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归云愣了愣,回身拍了他一掌。 陶万里看了他一会,才缓缓改口,“要死一起死。” 柳归云这才点头。 柳折无奈道:“这说的什么话,若你们觉得客栈危险,也可离开。” 江青田思忖片刻,随后一拍大腿站起来,“归云说得有道理,不如我们一起走。” 柳折走过去将他按下,“我们这一大帮子人,能去哪?” 江青田向后仰头,冲他咧嘴一笑,“四海为家。” 孙子喻抬手拍他一掌,“你少看点话本吧。” 柳折一摆手,便继续负手往客堂走去。 须臾,一直没吭声的纪泯忽然冒出来一句,“要不,去我家吧。” 孙子喻正伤心,听见这种话更是来气,揪一把他的耳朵,怒道:“能不能不添乱了,你家有多大,住得下这么多人?” 陶万里连忙跑过去解救下纪泯,看了眼他脸色,才缓缓道:“师兄家,是一整片山头。” 第23章 = 白山镇,夜凉如水,街上空无一人。 梆子刚三响,青石客栈前有一人影牵马缓步而过,身披黑色披风,兜帽宽大,将脸也全然隐藏在阴影里。 忽地,一阵烈风袭来,那人立即抬手压住帽角,不觉间,一抹竹青色在此人脸侧闪过,又很快隐去。 早春泥土湿软,那人牵马走到河畔时,忽闻身后传来另一种似有若无的马蹄声,他便登时回身,从袖里落下一支竹笛。 来人手里亦牵着马,他身形高大,面如冠玉,粗衣麻布外也披着一套黑色披风,凉风扫过,竟还有几分风度翩翩。 柳折见是他,不由得皱起眉头,“赵丰年,又是你。” 赵丰年笑着走上前来,又在他近处站定,轻声道:“掌柜的,我已托陶万里替我摘了易容,怎么还叫我赵丰年?” 柳折自是看得见他换回了自己本来面貌,可柳折着实不乐意喊他那名字,斜眼看他,冷哼一声,“那叫你什么,王爷?” “当我没说,你爱叫什么叫什么。”赵丰年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记,见他抬手,又顺势将人牵在手里,问道,“掌柜的夜半出走,不怕我明日起来不见你会伤心?” 柳折瞪他一眼,“你明明看见我出门,如今在此说什么胡话。” 赵丰年替他拢好兜帽,“是,可你明明应承了纪泯的提议,怎不与其他人道别?” 柳折抬眸看他一眼,牵着马继续向前走,淡淡道:“总会再见的,何必道别。” 赵丰年一愣,随即紧了紧他的手,皱眉道:“意思是,若我不跟来,你又要去别处?” 柳折没有应声,可脸上神色无疑是默认。 赵丰年眉头皱得更紧,“看来这一路我都得牵着你,不然又丢了。” 柳折轻笑一声,看向他,“我又不是三岁孩童。” 他这一笑,看得赵丰年心痒痒。 赵丰年凑近他,轻声道:“掌柜的,你应该对我多笑才是。” 柳折白了他一眼,“怎的就对你?” 赵丰年点点头,笑意更甚,“你若对旁人笑,我会吃醋。” “贫嘴。”柳折甩开他的手,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片刻后,便与赵丰年拉开一段距离。 赵丰年连忙也上马跟上,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边,“掌柜的,等等我。” 柳折也不看他,闲闲地往前,没好气道:“莫喊了,你得把官差也叫来吗。” 赵丰年加快一些速度,与他并行,“不喊也行,你今后得叫我名字。” 柳折凉凉看他一眼,“你哪个名字?” 赵丰年噎了噎,又嘿嘿一笑,“丰年。” “晓得了,丰年。”柳折快速应道,再轻夹马肚,稍稍加速,“天亮前要到城里,磨蹭什么。” 赵丰年笑意更盛,忽然一跃而起,翻身落到柳折身后。 柳折被他吓一大跳,连忙拉住身下受惊的马,回头骂道:“你身上全是伤,乱动什么?” 赵丰年吹哨唤回自己的马,一手向前拉住缰绳,覆在柳折手背上,笑道:“掌柜的心里有我,我高兴。” 柳折轻拍一下他的手背,“高兴就乱跳,你才是三岁孩童。” “你说我是我便是。”赵丰年心情正好,又在他脸上亲一口,“你快说,心里有我。” 柳折拿他没了办法,叹一口气,“是,一直有你。” 赵丰年笑着拥紧他,“我早就知道。” 柳折没搭理他,向后靠着他的胸膛,合上了双眼。 赵丰年以为他睡着,便缓缓放慢了速度。 二人安静许久。 忽然,柳折冷不丁开口,“我已经把钥匙还给子喻了。” 赵丰年垂眸看他一眼,没明白他的意思,露出疑惑的表情。 柳折自是看不见,却也没听见应声,便用后脑砸一下他胸膛,没好气道:“我已不是掌柜了。” 赵丰年这下明白了,轻声道:“我的错,我也该改口才是。” 柳折微微点头,等他的下一句话。 可赵丰年似是很为难,半天都没憋出来下一句。 柳折皱眉,伸手掐了一下他的手背。 赵丰年装模作样地喊了一阵疼,才问道:“掌柜的,柳儿和折儿,你觉得哪个好?” …… 都不怎么样。 柳折思考半晌也只觉半斤八两,便又闭上眼,“随你。” 赵丰年思忖片刻,笑道:“夫君。” 柳折:“……” * 山路陡长,马蹄声渐行渐远。 东方露鱼肚白之时,二人总算见到了白山镇附近广平城的城门。 身上既无文书也无凭证,自是不能进城,他们绕道半圈,向路边茶摊走去。 赵丰年翻身下马,随即就要伸手抱柳折下来。 柳折一掌拍开他的手,径自跳到地上。 茶摊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为免引起注意,二人早已随手扔掉披风,弄了些泥尘在脸上,此时便与赶路的行脚商无异。 赵丰年随手要了两碗茶,便与柳折坐到角落一张空桌旁。 甫一落座,柳折便开始掂量他的钱袋,“这一趟路途遥远,我只带了自己的盘缠。” 言下之意,赵丰年得自食其力。 赵丰年抽了抽嘴角,干笑道:“折儿,你在说笑的吧?” 柳折喝一口茶,冷漠道:“不是。” 赵丰年顿时瘪下嘴角,一把抢过他的茶碗,仰头便几口喝了个干净。 柳折手还悬在半空,片刻后才缓缓放下,满脸不解, “你在做什么?” 赵丰年抬手又把自己碗里的茶水喝了大半,一抹嘴,咬牙道:“喝多些,垫垫肚子。” 柳折被他逗笑,伏在桌上双肩抖个不停,半天才停下。 赵丰年在一旁托腮看着他,眸色温柔,嘴却依然很贫,“你又笑这么好看,我想亲你。” 柳折伸手拿过他的茶碗,就着他刚才的位置喝了一口,随即塞回他手中,淡淡道:“请。” …… 赵丰年扯过他的衣袖,轻声笑道:“光天化日的,成何体统。” “是你先口出狂言。”柳折敲了敲他的额头,扔几枚铜板便站起身来,“快走吧,丰年。” 赵丰年被敲一下又喊一声,整个人快美到云端里去,忙不迭地跟上。 可正想再上柳折的马,又被他用眼神瞪了回去。 赵丰年仰头看他,不满道:“丰年也要上马!” 柳折瞧都不瞧他,径直骑马离开。 赵丰年见卖乖不成,只好也赶紧骑着自己的马跟上。 二人不走大路,一前一后地再走出去一段,便见草木旺盛,不见人家。 赵丰年片刻闲不住,向柳折搭话,“折儿,你看这像不像当年村里那山上?” 柳折随意四处看了眼,正想应声,却见前方草丛中似有人影闪过,他立时噤声望去,短刀也已滑落到手里。 “别别别,柳掌柜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眼力。” 说话间,一男子从树上悄然落下,竟是一身黑衣的钟九崖。 钟九崖被赵丰年派去追寻白采采下落,他如今在此现身,便只有两种可能性。 柳折不动声色地收回短刀,“白采采如何了?” 钟九崖神色凝重,猛地跪倒在地,沉声道:“属下办事不利,被白采采逃了。” 柳折呼吸一滞,扯起缰绳就要改道往白山镇方向而去。 钟九崖连忙叫住他,“柳掌柜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赵丰年瞪他一眼,喝道:“废话连篇,赶紧说!” 钟九崖缩了缩脖子,向他一拱手,“王爷,白采采已被属下刺瞎一只眼,加之他身负重伤,应该跑不了多远,我们会再去寻。” 柳折回头看他,冷冷道:“客栈呢?” “都在准备行李,江青田说他们三日后启程。”说着,钟九崖顿了顿,头越来越低,讷讷道,“只是孙子喻拉着纪泯去了市集,抽屉里的银子已经……” 他说话声音渐低,却把柳折的火气烧得更旺,“我的银子如何了!” 钟九崖抬头瞥他一眼,“见底了。” 话音未落,便一个闪身不见,又藏进树林里。 “好他个孙子喻。”柳折咬牙道,“我才走半日,他就如此挥霍无度!” 赵丰年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连连安抚道:“钱我有,你莫急,人没事就好。” 说完,他又看向林中,“定保他们安全,不然你提头来见。” 某棵树上传来回应,“属下遵命。” 随后,一阵风刮过,顷刻间,又只剩风声与虫鸣。 柳折倒是被气得仍在眼冒金星,“我念在他们多人,才留多些银子,这孙子喻怎么……” 说到一半,竟一脸委屈。 赵丰年别无他法,只好又跃到他马背上,将他拥入怀中,轻声哄着。 如此哄着走着,二人一路上换了几次马,足足走了月余,才到纪泯所说的无名山脚。 出发时仍是早春,沿途一路,现已是春暖花开,世间一片欢欣。 赵丰年站在这山下,仰头环视这一片巍峨的山峰,疑惑道:“这不是怀州边界的雁归山吗?”哪门子的无名。 他正说着,忽然从山间小道走出一人,来人容貌俊秀,与纪泯有七成相似。他走到两人跟前,拱手道:“参见王爷,见过柳公子。” 柳折看出来人应为纪泯兄长,只是连日赶路,加上不久前刚被赵丰年折腾过,又困又累,只能坐在大石上,微微点头回应。 来人倒不在意,再拱手道:“在下纪一笑,是来接二位上山的。” 赵丰年弯腰,轻巧地将柳折背到背上,笑道:“还请一笑兄带路。” 纪一笑点头应下,回身入山前还感叹一句,“早就听闻王爷知恩报恩,没想到柳公子身体不适,王爷也如此悉心照料。实在百闻不如一见,得王爷如此兄弟,夫复何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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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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