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从,燕琅玉缓步走到他身边。一方小榻就这么大,桂鸿山坐姿狂浪不羁,要避及肢体触碰实在没剩多少空间。 燕琅玉犹豫着不落座,桂鸿山也终于耐心耗尽,拽了他一把。 想到内侍刘安总说两人从前如胶似漆,皇帝又衣不解带照料过他……燕琅玉迟疑地任由对方拉扯去,等回过神,已是倚在对方怀里的暧昧姿势。 桂鸿山的下巴抵在他肩头,任由他垂顺的额发蹭过脸颊,压低声说: “还记不记得这座承恩殿朕为什么给你住?” 隔着几件衣料,燕琅玉仍能觉察到对方躯体的温热,在这时刘安等人都识相地退了出去,关闭殿门。 两人独处,燕琅玉有些不自在地微偏开头,呼吸略显急促:“……臣想不起来了。” 他轻声回答,唇上还是久病初愈的苍白,狭长的眼尾却浮出薄红。 “因为这里距离朕的朝德殿最近,也是你夜夜承恩之处。”桂鸿山愈发兴味盎然,不无恶劣地说,“却都不记得了,朕该怎么罚你?” “……” 燕琅玉从未和男子如此暧昧相近。他正要挣脱起来,却被桂鸿山死死按住肩膀,力道之大无可挣脱。因着病体虚弱,他顺着力反向倒去,落在桂鸿山怀抱深处。 微苦的药味扑鼻而来,隐约夹着点窗外送来的桃花清气。 美人在怀,桂鸿山望着对方侧颜鼻梁骨秀气的弧度,这下也有些意乱。 他干脆放开了怀里的人。 燕琅玉退开,与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交谈间自始至终回避他的视线: “皇上刚才答应过再给我几日。”燕琅玉开口时声气不稳,“若是记不得和皇上的情意,恐怕多有伺候不周之处。” 伺候? 桂鸿山充其量想看看前旻太子在他面前难堪,也不是真的要他怎么样。 但对方既然这么说了,他便欣然成全: “不急。” 桂鸿山貌似大度地一笑,“琅玉从前和朕形影不离。总会想起来的。” 听到这里,燕琅玉暗自松了口气。闹了这会儿便觉得目眩,扶额欲起,却浑身使不上力气。蓦地想起每回服药之后都是这样,无一例外。 “若是想不起来,朕也只好找人来重新教一教你……” 桂鸿山起身,临行前补充: “闺房之术,总不能也忘了吧。” “臣……”燕琅玉动了动唇,耳尖染上层绯色,有些难堪一般没再说下去。 的确是君无戏言。 桂鸿山走后真找了两个精通此道的娈童来。两人带着刻板春宫,入殿“教习”。 其中一人翻开了画儿,燕琅玉还是没忍住,别开脸挪走视线。 两人有旨意在上,又见他这个不染凡俗烟火且不经事的样子,便嬉笑起来: “殿下,我等是奉命前来。” “殿下如此,我们兄弟二人怎么跟皇上交办差事?” 燕琅玉两眉紧蹙,百般无奈轻声道: “我要见皇上。” 娈童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皇上今晚会来的。”
第3章 ==== 西内御苑,桂鸿山正张弓搭箭。 金轮西堕。 两个娈童结束“教习”之后来报桂鸿山: “皇上,懿王他……的确不谙此道。” 另一人窥觑着桂鸿山的脸色,补充:“他不像是装的。” 桂鸿山如若未闻,手里雕龙宝弓弯到极致,箭头指向高远处传来鹰鸣的方位。这头桂鸿山眯着眼睛,目光沉沉。金辉之下,箭矢离弦破空,苍穹上那一抹黑影应声坠落。两个侍从见状,去远处捡鹰。 侍候在旁的刘安惊叹道: “皇上神箭,天下无双!” 桂鸿山撂下弓,拿来已经冷了的茶,一气饮尽。 十四岁在凉关驭烈马、杀鞑子,挽弓射雕。桂鸿山对这等夸赞毫无反应。区区一只鹰算什么。无非是他多少年来的日常。今日一时兴起,跑来这宫苑里玩玩罢了。 “听说懿王从前是有两个侍妾?” 桂鸿山眺望着远处的万寿山,忽然问。 刘安:“回皇上,是有的。只不过礼部才选了出来,刚送入宫,还未择定吉日,就……” 京城就沦陷了。 “都已经自缢了。”刘安道,“懿王不曾临幸过。” 这个刘安本是个御马监的低阶太监,对内廷之事多少知道一些。桂鸿山破城那一日,宫人四散奔逃,这个刘安却没有逃,仍在从容喂马。 桂鸿山欣赏他的胆魄,就留他在身边,时常向他问一些宫中旧事。 “哦?”桂鸿山唇畔扬起一丝讥讽,“他宫里就没有其他女人了?” 刘安诚实道:“懿王不近女色与娈童。的确再没有了。” 前旻皇帝好丹药方术,夜御数女,精血亏散重病不起。老子纵情声色,儿子倒是活得清苦。 桂鸿山讥讽之余,莫名有些同情。 “宫里那种香线,还有么?”桂鸿山挑眉,问刘安。 那种香线。 刘安揣摩了一下,想着皇上问的大概是前旻皇帝寝殿中常用的那些虎狼之药。 “前旻皇帝病笃后,懿王曾下令销毁。但内库中应该是还剩有一些的。” 桂鸿山望向落日,漫不经心道:“去找出来。” “给懿王那儿的香炉里放一点。” 刘安闻言,几番斟酌迟疑,还是提醒: “懿王他大病初愈,是不是先不要用这些……” 桂鸿山微微侧首,目光如刀,一晃而过扫过他的面目。 刘安打了个寒战,当即噤声,退下去照办。 * 晚膳时,燕琅玉没吃多少东西,总觉得阵阵恶心,胃里翻腾得厉害。 自打日落时分宫人来换过香炉里的香,他便觉得周身不适,很难说清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像是发热,浑身烫得厉害。 刘安进来查看他的情况。见他面色浮出妖诡的薄红,知道是那虎狼之药发了效,正要去回禀桂鸿山,却被燕琅玉叫住。 “刘公公,劳烦你通传皇上。”燕琅玉嗫嚅双唇,声音无力,“臣病体不适,不能侍奉……皇上万乘之尊,龙体要紧。歇在我这里……与病者同榻多有不妥。” 太子心善如此,全不知道那头的皇帝在想什么。 刘安到底有一丝动容。 刘安正要说什么,燕琅玉又补充: “对了,前阵子我病了,总看到你在值夜,很是辛苦。这几日我好些了,你便去休息吧。” 哪是值夜,分明是桂鸿山让他在此监视。 刘安从前在宫里也是见过太子的。 时逢大旱,太子到祭坛求雨。烈日当空,暴晒无比,宫人们汗如雨下衣衫尽湿。太子只是说求雨讲究心诚,让众人不必侍奉,去阴凉处消暑,自己则独自登坛,焚香祷告。他当时只是一个给太子牵马的内监,因着用马,太子还问过他的名字。 但太子如今一定不记得他了。 “皇上忧心殿下,晚些会来看望您的。”刘安垂下眼睛,“也未必是要留宿。” 话毕退了出去。 蟾桂高悬,月色如水。 刘安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先劝桂鸿山叫个太医来看看,以防不测。毕竟人只是刚刚救活而已,还很虚弱。 却未想到刚走下殿前阶梯,迎头便看见夜色里一道高挑而阴沉的人影。 刘安跪地请安。 桂鸿山眼皮也不抬,悠哉地从他身侧走过。 “皇上,他……”刘安有些犹豫地开口,“他发热了,精神不是很好。要不要宣太医……” 桂鸿山毫不理会,脚步如旧。边走,边阴森森地丢给他几个字: “发热了,正好。” 厚重的奇楠花棱门被帝王毫不客气地一把拉开。关闭时的声音并不重,在中庭幽幽的月色里隐隐回荡,显得可怖。 刘安回头望着紧闭的殿门。棱花间闪过新皇高挑的身影,往内殿去了。 一时,他心中五味杂陈。
第4章 ==== 桂鸿山偶尔也会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救这个前旻太子。 他只在少年时期随父亲入京朝觐时,见过太子几面,那也是隔着无数级阶梯,隔着珠帘黄幔,重重道道,遥遥一望。 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太子真容到底是什么样子。 桂鸿山没有尝过娈童的滋味,更没有猎奇之心,从没想过去尝一尝男人的滋味。 他对各色女人都兴致缺缺,觉得麻烦,何况是这不入流的龙阳之道。 只有鲜血与征伐能让他兴奋。 可这江山得来太容易,他没有什么征伐的快意。 于是他将目光放在了被称作“天子”的燕琅玉身上。严格来说,燕琅玉还并不是“天子”,但也离着不远了。 也许,这就是他救人的理由。他暗自想着。 明黄的帘帷低垂着,桂鸿山惬意走近,轻轻拂开眼前的遮蔽。 知道皇上今晚驾临,燕琅玉果真遵照宫人们的指引,只穿着寝衣候在床边。见到帘动,燕琅玉即便正在病中,浑身不适,也乖顺地跪下请礼。 “皇上圣安。” 末音带着点微喘。 也许是觉得只穿着寝衣有些难堪,燕琅玉还是加了一件天青色的薄衫。 桂鸿山瞧了瞧他,自个儿先坐在床榻上,而后满不在乎地道: “琅玉快平身,坐吧。” 只有一张榻。燕琅玉迟疑了一下,到底是坐来了他身边。碍于那香线的缘故,燕琅玉大抵也知道自己不太对劲。姿势虽然尽可能端正,但身体却和他隔着两拳的距离,目光依然回避。 人刚坐下,桂鸿山就开始发难: “这么冷淡。他们没告诉你晚上要怎么做?”他撩起燕琅玉外衫的一角看了看,貌似漫不经心地道。 “看来下午的两个‘教引’不实心做事。” 桂鸿山淡漠地吐出两个字: “该罚。” 夜已深了,整个大殿空阔寂静。桂鸿山末字的余音在龙凤梁栋间隐隐回响。 “先杖五十。” 不问实情,便要将人打得半死。掌权者不该如此。 燕琅玉惊于他的草率与残暴,忍不住侧目,与他对视: “罪不在他们二人!” 燕琅玉语调坚决,目光里也满含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与责备之意。 这种样子愈发激惹得桂鸿山心中不快,但美人一愠,的确也不同寻常。 前旻太子生得五官隽美,不笑时自有一种清贵的威仪在身上,连蹙眉不悦的样子都令人赏心悦目,就这样中和掉了桂鸿山心中的郁闷。 与此同时,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从桂鸿山心底苏醒,连带着太阳穴的青筋也开始暗自跳突。 这是他今夜进殿后,燕琅玉第一次正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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