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言手指轻轻拂过封长念的耳垂:“……背叛的滋味,在下不想再尝了,圣酋的橄榄枝太高,在下爬不上去。至于什么戈齐还有什么大魏人……这是我能给的唯一一个明确回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靖!安!言!!!” 召砾猛地从腰间抽出长刀,南疆人人蛊师,但这位圣酋大人不止蛊术过人,冷兵器也不遑多让。 手掌下的人微微一动,又被靖安言死死按住:“在呢。” “敬酒不吃吃罚酒——” 烈烈长刀带着罡风直逼面门,靖安言不闪不避,直直地瞧着他的刀刃逼近,冷冷开口:“我知道大人想杀了我。但我也知道,你不会真的杀了我。” 刀锋在他鼻尖三寸停住,只削去他半缕发丝,靖安言只是瞧着他的眼睛笑:“因为我身上,还有大人想要的东西,不是吗?” 召砾猛烈地呼吸,似乎想以此将怒火平息掉。 靖安言二指轻而易举推开他的刀尖:“要不为什么,你不敢杀我呢?动手前想清楚了,有些事情、有些东西,在南疆能做到的人只有我。” 此言一出,不光是召砾,就连被褥下的封长念呼吸都是一滞。 墨痕剑已然出鞘半寸,靖安言的手却依旧很稳,丝毫不见慌张,底气十足得令人害怕,封长念摸不清局势不敢妄动,只能尽可能地放缓呼吸,掩藏踪迹。 直到这一刻,他实实在在地懵了。 什么叫……南疆以内只有他??? 靖安言和南疆有什么关系?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大魏人,怎么会能做到南疆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靖安言的手终于从他的耳垂上拿了下来。 虽然一道视线都没有落下,但靖安言二指一转,准确无误地将墨痕剑推回了剑鞘之中。 声音与召砾收刀的声音重合,那人退了两步。 “要不是为这个,你以为当年南疆王能留你在身边?”他狞笑道,“好,是,我的确在意,但没关系,山水有相逢,没了你靖安言,我就拿不下南疆不成?” “不过你要想好,待我拿下南疆之时,我绝对不会让你死了,所以你最好祈祷,等我杀掉南疆王,你能藏得好些,不然到时候我要的可就不止那件东西了。” 靖安言微微一笑,十足的风范示意他请便。 召砾一抬手,气势汹汹地走了。 蓦地,走到门口又补了一句:“虽然昨晚截杀大魏援军之事不是我做的,但我也提醒你,昨天神寂岭中的蛊毒只能解其一不能解其二,跑了的那个大魏人如果和你有什么渊源,劝你还是管管他,否则,容易死。” 他说完这话扬长而去,夷月趴在门口见他们一行人终于浩浩荡荡地走了,这才心有余悸地呼出一口气,紧紧地关上了门。 “吓死我了,演的还行吧,刚才还好没露馅。”夷月问道,“不过他最后说那话什么意思?!封哥这毒难道没能彻底解吗?” 靖安言一把拉开被褥,大夏天的给封长念闷得不轻,额角都是沁出的细汗,就连肩伤也有些被闷得过了的迹象,需要重新进行包扎。 但这些靖安言都没顾上,封长念刚刚启唇想问些什么,就被塞了一枚药丸。 “我看看。”靖安言眸色低沉,“你先别说话。” 封长念只好闭嘴,那颗有异香的药丸顺着他的喉管滚落,靖安言伸出手搭在他的脉上,一瞬不瞬地瞧着他的脸看。 夷月紧张兮兮地问:“怎样?” 靖安言的眉一点一点皱了起来。 “圣酋说杀大魏援军不是他的手笔,可这么做除了他获利之外,还能有谁呢?”夷月不安地将阿银搂在怀里,“干爹,召砾说得有几分可信?” 靖安言手指动了动:“七八分。” 那就是大概率是真的了。 召砾武艺高强,但蛊术没有如此精湛,这样只能解其一不能解其二的蛊,以他的水平还真的下不出来。 那就只有…… 靖安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视线依旧落在封长念那俊朗的五官上。 封长念被看的有些无措,刚想说些什么,听靖安言又道:“你闭上眼。阿月,去帮我准备些新的绷带来,他伤口又开裂了。” 夷月出了门,封长念乖乖照做闭上眼睛,却又不大理解为什么。 还以为是解蛊所用,却听靖安言轻笑了一声。 “……好多了。”靖安言捏着他的腕子,“怎么你一瞧我在看你,脉搏就跳得这么快?原来不怕师长,现在越活越回去,害怕了?” 封长念:“……” 靖安言不依不饶:“刚刚咬我不是还挺理直气壮的?” 封长念搭在膝头的手缓缓攥紧了。 靖安言逗完了他,这才缓缓地收了手,示意让封长念睁眼:“支走阿月是有事要跟你聊,好消息和坏消息,听哪个?” “坏消息。” “召砾说得对,毒没解开,那是一种蛊,是我大意了。”靖安言双手搭在膝头,有些懊恼,“下蛊的人手段复杂,这个蛊我解不了。” 封长念手指无意识搓动了一下:“好消息呢?” “我解不了,但有人能解,不过这个人你最好不要亲自见他,我会去帮你找。” 靖安言缓缓叹了口气,知道说这话估计会被反驳,但他还是要说:“我的意见是,长忆,此地不宜久留,解药我会差人给你送过去,你不懂蛊术,又遭埋伏,这里只会越待越危险。” “啪”,靖安言的小臂被人攥住了。 封长念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些急迫:“你这是……让我走?” 靖安言表情冷酷得很:“对,回到大魏去,不要再来掺和这里的事。”
第8章 念想 很早很早之前,封长念其实有一个习惯。 那个时候他师父带他师兄们比较多,他则大多数时间都跟着靖安言跑,于是晚上睡觉前,会构思一下第二天他们要去的地方、要说的话、要做的事,然后怀揣着念想沉沉入眠。 当时他只以为是习惯了跟着靖安言,无论是一起吃饭还是一起练剑、跑马,他以为这种念想不过是对第二天的简单期盼而已。 可在靖安言走后,他入睡的时候脑子里再也没有过构思,而是期待着第二天一睁眼,会不会发觉一切都是梦,醒来时,那个不比自己大多少却硬长辈分的小师叔还会坐在门口那棵大树上,悠哉悠哉地等他起床。 后来,他知道这种情绪是只会随着靖安言而滋长的特殊,靖安言像是一颗大树,走时就会将那些名为情绪与期盼的果子一起连根带走,只留下空旷的一块树坑,无论怎么浇灌都再开不出一枝花。 他那时才明白,原来那种情绪叫做喜欢。 他喜欢和靖安言在一起,喜欢看他笑,喜欢听他说话,喜欢跟着他做任何事情,去任何地方。 昨夜,云雨后的昏沉中,那些久违的念想再度滋长,他想,他一定要好好问个清楚,关于当年靖安言放火叛逃的真相,然后光明正大带他回家。 他已经长大,有手腕有人脉、有地位有权利,他不必再跟在靖安言身后,他可以站在小师叔的身前遮风挡雨。 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人始料未及,如今靖安言目光平淡得像一面湖,让他离开仿佛不过谈论天气几何。 封长念紧紧攥着他的小臂不松手:“你我见面不过十二个时辰,你让我走。” “封珩。”靖安言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发现封长念力道甚大,根本掰不动,“……性命要紧。” “性命?”封长念眸光闪烁,“我若真的在意性命,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我会在这儿吗?” 靖安言回答:“……一切不过一场意外。” “那是你以为的意外。”封长念驳了回来,字字铿锵,“我是礼部尚书,礼部!我一个文臣,却带领大魏援军来到神寂岭、来到南疆,为什么?满朝武将难道是吃白饭的吗?” 靖安言别过头:“……你们大魏的排兵布阵不必与我讲。” “我是在告诉你,不是什么意外,是我自己、我自己请命要来的。”封长念紧紧扳住靖安言的双肩,“除了这样,我怎么才能进南疆,怎么才能见到你,十年了,十年整!你把我丢在城门外十年整了!小师叔!!!” “封长忆!”靖安言蓦地拔高了音调,“礼部尚书又怎么,我看你脑子依旧拎不清。此蛊术复杂难解,除了召砾以外还有谁知道昨天你们要进神寂岭?你以为这趟浑水这么好趟?!” 除了圣酋这个“敌人”获悉援军动向之外。 还有南疆王这个“自己人”知道他们要来。 大魏与南疆虽然是宗藩关系,但其实这么多年关系并不好,南部边境来自南疆的骚扰从未平息过,若非如此,大魏也不会专门成立玄门来对付南疆蛊术。 请援的背后只会是更深的博弈,表面上看是大魏帮助南疆王维护南疆稳定,可各方都有自己的打算,在这场争夺中,各个想当那只螳螂捕蝉之外的黄雀。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靖安言大可以作壁上观,可偏偏是封长念。 他对大魏的念想不多,封长念算是一个。 “回去换人,立刻换人!你身受重伤,本来就是文臣,在这里逞什么强?你还以为你自己是——” “我什么都知道。” 封长念依旧牢牢地攥着靖安言的肩膀,盯着他盛怒的眼睛,却骤然放软了语气,在靖安言微微怔愣的目光中再度重复:“我什么都知道。” “大魏不是傻的,对南疆王、圣酋都了如指掌。我知道我身上的毒来自于南疆王。他这一手怕就是为了等着幸存的中蛊之人不得不见他,”封长念缓缓松开手,“你想找的解药,所说的那个能解的人,不就是他么?” 靖安言错愕地盯着他,看他露出个苦涩的笑来。 “别这么看着我,我来的时候跟陛下就下过军令状,连玄门我都安排好了,若我有意外,门主之位会传给别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只是为了,为了再见你一面,小师叔。” “封珩。”靖安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十年前我就差这一句,你追到国境线,如今又追到神寂岭中、南疆腹地,只为了见我,为什么?” 他非常不可置信地问:“……我是曾经,毁过你什么东西吗?让你这般放不下。” 夷月把刚才没做完的饭热了,之后又拿绷带把阿银量了七遍,才终于觉得差不多了,慢悠悠往屋里走。 一推门,屋内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空气寂静得可怕,夷月望了望手里端着的热粥,直呼怕不是要被冻凉了。 “你们……吵架啦?”夷月看看靖安言,又看看封长念,还是先朝她封哥蹭过去了,“切忌动气啊,封哥,蛊毒这种东西随着血脉流动,越动气发作得越快,你现在需要平心静气,安稳休养——喏,你小师叔做的粥,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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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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