩都没受幻境影响?”谢问玉面色难看,“就我一个人被他蛊住了?” 他先是看向许采采:“采采,你很牛嘛,你被施迷心咒时,当真就没有任何幻境?” “有的,”他们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宋尽遥,许采采踢着脚下的小石子,答道,“我的幻境就是在微明峰,与我平时的日子没什么两样。” 他若有所思地总结道:“我想我没受迷惑,应该是因为我现在就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事物了吧。” “嘁,”谢问玉做出师兄的姿态教育他,“你这孩子,年纪轻轻便没了野心,如此不争不抢可怎么行?” 许采采才不赞同他的话,跟他做鬼脸。 谢问玉假装没看见,又去问宋尽遥。 “你呢?连采采都有幻境,你肯定也有吧,是什么样?” “……” 这话问出来,宋尽遥本人毫无反应,倒是许采采替他心虚似的,连忙悄悄抬眼去看他师兄的表情。 可惜他师兄神情毫无变化。 只颇为冷漠地瞥了谢问玉一眼,显然不准备答。 许采采见状撇撇嘴,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往下移,看向宋尽遥腰腹的位置…… 他真的好想知道,为什么他师兄陷入幻境后,那个地方的反应会那么强烈。 许采采简直是苦思冥想。 少年皱眉心想,难道他师兄表面高冷淡漠,其实内心……是个很重欲的人? 那得多重欲,当时才会那么难叫醒啊。 许采采思绪越想越发散,却见他一直盯着的位置忽然停住,是他师兄站住了脚步。 谢问玉一脸莫名其妙,许采采也是陡然回神地抬起头。 猝不及防便对上宋尽遥冷厉的一双眼。 “认真看路。”他冷声提醒许采采。 “……哦。” 许采采当即面红耳赤,捂住脸快步往前走了。 不是因为别的,只因意识到自己居然那般揣度一向严谨端正的师兄,心中不免又羞又愧罢了。
第16章 第二日一大早,许采采等人还没出客栈,便已听见聚在楼下的修士们正在热切讨论萧阅霜殉道一事。 萧老族长怕是彻夜未眠。 经过这一晚上的商讨,萧家不仅直接公布了萧阅霜因除魔牺牲的消息,连带萧老族长作为一城之主,居然受魔修蒙蔽一月有余的实情,也未作任何隐瞒。 参与寿宴的各路宾客都还没离开九溪城。 这一公布,消息怕是很快便会传遍整个修真界,说不准还会影响萧家乃至九溪城的威望。 然而老族长只用一夜便做下了这一决定。 一是萧家治理九溪城,向来便是以诚信为善作为原则。 即使在这种事上,亦不能欺瞒修士百姓。 二则,萧阅霜是为保护一方百姓而战死,死得其所,尸身却被歹人利用。 老族长痛惜爱子,必须还儿子一个真相。 事情已尘埃落定,许采采等人便也按照原本的计划,去往萧府道辞。 萧老族长毕竟是一城之主,见过不少大风大浪。 一夜过去,他的状态比昨晚看上去好多了。 彻底没有了迷心咒与魔修的毒害,老族长的情绪与精神气都比之前强上不少。 虽仍心有悲痛,但招待许采采等人时,老者身形稳健,面容安定,一双眼睛也不再浑浊。 任谁看见这样的老族长,都会信服这位老人瘦弱的肩膀上,的确担得起一座城的重任。 丧子之痛怕是永远难以消解,但认清儿子的死反而令老族长选择振作。 这座儿子付出性命来保护的城,他更要继续好好守护,才不算辜负。 许采采他们见老族长状态稳定,萧家上下也逐渐恢复井然有序,便也放下心来,说出告辞的话。 萧老族长却走到他们跟前,握住他们的手,目光慈爱。 “昨夜事发突然,难免疏忽你们。魔修一事,最该感谢你们以身犯险,及时发现。”老族长轻声叹息,语气感慨道,“若不是你们,我受那魔修蛊惑之深,怕是到死都不会发觉。” “是你们救了我老头子一命。” 老族长把他们的举手之劳说得这么重大,许采采他们自然是愧不敢当,拱手推辞。 萧老族长却已经叫人搬出数箱法宝与灵石,非要让他们带走不可。 那么大的储物箱中,每一件法宝都足够珍贵。 且因为相距过远,里头的东西都是九溪城特有的,在长清宗那边则极难见到。 许采采他们推辞不掉,又听萧老族长正色保证:“救命之恩,我老头子已然铭记。今后若是长清宗有所需求,只需知会一声,萧家定会倾力相助。” 当日傍晚,长清宗众弟子在萧家人的目送下,乘坐飞舟离开了九溪城。 这几日里发生的事不少,来时激动玩闹的众弟子们,在返程中因为疲惫而安静许多,都早早回房聊天休息了。 入了夜,周遭更是变得又暗又静。 站在飞舟甲板上往外看,透过光影流动的结界,天边的闪烁星光似乎触手可及。 宋尽遥在飞舟周围例行巡查,刚来到甲板上没多久,身后便传来慢慢悠悠的脚步声。 谢问玉手里拿着两小坛酒,径自找个安稳位置席地而坐。 他自己饮了一口,又将另一坛酒朝宋尽遥递过去,问对方喝不喝。 看清宋尽遥的脸时,谢问玉皱了一下眉。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又白又冷的,比死人还难看。 谢问玉忍着没说出后半句。 宋尽遥面无表情,没有理他。 只是在谢问玉以为他肯定又要拒绝饮酒时,修士接过酒坛,揭了盖子,仰头饮下一口。 因为极少喝酒,宋尽遥咽下时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展。 谢问玉望着夜色,独自感慨。 “我想了想,当时要是我独自应对那个魔修,肯定得吃大亏。” 身为长清宗掌门亲传大弟子,居然那么容易就被蛊惑住,还是因为攀比之心。 谢问玉觉得自己很丢面子。 他心里郁闷,举高坛子本想与宋尽遥碰上一碰,抬头却见对方一脸冷漠,似乎在想什么别的事,压根没打算搭理他。 “啧。”谢问玉不由翻了个白眼,自己举着酒坛抬头猛灌。 又沉默了许久,谢问玉似是借着酒意做足了心理准备般,再次幽幽开口。 “宋尽遥,这次算我服你。” 因为被人唤了名字,宋尽遥这才垂眸,与坐在地上的谢问玉对视。 谢问玉虽然还显得不情不愿,但语气是真诚的:“你完全不受幻境迷惑,说明你心志优于常人,的确厉害。” 宋尽遥眸色微动,皱了眉。 总算开口:“你有所误会,我并非未受迷惑……” 话音刚落,便被谢问玉挥手截下。 “行了,夸你一句你还假装谦虚上了,”他指着宋尽遥道,“这次,算你跟采采救我一次。” 这种话一旦开了头,后面的便好说多了。 谢问玉又抱着酒坛子独自买醉。 萧老族长特意赠送的烈酒不容小觑,谢问玉很快便显出醉态来。 他打了个酒嗝,歪歪扭扭靠坐在木板上,用大彻大悟的语气絮叨道:“以后我不再处处对你有偏见就是,真要竞争就光明正大地来。 “就算我师尊真将你当做接班人培养,我也不会再嫉妒,我承认你在某些方面是比我强了那么一丁点。 “还有,他们都只喊你大师兄,这也算你应得的。” 谢问玉一直认为宋尽遥抢了他的风头,对此过分耿耿于怀。 所以在幻境里,他都夺了回来。 整个长清宗上下,从掌门到各弟子,人人都说宋尽遥不如他。 他得意极了。 可幻境中的宋尽遥也是现在这般淡漠模样,似乎毫不在意。 谢问玉后来当真做了掌门,他便总是以整个宗门施压,故意支使宋尽遥去做各种最为危险的任务。 而宋尽遥却从不推辞半句。 即使不再受大家追捧,对方仍旧一次次为长清宗出生入死,除魔卫道。 谢问玉顿时便觉得很没意思。 他一个人在这里争来争去,真是太没意思了。 即使真的处处都胜过了宋尽遥,好像也不怎么令人高兴。 倒还不如像萧阅霜一般,多杀几个危害百姓、为祸修真界的魔头来得痛快。 谢问玉无聊地用脑袋一下下往酒坛子上撞,后悔自己居然这么晚才想明白。 却听宋尽遥淡声开口:“我无心掌门一职,所以无法胜任。你志向在此,便可胜任。” 在不涉及许采采的领域,宋尽遥的情绪一向冷漠,无法与任何人共情。 思维也是颇为死板。 “至于称谓。”修士神情冰冷地稍稍思索着。 他不在意这个,也不理解谢问玉因何在意,便硬声道:“今后众师弟再唤大师兄一称,你应答,我不应答就是。” “……” 谢问玉当即无语地呸呸呸。 “你哄傻子呢!”他没好气地瞪宋尽遥,“我才不稀罕这个!” “……” 宋尽遥皱眉,眸中也露出几分无语来,干脆直接不再看他。 谢问玉这人反反复复,莫名其妙得很,他不想搭理了。 两个人谁也不想理谁,可沉默半晌,谢问玉再次憋不住般开了口。 “诶,那你将来不想着功成名就,想干什么?” 谢问玉想了想,皱眉:“难道你也跟许采采一样,愿意浪费这一身修为,天天在微明峰上悠闲度日?” 宋尽遥懒得再转头看他。 没有多言,便是默认。 掌门一职事务繁杂,权力虽大,却要终生困于长清宗。 宋尽遥不愿。 他不希望那些俗事过于占用他陪伴师弟的时间。 他只希望若有一日,向来爱好自由的师弟打算离开长清宗时,自己能随时追随。 宋尽遥生性冷漠孤僻,从不曾心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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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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