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柳轻轻看了眼顾昀川,抿唇笑起来:“阿娘你们去吧,我把碗筷收拾了。” 赵春梅却道:“不急收,小柳儿也来。” 沈柳内敛惯了,这种让人实实在在欢喜的场面不多敢瞧,他怕自己眼窝浅,再丢人地哭出来。 可阿娘叫了,他也跟在后面,慢慢往卧房里走。 忽然,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了上来,顾昀川温声道:“怎么走的这么慢?来福似的。” 来福是隔壁吴婶子家的大黄狗,吃饱了饭就不爱动,仰躺在院子里让人给它挠肚皮。 沈柳脸上红了红,脚下也快走了几步。 几人先后进了屋,屋子的桌面上,正放着给顾昀川缝的那件长衫。 赵春梅笑着道:“川儿马上做先生了,穿得干净利索才能撑得住场面,娘、宝妹和小柳儿一块儿给你做了身衫子,你瞧瞧。” 顾昀川有些诧异地接过来,他没想过他们会给自己做衣裳,指尖在靛蓝的长衫上轻摸了摸,布料柔软、针脚密实,袖口处绣着祥云。 沈柳笑着道:“你瞧瞧合身不?做了好几天呢。” “这里是哥夫绣的,这里是我绣的,好看不?”顾知禧伸手给他指,衣摆处两道细密的海棠纹,“本想给你绣两只小雀的,可阿娘说你做先生,得大大方方的才行。” 一时间,顾昀川心口酸胀,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喉咙哽咽了下:“多谢阿娘、宝妹……还有柳儿。” 沈柳瞧见顾昀川眼底起了红,他知道他心里感动,不动声色地碰了下他的肩膀,他见着他欢喜,眼里也跟着生热。 小哥儿眉眼弯弯、抿着唇笑,忽然赵春梅叫了他一声,他抬起头,就见阿娘怀里正抱着身厚实的棉袄,圆鼓鼓的很是蓬松,一看里头就塞了十足的棉花。 赵春梅见沈柳傻站着没动,又叫了他一声:“过来呀,你的棉袄。”
第38章 胖头小棉鞋 “这是……给我的?”沈柳懵懵地接过棉袄, 新做的袄子,青灰的粗布面,耐磨又禁脏, 里头内衬用的细布, 摸起来十分柔软。 这几日天气逐渐冷了下来, 顾知禧畏寒,赵春梅一早给她晒好了棉袍子,拍打蓬松后放进她屋里, 而沈柳是没有嫁妆的。 他的衣裳本就是进门后赵春梅给张罗的,天冷下来了也不好意思提, 闷不吭声地将夏时的短裳穿在里头, 外面再套一件长袖衫。 实在冷得受不住了, 就跺跺脚、搓搓手,或者就着灶火烤一烤,反正许多年都这样过来了, 眼下他比少时身体还要硬朗,该是能挺得住。 他知道棉花金贵,做一身袄子是想也不敢想。 以前他们村子, 只有富户才穿得起棉袄,穷苦人家都在布里塞芦花,芦花不保暖,风一刮就散了。就是一条打满了补丁的破棉裤, 都得传三代,他能有件长袖衫穿, 已经很知足了。 可现下, 阿娘竟给他做了身棉袄,长裤长衣, 在衣摆上还绣了小花儿。 沈柳本来就眼窝浅,方才见顾昀川动容,都忍不住想哭,而今到自己身上,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 赵春梅忙走上前来,轻声哄他:“哎呦我乖儿这是咋了?” “这得好些银子。”沈柳伸手抹眼睛,哽咽起来,“家里人都没做,就给我了。” “那是家里人都有呀,再说做这一身,能穿好几年呢。”赵春梅把沈柳怀里的衣裳袖子折过来,轻声道,“川儿说你在长个子,娘就给做长了,挽起来用线缝住,等你再长高些,直接拆了就成。” 闻声,沈柳看去顾昀川,他都没意识到自己长个子了。 见状,男人伸手捏了捏小哥儿的后颈子,笑着说:“都快到我耳朵了。” 才嫁进门那会儿,沈柳胆子小,和顾昀川走在一块儿时常常偷瞧他,男人高了他一个头。 只后来,俩人越来越好,走在一起时顾昀川定会牵着他的手,渐渐的他不再偷瞧他,竟然没察觉,自己已经快长高到他耳朵了。 沈柳伸手轻轻摸了摸怀里的衣裳,阿娘针线活儿好,衣袖、裤脚多留出来的半指长度被她缝进里面,压得扁扁的,不仔细都看不出来。 沈柳吸了吸鼻子:“谢谢阿娘。” “袄子是川儿张罗的,银子也是他给的。”赵春梅弯起眉,“你要谢就谢他吧。” 沈柳看去顾昀川,男人伸长手臂把他揽紧了,垂眸看着他:“天冷得太快了,该再早些给你做的。” 小哥儿轻侧过身,额头抵在顾昀川的肩膀,小声说:“谢谢相公。” 边上的顾知禧眉眼弯弯的,笑意从眼底跑了出来。 瞧着几个孩子,赵春梅心里就高兴,她又开了口:“娘还做了棉鞋,都过来拿。” 一到冬,最先冷的就是脚,只要脚上暖和,肚里就不冰了。 前几日赵春梅趁着天气好,打了袼褙,这阵子光忙着赶被面和衣裳,棉鞋隔了好久才做出来。 一人一双棉鞋,厚底子、胖圆头,摸在手里很是暖和,顾昀川和沈柳的都是普通黑面鞋,顾知禧的那双用了漂亮的红布。 赵春梅看向沈柳,温声说:“之前你给娘买的那两张布面,娘想着自己穿不完,就给宝妹做了一双,事先没同你说。” “阿娘这是啥话呀!布面既给了阿娘,您自己做主便是。”沈柳抱着袄子和棉鞋,笑眯眯地看去顾知禧,“这花色衬宝妹,好看。” 岩红的小棉鞋,针脚密实,顾知禧伸手摸摸,皱起眉头:“那阿娘不是没有了?” “娘有呢,你们给娘买了两张布面呀。”赵春梅把自己的那双拿给她看,靛蓝印花的棉鞋,很是厚实。 顾知禧笑起来:“那这个冬天,咱都有新棉鞋穿了。” …… 沈柳这一整日都很是欣喜,抱着新棉袄、新棉鞋不舍得放,细细瞧了好半晌,抿着嘴直乐。 那小模样,赵春梅瞧的都乐呵:“天怪冷了,乖儿咋不穿上?” 沈柳分外认真地摇头:“可不行,我得给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了再穿。” 到夜了,屋里点了烛灯,小哥儿早早就洗漱干净了。 天冷下来后,泡脚的水凉得快,不多会儿就没了热气。水声哗啦啦响,顾昀川先屈起有知觉的那条腿,待擦干净后,再用手抬住左腿后膝窝,搭到右腿上,简单擦擦就上了床。 入了冬,来回跑一趟灶房挺冷的,顾昀川便不叫沈柳再夜里去倒水,只管放到门边角落,翌日清晨再说。 沈柳见他洗好了,忙下地把盆子搬到角落里,才又爬回了床上。 睡在一块儿这么久了,俩人早有了默契。 沈柳拍一拍枕头,不用言语,顾昀川便自觉地趴了过去,他知道小哥儿要给自己揉腿。 还没封窗,屋子里有些冷,呼口气都起一团白雾。 冬日难熬,煤炭价贵,堪比金银,寻常人家多是用不起,顾家也是掐着指头细算,不到真冷得受不住,也不舍得烧炭。 床上多铺了几层厚实褥子,赵春梅又用铜壶灌满了滚水,给放进被窝里暖脚,俩人搂在一块儿,能舒服地睡上一整夜。 顾昀川知道沈柳怕冷,把被子里的铜壶捞过来,放到了他怀里。 新做的那身小棉衣沈柳想留着明天穿,身上就穿了顾昀川的夹袄,他不多冷,把铜壶塞到了男人手里:“你暖着嘛,再说我也不方便抱它。” 顾昀川偏头瞧向沈柳,小哥儿垂着头很是认真,小手攥成拳头,两指弯曲,从他后膝窝沿着腿筋一路往下按揉,先是好的那条腿,再是没有知觉的那条。 或许是连日喝着汤药,又或许是日日不歇地揉腿压筋,本来一到阴湿天就抽疼的腿骨,竟也安分了许多,很久不曾折磨他了。 顾昀川转回头,瞧了眼晃动的烛火,枕着手臂闭上了眼睛。 过了小半个时辰,沈柳才停下手上的动作,他轻推了推人,顾昀川没动,俯身凑过去,见男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他想他该是挺困了。 沈柳把被子铺平,给脚下都掖严实了,正想爬到外侧将烛灯吹熄,男人忽然伸长手臂,将他搂住了。 紧接着被子裹到身上,铜壶塞进怀里,沈柳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他伸手捶了下顾昀川:“还以为你睡着了,又骗人。” 顾昀川这汉子,平日里瞧着端方自持,一到床上就可不正经。 被怀里小哥儿骂了也不生气,还凑头过来蹭人家的鬓边。 明儿个就得上书塾教书了,得起早,俩人都知道做不得啥,就紧紧地搂着。 沈柳轻声道:“烛灯吹了吧,晃眼睛。” 顾昀川却没动,窸窸窣窣声里,大手伸进被子,他将个物件放到了沈柳的手心。 圆圆的,有些凉,沈柳抽出被子里的手,借着微弱的烛光拿到了眼前。 竟是晌午包饺子时,阿娘塞进去的那枚铜板:“被你吃到了呀,你那会儿咋没说?” 他有点儿小迷信,一直记着这事儿,吃饺子时都先用筷子挑破了皮,往里头瞧一瞧,才下嘴。 等这顿饭吃完,也没见谁说吃到了铜板,他还想着是不是煮汤的时候破开掉出去了,原来……在汉子这呢。 顾昀川笑着亲亲他的耳朵:“我吃到了,但福气给你。” 闻声,沈柳怔了怔,他弯起眉眼:“可我想吃到,也是要把福气给你呀。” 顾昀川抿了抿唇,把人搂得更紧了些,他温声道:“可是我早就很有福气了。” * 日头才露出半个金灿灿的圆角,镇子上的鸡就扯开嗓子啼鸣了,一声一声,叫醒了长天。 天还不大亮,远山更是一片雾蒙蒙的,可顾家人却是都起了。 灶房里点着一盏烛灯,门板有些漏风,烛火跟着一晃又一晃。 炉灶上温着洗脸的热水,赵春梅正在擀面条,日头没出来的时辰里最是冻人,喝上一口热面汤暖胃,浑身就舒服了。 昨儿个的鸡汤还剩下小半盆,加些水打底做汤,放些鸡杂碎,都不需要其他佐料,就已经很香了。 顾知禧将洗好的叶菜拿过来,眼见着汤热滚沸,把青菜下了进去。 不多会儿,就听见滚水沸腾,挠着锅盖噗噗地响,盖子掀开一角,香味顺着热腾腾的水雾飘了出来。 筷子搅一搅,面条盛进了海碗里。 因着生过火,灶房里还算暖和,几人就没上堂屋,干脆借着灶火的余温吃上一口热汤面。 挨着土灶架起小方桌,一家子亲亲热热地围坐在一块儿。
第39章 铜壶暖肚子 面汤里下了鸡杂, 又炖了这般久,汤底都熬白了。 鸡心、鸡胗嫩而鲜美,吃起来很有嚼劲, 鸡肝绵软粉糯, 干吃有些噎人, 就着汤汤水水同面条、青菜一块儿下肚,就很是滋味了。 面条下得多,足够一家人都吃得饱饱的。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54 首页 上一页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