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就是明示了啊。许序长舒一口气,擅自从地上爬起来,“何止是冬日难熬,寒风从初秋就刮起来了,所过之处,百草尽折。” 轩辕冥一下下敲着手心,笑道,“哦,我那时去瀚海压粮,倒没听说这事。”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许序说初秋就刮起了寒风,是说突厥遭灾没能准备好过冬的粮草,秋草不肥,军马不壮,正是士气低迷之时,这算是卖个情,正是投靠轩辕冥了。 而轩辕冥说他在瀚海压粮,则是说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这次一定扫平突厥。至于战后的利益划分,南方丰收有余粮,到时轩辕冥肯定大开商路,许序肯帮他就是一份钱两人赚,不帮,就想想崔浩的下场,你一个跑去塞外的汉人,我说你叛国,就算抓不到你本人,诛你几族还是可以的。 至于要不要真的全灭突厥,轩辕冥扶额看着远处皑皑雪山,笑了。何必呢,突厥在一日就是各部落名义上的可汗,没必要帮那些野心家的忙。 想着,轩辕冥瞥了眼身边笑的开心的许序,又收回了视线。心中想到,你不是把女儿嫁过去了吗,等她生下一个小可汗,正好帮了本世子一个忙。至于现在这个合作伙伴,名头轩辕冥都想好了,暴毙而亡。 该自己赚的钱,合作,不过是找个方便的钱袋子。 轩辕冥有时会想,自己这样的人死了是要下无间地狱的,但转念再一想,总比活着就在地狱里强。 心念一动,轩辕冥忍不住捂嘴咳嗽了几声,随后便止不住了,咳个不停,苍白的脸上都泛起了红。 “出门时说了让你多穿件衣服,怎么都不听,就没见过比你更倔的。”这时,轩辕明手捧一件厚披风走过来,不顾自己哥哥的反对,给人裹的严严实实的。 绿蚁在旁看的目瞪口呆,自家世子的脾气他了解,那是说一不二,就算所有人都劝他多穿衣少喝酒,但从来没人敢真正夺他酒杯的,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小殿下竟然胆子这么大。 “我不穿,滚开,挡我视线了,而且我不是让你滚回京去吗?!”轩辕冥挣扎着,将遮在眼前的毛领撩开。 “我是监军,你敢这样吼我,明天就参的你体无完肤。”轩辕明揪着哥哥的头发把人给摁进厚厚的皮毛中,“还有,家里来书信了,再喝酒就收拾你,我做主把你的藏酒给倒了。” “你!!”
第二十二章 利益 “你在写信骂我?”轩辕明感觉十分莫名其妙。 轩辕冥俯在桌上奋笔疾书,不想去看对方的神色。 “因为我管你了,所以你给父亲写信骂我?”轩辕明不确定地再次问道,随后低头掰着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地数,“你不好好穿衣服,不爱吃饭,喝酒,总是睡到日上三竿……” “同你有关系吗?”手中笔被重重地摔了出去,轩辕冥冷声道,“你同我有关系吗?难道有些事非要我细细掰碎了说给你听?朝廷每年收到的银子就那么点,漠北吃下了落在宫里那位手里的就少了,钱权相争,生死搏斗,你和我不同阵营,本就毫无情谊可言。” 轩辕明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搓揉着衣角,“我们都是皇家人,同样的姓氏,一家人难道还要内斗让别家看笑话吗?” “难怪太傅喜欢你,你确实是按照他们那些个士大夫心中的明君培养出来的,要同我化干戈为玉帛?不要做梦了,我知道你们接下来的想法,先稳住我,然后慢慢卡住中原到边关的运粮路,最后让几个文官督军协查,分割我的势力。我肯定不会同意,那就是慢慢熬,直到熬死我。”轩辕冥曲指敲着桌子,嘴角的笑更加冰冷,“我甚至都能想到里面有多少刺杀算计了,到那时你还能好心劝我保重身体吗?” “为什么你的话中没有任何把亲情考虑进去的地方,你和朝堂,我们是血脉至亲。” “我不需要!”轩辕冥猛然掀翻了桌子,“不要在把我丢出去十几年后,又回来跟我说亲情好吗!” 看到砚台打翻,浓黑墨汁溅出染脏了轩辕明的衣角,原本站起的轩辕冥又坐了回去,手扶住了额头缓解着自己的情绪。 “我想说对不起,云清的事和母亲逼你娶亲的事,真的很过分。”轩辕明俯身捡起了地上的砚台,“但我真的祈求你不要让玄甲卫因为我们个人的原因,而变成泄私愤的工具。” “你为那几个亲兵哭过吗?”轩辕冥突然问道。 “什么?” “你来的时候,我杀了你随身的几个亲兵,你为他们流过泪吗?”轩辕冥抬起头,“我记得你当时很生气。” 轩辕明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 “没有吧,”轩辕冥自顾说下去,“你当时是不是有种轻松的感觉,不用装了,可以和我叙叙兄弟情了?你当时的想法是什么,生气肯定是有的,但很快你就意识到了,这几个人死了等于宫中插在你身边的眼线就没了,然后接下来你对我产生了好奇,我替你挡酒,让你有了亲情还能修复的错觉……” “不是。” “别急着反驳,你那时是不是还有更大胆的想法,利用我,然后拜托宫里的操控?十七年啊,被绑在一个疯子身边十七年,很难过吧?”轩辕冥嘴角向上扯。 砰的一声,砚台重重砸在了他的身侧,漆黑的墨汁溅了他一身。 随后帐帘掀起,轩辕明转身就走。 在他身后,寂静的大帐中,轩辕冥先是呆愣地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一阵,然后便是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笑过后,轩辕冥捡起笔继续写告状信。 儿时在京城中仰人鼻息的生活让轩辕冥很会揣摩别人的心思,他总能一眼就发现某人藏在心底最阴暗的想法。 人们在怪胎面前总是不会隐藏自己的恶意,轩辕冥总是用最坏的那一面去猜测别人,因为每次这样猜几乎都能符合他们接下来的行为,所以轩辕冥就不愿再去期待别人的善心。 如果非要说轩辕冥有没有见过一腔忠心全无私心的人,也是有的。他七岁时的冬日,曾有人饿死在京中,死时手里还抓着要告的御状,那人状告福海府台强征税款逼死他的一家子。 那案子上达天听,最后是一批地方官员被免去官职。但也因为这件事,京中官员此后再不肯接这种御状。再接着轩辕冥在府衙见到了被人打出去的落魄书生,那人口称福海强收税太过严重,他有解决的办法,但是没人愿听。 想到往事,轩辕冥不由得笑了,因为福海收税逼死人,所以有人告御状,因为有人告御状而没人再敢接地方来的状纸,所以错过了那书生的建议。 以至于福海现在被轩辕冥插了一脚,从很早的时候,他就知道要慢慢给自己铺路了。只是后来,轩辕长德回京待他极好,轩辕冥才会把心思都用在讨好父亲身上。 “如果一开始福海早听了建议就不会逼死人,那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事,也就更不会有去年大雪封山,福海千里运粮了。”轩辕冥手撑着脸说道。 因为这件事,轩辕冥就有点信因果,同时也更不相信有人口中的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其实之前就写完了,只是不满意后半篇就改了,但这样就会变的很长,感觉会很麻烦ಠ_ಠ
第二十三章 心思 第一通战鼓敲响,校场一片肃静,冷风卷着碎雪在空中打转。“砰,砰。”每一个鼓点都伴着狂风的怒吼,所有人的心跳随着鼓声激响,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一个人身上。 轩辕冥身披黑色大氅身下骑着黑色骏马,他的神色中再没有倦怠,眼中带着一种弑杀之情,他看着众将士,将手指向远处的雪山。 “今朝攻守之势异也,诸位想不想同我马踏浅草,手持弯弓射苍狼?”轩辕冥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股魔力,让人忍不住去信服他。 所有人浑身的热血似乎一瞬间被点燃,那是一种完全的信任,愿为统领献出生命的狂热。 “胡闹!” 京城中,轩辕长德重重一掌将信纸拍在桌上,眸中全是怒火,“他竟然不先请示陛下就自己做主攻打突厥的城垒,他究竟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把整个朝廷放在眼里!” 送信的曲生弯着腰恭敬地矗立在一旁,等主上说完,他才顺着回了一句,“可能是事发突然世子来不及汇报,军中有长公主的人在,也不会看着世子胡闹的。” 曲生说话总是不肯明确表示出偏向谁,他虽是轩辕冥的人,但一个胡闹就将轩辕冥反攻突厥的事说成只是少年逞强,那句长公主有人在军中,则是隐晦地提醒轩辕长德和轩辕冥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不能在有外敌的情况下反对世子那会让旁人看了笑话。 “那他倒是也收敛点,”轩辕长德叹了口气,“本王也想支持他,可是没有调令就敢擅自用兵,本王也不知该在圣上那里怎么说啊。” “汉时冠军侯马勒燕山,封狼居胥,想来世子也是想着能扩我疆土,扬我国威,少年热血圣上也能理解的。”曲生拱手道。 曲生的每一句都是把这次无调出兵说成是少年人一时气血上头的胡闹,现在又是暗戳戳地吹捧,若轩辕冥真能降服突厥,那他们父子在史书也有不亚于卫青舅甥的佳话,正好能消解这些年关于轩辕长德参与冤杀功臣的猜测。 轩辕长德看向躬身的曲生,心中也不由感慨道,这人真的是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曲生当然不知道他们父子的真正关系,他想唤起轩辕长德对世子的父子情,又要努力降低自己是世子身边人的情况。 “本王记得当初将你赏给世子的时候你才……” 曲生一下跪倒,回话道,“回王爷,八岁。” “那也有十年了,”轩辕长德曲指轻轻敲着桌面,这个习惯他和他儿子一模一样,“那时本王回京不知该给世子带什么,想想不如送他两个玩伴,本王记得你和绿蚁是哪里人来着?” “福海。” “哦,想起来了,福海当时闹着造反,本王顺便去镇压了一番,十年了,有回家乡看过吗?”轩辕长德状似闲谈。 曲生的心一下揪起,垂头道,“属下的家人早就已经死光了,现在王府就是属下的家。” “有件事,”轩辕长德身往后靠着椅背,手指敲桌面的动作放缓,一下下的似乎是陷入了冥想。 半天没听到轩辕长德的后半句,曲生揪紧的心慢慢放松。 突然,“本王回想这么多年,曲生你好像一次都没自称过奴才啊。”轩辕长德坐直了身子,手也停止了敲桌面。 曲生的呼吸瞬间止住,大脑如同被重重捶了一下,一时找不到思绪。 “卖身契被烧了吧,有在福海置办家产吗?应该是有的,你是个好强的人,不像绿蚁听话,让他学那些侍候人的活儿他不仅学的快还能学的精,你不行,你从来没认为自己低人一等。”轩辕长德缓声道,“你说本王要是换了福海知府,本王那个乖儿子是不是得哭着来找本王拼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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