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干什么了?! 皇帝喜静,伺候的宫人本就不多,午时轮值交班,人更少。太子心头蓦地浮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赶紧捡起地上插梅的净瓶,匆匆往昭德宫回返。 同时孩子心里又有一种奇怪的激动—— 这一回,他要救父皇于水火了! 番外·元宵(一)冰玉点胭脂 ==== 玉阶纤尘不染,桂鸿山踏上去时提着内劲有意收敛脚步,不漏半点声音,以免惊扰梦中人。他沿着殿外游廊往棱门去,路过殿东,明窗微启。地龙烧得旺,融融暖意伴着一点清檀香,袅袅散出。黑檀色窗棂镂龙饰凤,他目光朝里探,暗沉沉的宝格、条案后贵妃榻上兀现一抹霜雪色。 是燕琅玉那条白狐裘。 一动不动,大略人正睡着。 桂鸿山在窗外看了片刻,才直起腰重新迈步。 棱门虚掩着,大概是太子溜出去时不敢关得太紧怕弄出声响,倒给他方便。推开门,殿中人自是浑然不觉。 正月里天寒,猫儿也懒得动,小黑正揣着手卧在高桌上,听到动静只是眯着眼望向他,缓缓地张大嘴巴打哈欠。小白不见踪影。 微风混着霜雪寒气悄然拂入室内,如一縠白练,轻柔绕梁,在暖殿内悠回。 桂鸿山轻轻走近。 屋内温暖如春,皇帝的玄氅挂在御桁上,于是那一张黑檀贵妃榻上,雪白狐裘遮盖着燕琅玉小睡时身上仅剩的那件淡金色锦袍,如白梅花瓣环簇着鹅黄的蕊。 他驻足观看。 还未折花,已有白梅暗香幽微袭人。 淡眉舒展,眼睫低垂,燕琅玉呼吸平稳绵长,正在安睡。这幅睡颜落入他眼中,还是令他心下莫名一动,如有一泓暖泉流入心中。他在榻边的绣墩坐下,静静观赏这幅笔意柔和隽美的工笔画。 燕琅的袖角从狐裘下垂落而出,桂鸿山这才看出对方手中是抓了一本奏疏的,他试探地,以极轻的动作将那奏本抽去。 只是袖摆微动,燕琅玉还在睡着,果真没察觉。他翻开随便看了两眼,是梁青上奏有关今年新科的事情。 三年一正科,如今年号初易,还不到时候。大略是皇帝拔擢人才心切,御令加科,求取栋梁,梁青疏中说的正是这件事。 桂鸿山合上奏本,轻着动作放去一边。 这时燕琅玉腹部那狐毛动了动,桂鸿山定睛一看,小白竟蜷缩在燕琅玉身上,显然已经和主人一起小憩了许久。见他来了,只是眯眼一瞧,没有离开的意思,两只耳朵依然放松支着。 小白胃口一向都很好,如今十来斤是有了,怕不是要把人压坏了。桂鸿山想抓它走,又怕惊着睡梦中人。索性纵容。 燕琅玉的手还搁在猫背上,手指上的骨节透出一点极浅淡的桃色,几乎难辨。桂鸿山握住那手腕,拿起。他俯下身,细细赏看对方修长的五指。看不一会儿,将那手指贴在自己唇上。 这触感使燕琅玉眼睫微颤,终于有些转醒的迹象。 “小白……?” 燕琅玉下意识呓语,没睁开眼。 他亲吻那手指的力度加重了,游移着,从指尖到指尖。 燕琅玉睡梦间露出一点微笑: “别闹。” 手指推开他的唇,桂鸿山握住那手腕的力度加重,扯了一把。燕琅玉狭长的眼睛终于睁开,眼波流转间还有初醒的迷朦,看到他,还来不及回神,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他嘴唇封住。 他身体半压而来,小白不满意地望着这个主人,只好往旁边挪开脑袋。 燕琅玉刚睁开眼还未适应明亮,头顶又暗下,微启的双唇被桂鸿山噙住,舌尖隐忍克制地撬开银齿,动作轻柔,如同撬开水中蚌蚝,暗流涌动加持,那坚硬的壳跟着自然而然打开,桂鸿山的舌尖伸入,轻而易举触及抖动湿滑的柔软。 唇舌交缠勾弄,濡湿而温热,燕琅玉偶尔被斜入的日光刺痛眼睛,又或许他觉得这样光天化日,并非雅事,他还是抬袖遮住光,也遮住两人交缠蠕动的唇舌。 文火慢煎着两人,十余个越发凌乱的呼吸过去,终究烧起欲望。桂鸿山的手放肆起来,隔着几层厚重锦缎,他抚摸其下的那具身体,而他亦给了他回应,他的脸被手指温柔摩挲,更带来隔靴搔痒的难耐。 原本打算浅尝辄止,这下有点箭在弦上,桂鸿山手上的动作更用力了些。触感虽是锦缎,但脑中浮出的画面已经是衣物尽褪之后的玉体。 “太子呢……”燕琅玉从呼吸的空隙里抽身而出,忽然清醒过来,喘息未定。 桂鸿山正在兴头上,手还在狐裘下游走,眼看要去扯开玉犀金带,没反应过来,被燕琅玉及时扼住手腕。 与此同时,桂鸿山敏锐地微停——有孩童快步奔跑而来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桂鸿山放弃地闭目短叹。 刚想站起来,他又察觉身下或许起了反应,自己一身轻薄的袍子,恐怕不好。正在犹豫之间,太子已经跑到殿前。 孩子喘息着,一把推开棱门。 寒气跟着一起席卷而入,将满殿旖旎暧昧都吹散。 门缝被推得猛一变宽,视线豁然开朗。太子最后看到是桂鸿山把榻上的白猫揪起来抱着,放在大腿处,还坐在父皇贵妃榻边的那个绣墩上。 桂鸿山看向他的眼神有点怪,跟着对他又说:“动作这么大干什么。把你父皇吵醒了。” 那声音淬了冰碴似的,听起来有些不寻常。 太子手里还抱着插好红梅枝的净瓶,他喘着气,试探地道: “父皇……” 目光移动,皇帝正坐在榻上,手里翻动一本奏疏,看样子是醒了有些时候,脸色如常,只是两唇湿润微红,如点过胭脂。 “不是在读书么?”皇帝抬起眼睛,望向他,“刚才去哪里了?” 处处怪异,但太子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怪异,他小脑瓜正思索间,桂鸿山已经自觉站起来,把那个绣墩让出来: “坐吧。” 桂鸿山自始至终拎着猫。小白冬日里毛发更厚实,光亮油润,像条毯子似的,垂在桂鸿山腰前。 在父皇面前桂鸿山对他这么和气,连一个绣墩都主动谦让。 刚才拿雪球砸他的事像是从没发生过。 ---- —— 谢谢大家的留言! 回家太晚了,等忙完来回复大家!! 番外·元宵(二)笑向檀郎唾 ==== 太子鹿儿眼一瞥桂鸿山,思来想去觉得不是个告状的好时机,干脆不再提方才御苑相遇的事。 他们都没必要行礼,便互不搭理。 太子捧着插梅的白玉净瓶走近那一方贵妃榻。 “儿上个月读了《东坡乐府》!” “‘小红桃杏色,孤瘦霜雪姿’,此物与父皇最相配。”他说话间隙瞄了一眼桂鸿山,想着对方一定不懂这些,小脸里不由冒出些神气,微微地得意一笑。 “送给父皇。” 桂鸿山见他折梅是送给皇帝的,像有些意外,抬起眼睛望着他们。 这回皇帝倒没立刻斥责他不读书溜出去折梅,像是心情不错,抬手接过净瓶,细细地看。 玉色里缀着点点殷红,从枝头才摘下,颜色还鲜嫩,被凝冰裹住,玲珑剔透。冰壳微融,冷冷的潮湿裹在梅花上,几乎欲滴。 皇帝赏看了一会儿,那句该来的斥责终究还是来了,但语气温和,并无苛难之意: “天寒,就不要总跑出去了。” “你身为东宫,要时刻记住,若你身体有恙,会累及阖宫众人为你一番劳碌。惜身谨行,是为君之道。” 听到这一派话,太子只好微垂着头:“是。” 只是踏雪折梅嘛,哪有父皇说的这么严重。太子心里暗自嘀咕,但脸上还是毕恭毕敬。 出乎他意料,这回有个人替他把心声说出: “这个年龄正爱玩呢。有点小病小痛也正常。” 居然是桂鸿山。 桂鸿山拎着猫,倚靠着不远处的条案放松站着。 一向思而后答的父皇在这时竟然不假思索,驳道: “他又不是寻常人家孩子。” 桂鸿山摸着猫,漫不经心继续道:“寻常人家公子哥儿病了,累几个仆人伺候又怎么了。” 太子诧异间微抬起头。 他从未想到过桂鸿山私下和父皇相处时是这样的。 父皇说的确实有道理。毕竟东宫的一言一行都会受到大小臣工的关注,甚至私下议论。如果因为自己顽皮,频频累及宫人,不单是自己无德,还会累及父皇声誉。该有人私下里说父皇教导无方了。 但是,桂鸿山说得更有道理! 大小臣工,谁家里没有贪玩的孩子呢! 一阵诡异的沉默在殿中弥漫。 太子想了想,还是自觉地去条案后找出刚才看到一半的通史,装着继续看,实际目光还悄悄在两人当中游走。 父皇不继续跟桂鸿山辩论这个事,而是说起其他: “听说你把小雪给了赵怀义?” 桂鸿山随口:“是啊。” 这件事太子也知道。他觉得不可思议。边北的老将都说,那是大帅多年来很心爱的坐骑。出生入死,人马情深。 桂鸿山怎么舍得?太子假模假样翻过书页,耳朵支好了在听。从他坐着的角度只能看到桂鸿山抱着猫的侧影。 桂鸿山一笑: “宝马难寻,猛将难觅。这回靖北大捷,赵怀义功劳不小。” “再说,皇上这么器重他。我不过是成全了皇上的伯乐之心。” 两句话,皇帝似乎是微微地笑了,冷肃的目光融出清波,漾在瞳中倒映出的桂鸿山身上。 短暂一静,殿中如有暗涌。 他们心照不宣, 须臾后皇帝道: “再去御马监选一匹吧。若没有合适的,就让刘安出宫到马行吩咐采办。”皇帝起身站起来,略整仪容,他理好袖口层叠的绸料时,又补充说: “大帅安能无良驹。” “钱从朕的内帑出。” 桂鸿山意味不明笑了一声: “要皇上破费了。” 一道微风混着霜寒意卷入室内,金帐微动,皇帝的大袖也跟着略略飘拂。这时皇帝回头望他,似笑非笑: “帑银买一匹好马还是够的。” 不知想到什么,皇帝笑意略深:“裁新衣的钱,也是有的。卿下回入宫就不必总是自己置办行头了。” 桂鸿山哦了一声:“看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明明是很寻常的对话,但太子听出诡异。书已经很久都忘记翻到下一页。 下意识地,他赶紧补救,这书页声却仿佛使他父皇如梦初醒,回忆起来他还在这里。 “泓儿回去休息吧。”皇帝不咸不淡,支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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