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沈柳穿了新衣裳,本来鸡窝还要垒,他怕弄脏了不想穿的,可顾昀川说还有两层他来盖,让他把新布鞋也穿上。 沈柳实在心痒,就听话穿起来了。 俩小孩儿凑在一块儿说话,顾知禧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笑着说:“穿了新衣裳呀。” 沈柳抿着嘴笑得可甜:“阿娘还给洗了,可香呢。” “鞋也好看,阿哥给买的?” 沈柳羞得缩了缩脚趾,咬着嘴唇轻轻点了头。 他嫁进来还不满一个月,已经大变样了。 头上是顾昀川给的银钗,身上是顾昀川的衣裳,脚上是顾昀川昨儿个才买的新鞋。 顾知禧弯着眉眼笑,没一点嫉妒的意思:“阿哥还挺会挑,可衬你了。” 沈柳脸上红扑扑的:“相公眼光好。” * 立秋过后日子过得很快,秋雨缠绵,一天胜似一天凉。 马上就是重阳了,依礼要登高祭祖,有些讲究的门第,还会祭拜天地神明,撰写悼亡祭文,因此顾昀川手上的活计比以往更多了,成日窝在书房里写字,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 沈柳不敢打扰他,帮着晨时磨墨、夜里添香,平日里再喂喂鸡、做做饭,很是清闲。 可沈柳心里头却不是滋味,一来他干惯了活,眼下闲了,觉得自己白吃白喝跟个米虫似的,二来他心里一直揣着事儿,也想能多攒些银钱。 这两日赵春梅也忙了起来,在屋子里绣被面,再过两个月,镇子上的崔家就要嫁女了,崔家高嫁,怕夫家瞧不上,嫁妆全是用的最好的,喜服喜被整套的龙凤呈祥。 这活计本是找的王家嫂子,但样式多做不过来,就把绣被面的活计匀出来给赵春梅了。 总共春夏秋冬四床被子,一水的缎子面,摸在手里光滑又细腻。 顾知禧打小看着赵春梅做活,耳濡目染,也学得一手好绣工,只是她坐不住,只有在真忙起来时,才会跟着一起做活。 外头天冷,秋风卷着山寒呼啸,娘仨坐在屋子里边干活边唠嗑,倒也亲热。 崔家看中这被面,崔家婶子又是个顶细致的人,所以中间最显眼的龙凤图,还是赵春梅来绣,倒是边上的祥云彩练拿给了顾知禧。 赵春梅捏着绣针,将金丝绣线从大红缎面里缓缓穿出来,她轻声道:“乖儿,绣得咋样了?” 沈柳绣工平平,他阿娘去世得早,没有人教他手艺,只会些最简单的样式,那还是在他可小的时候,阿娘做绣活,他在一旁帮着穿针引线,跟着学的。 本来就手艺不精,又搁置了这么久,现下实在是不咋够用。 娘俩做活,他在一边巴巴地瞧,赵春梅实在看不过眼,给他绞了块儿布头,用线圈绷紧实,让他拿去练手。 就是再小的布头,加上几股子丝线也是铜板,沈柳不多敢下手。 赵春梅便宽慰他:“那好绣娘都是成捆绣线喂出来的,前怕狼后怕虎干不成事。” 见他还犹豫,只说:“手艺学精了,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咋也饿不着了。” 顾知禧在边上笑着附和:“等过几年有了娃儿,还能给小娃娃做虎头帽呢,买得再好,也没有阿父亲手做的贴心不是?” 沈柳想着和顾昀川的娃儿,脸都红了起来,他咬着嘴唇点头,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学好这门手艺,往后不仅能给娃儿绣小帽子,还能给顾昀川绣钱袋。 这会儿赵春梅问起来了,他忙将绣活拿了过去。 绣的样式简单的祥云,针脚密实,是有些功底在。 赵春梅拿到眼前,仔细瞧了会儿,祥云绣得好不好最要紧的是看云眼圆不圆,云眼弧线圆润,线形顺畅,就是很好的绣品了。 赵春梅笑起来:“这绣得满好的嘛,只是这云尾有点飘。” 她捏起针,在绣布上简单绣出了形,拿给沈柳看,只这三两下,那扁平的祥云纹就生动了起来。 沈柳瞧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叹道:“阿娘,你绣得可真好看。” “乖儿悟性高,多练练也能和娘绣得一样好看,到时候绣了帕子拿去卖,还能赚些贴己钱。” 正说着,外头起了一阵喧闹,一道亮堂嗓子穿破长风喊了起来:“赵家妹子在吗?可是有些事儿想求你。” 闻声,三人皆是一愣,抬起头互相看了看,放下手里的绣活,开门出去。 天色不大好,一片灰蒙蒙的,树叶落尽,梢头寒鸦咕嘎,本来挺萧条的场面倒是被门口这一嗓子喊得活了起来。 赵春梅打开大门,正见着丘婆子站在门口,她身边还跟着个到腰高的小子,手里提着一长条猪肉。 赵春梅皱紧眉头,她同丘婆子不常走动,最多也就是做豆腐的时候,顺道说上一两句话,她咋会过来。 丘婆子见开了门,忙领着家里小子往里进,粗糙手掌推了一把,成小子一个踉跄,差点跌人怀里,手里的肉条也跟着扑了出去。 赵春梅一怔:“哎哟这是作啥呀?” 她把丘成扶扶正,就听丘婆子谄媚地道:“这不是听说你家川子给人当先生了嘛,就带着成小子过来了,想一道读书习字,喏,这是束脩。” 赵春梅听得一头雾水,她皱紧了眉头:“啥就给人当先生了?” “就是那郑虎嘛。”丘婆子两手揣在一块,扭着上半身往前耸了下,一副和人很熟的亲热劲儿,“你家川子教一个是教,教俩也是教,再说咱都邻里住着,也都相熟,掐出指头缝的空当顺道带带娃儿,功德无量。” 谁跟你功德无量啊! 还不待赵春梅开口,顾知禧先忍不住了,她站到前头,抢了一句:“丘家婆婆,我阿哥没有做虎小子的先生,只是帮着看了下娃,顺带教着读读书。” “那不碍事。”丘婆子笑脸相迎,“我也就是想让成小子也跟着听听,也耳、耳……目染嘛!” 顾知禧听得可是来气,先不说他阿哥得不得空、愿不愿意教,就是他们顾家和郑家隔壁住着,处得又这般好,吉婶都不会开口要他阿哥带带虎小子,生怕耽误他写字,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丘婆子竟然好意思上门了。
第23章 心思可真狠 顾知禧恼地呼出口气, 指头捏得直响,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她缓声道:“丘家婆婆, 您若是真有心思让成小子读书习字, 咋不带去书塾啊?小子们一块儿念书, 比着劲地学,可比在我家有前途。” 丘婆子一听这话不太高兴,先不说成小子学得咋样, 那上书塾进了门就得三吊钱,还得给束脩, 买笔墨纸砚……加起来可是笔不小的花费。 算来算去还是顾家划算, 都是相熟的邻里, 早上把娃儿送过去,到晌午了还不得管上一顿饭,丘成一个半大小子吃不了多少, 顾家实在不乐意,她就再送些瓜果菜蔬,全当抵饭钱了。 她算盘打得好, 却没想到被顾知禧三两句话给驳回来了。 “哦哟,这是埋汰我们上不起书塾呢。”丘婆子拉下脸,凉嗖嗖地道,“我这也是好心, 想着你家川子在家不忙,反正是要写字的, 顺道教教我们成小子, 谁知道川子还没说话,这小丫头片子先不乐意了。” 顾知禧冷哼一声, 心想着这丘婆子占便宜可真是没够,旁的事她都好商量,可把主意打到她阿哥身上,想也别想! 要不是怕真闹起来让阿娘和阿哥难做,她眼下就想把人轰走,大门关严实了。 两边都不好说话,场面有些紧张,一边的丘成皱着张小脸,直往丘婆子身后躲,小声叫人:“阿嬷,我想回家。” 今儿个没太阳,风打山里吹出来,冷得厉害,成小子拎着猪肉的小手冻得一片红,就连手里的肉也被风裹得梆硬。 赵春梅心里不落忍,道:“这是哪儿的话,宝妹也是为了您家成小子考虑,想着别耽误了娃儿考学,您别多想。” 丘婆子哼哼一声:“那你是川子的娘,这事儿你总做得了主吧!” “呵……老姐姐您可高看我,大家伙都这么相熟了,谁不知道我家川儿的事只有他自己能做主。” 丘婆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赵春梅截断了:“我也不框您,川儿虽然不咋出门,可确也不清闲,真是抽不得空教人,您若还是不信,自己去问他好了。” 好半晌丘婆子都没动,她本来是想借着赵春梅的面子给成小子塞进来,可赵春梅不接茬,真要她直接同顾昀川说,她也知道自己不站理。 这时候,搂着她大腿的丘成又瓮声瓮气地叫人:“阿嬷……我想回家。” 丘婆子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扯了娃儿胳膊给拽到当间,劈头盖脸就骂道:“窝窝囊囊的和你那个娘一样!让人看了就来气!” “哇!”的一声,丘成扯着嗓子大哭,眼泪滚落下来,流下两道脏兮兮的泪痕。 动静闹得大,嘎吱声起,两边门都开了。 吉婶走到大门口,看见丘婆子和嚎啕大哭的丘成,一脸疑惑:“哎哟这是咋了?咋哭成这样。” 同时间,顾昀川也自书房缓步走出来,他瞧着满院的热闹,先看向了沈柳。 小哥儿无措地咽了口唾沫,忙跑了过去。 这下人都到齐了,倒是能好好说道说道了。 风可冷,却没一个人说往屋里坐,就都站在院子里,站成了两派。 吉婶听了经过,急得拍了把手:“这都哪跟哪啊!又是虎小子搁外边瞎胡说,等我回去就揍他!” 她看向丘婆子:“哎哟老姐姐,就前两天咱们几个做豆腐,我家里没人,川子帮忙看了会儿,人家忙得紧,哪有工夫给虎小子当先生啊!” 说了这许多,丘婆子早都知道误会了,可她不讲理惯了,就是没理也得犟出三分来,她没好气地哼哼两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有啥好讲的,就是不乐意帮么,都是邻里的住着,谁成想心思这么狠,还读书人呢!” 这话一说,顾知禧心里的火膛子直接就炸开了,她皱紧眉头,骂回去:“你这婆子真会胡搅蛮缠!凭啥就要帮啊?!咱两家非亲非故的,你咋好意思给娃儿往我家领!说好听了是想学写字,不好听了还以为占便宜来的!” 丘婆子脸都白了:“你、你这怎么说话的!” “你有空管我怎么说话,咋不先管管自己怎么做事!整个镇子都知道我阿哥身子不好,得养,就你好意思麻烦他!” 丘婆子被怼地说不出话来,气得瞪圆眼,眼下一溜白,那架势像恼极了要打人。 沈柳和顾知禧站得近,忙给小姑娘拉到身后。 见状,丘婆子指着人道:“好好好,一家子豺狼虎豹,欺负我个老婆子!我走就是了!” 她薅住丘成的后衣领子就给人往外头拽,丘成脚下乱踹,翻出一地泥,手里的猪肉都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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