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打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半人高的小女孩,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才落在昏迷的少年身上。 “江哥哥,这是谁呀?” “稗子,又没大没小的!”杏娘子嗔怪地喊了一声女儿,又调给楚仁一个温柔的眼神。“好孩子,那你们去吧,这孩子醒了记得喊我,我去给他煮点粥。” “我们也要跟着这个哥哥!”秕子连忙道。 稗子和秕子算起来还是江行接生的,她们是双胞胎,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大好,便起了稗子秕子两个小名,说是贱命易养。 因为杏娘子在桃林医馆帮忙,两个孩子也成了桃林医馆的常客。平时经常没大没小的,又不知是受了从何而来的小人书的影响,牙都没长齐就时不时地拿着木棍比划,说着“我要当女侠”诸如此类的话。 “这个哥哥伤的很重,要去休息一会儿,两位女侠来桃花阁里坐坐尝一尝栗子酥可好?” 楚仁用余光注视着江行,对上小朋友,江行似乎总是有无限的耐心,甚至在稗子秕子拿木棍瞎比划时还会上前不动声色地露两手。江行还经常喊两个小姑娘女侠,让她们做着仗剑天涯的梦。 “好耶!江哥哥又买了栗子酥!” 杏娘子无奈扶额,她和两个小姑娘说了无数次辈分问题,可还是矫正不过来。所幸江大夫不太在意这些虚名,从不指责或者生气,任凭两个孩子怎么闹腾,他的脾气都相当的温和。 “楚仁。” 楚仁心头一紧,脊背哆嗦了一下,满怀期待期待地回头看师尊有什么吩咐。他的那杯茉莉花茶早就凉了,他和师尊“独处”的机会也被这么一觉和,彻底泡了汤。 “送完这个公子回来,你去桃花阁一趟,我和你说个事。” 楚仁的想象力马上野马脱缰般飞驰起来,他既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突然想起几天前请求师尊让自己去他旁边的院子住,觉得师尊十有八九是答应了,心中不免雀跃。 楚仁握担架的手有些抖,他快乐地把人往竹床上一放,就马不停蹄地奔向桃花阁,顺便祈祷那两个“磨人”的小姑娘已经离开。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因为奔波的细汗,整理了一下衣服,郑重地敲门。 听到江行的声音,楚仁才推门进去。桌子上他早上给江行买的栗子酥已经被瓜分完了,他甚至不知道江行吃了几口,会不会还没来得及吃。 “辛苦。”江行看了眼楚仁额角的汗,抬手给他倒了杯茶水,示意楚仁在自己旁边坐下,才慢慢开口。 “那少年身上有离火咒的痕迹,恐怕不是凡人。胸口那个血洞,估计是被人挖了灵核。而且挖灵核的手段残忍,估计是这孩子的仇家。” 楚仁心头一惊,灵核是修鬼道才有的,而且需要很多年的沉淀。那少年不过也十几岁的模样,怎么会有灵核?更何况小小年纪,能惹什么大事?这就有了要置人于死地的仇家? “而且我最近封了桃花山,按理说外人是进不来的。他的出现也莫名其妙——我需要有人去看着他。” “那……”楚仁没忍住问道,“那师尊为何刚才还要救他?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江行不急不慢道,“医者仁心,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更何况鬼也未必就是恶,世间百态,也有好鬼呢。” 江行指腹摩挲着茶杯,抬眸与楚仁对视,“到时候我想把他安排和你住在一起。” 楚仁没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他前几日用了十二分的胆儿提出要住在雨竹园——就在师尊的风桃居旁边,当时师尊并未回答,现在算是借着这个机会拒绝了。 “所有弟子中,你是最可靠的,我思来想去,也找不出更适合的人了。”江行看着楚仁紧抿的唇线,把茶水推了过去。 “不行就算了,你也不用勉强自己,我在那孩子身上也放了桃花追踪符。” 楚仁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衣角,然后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都听师尊的。” 他自我安慰地想,这起码说明自己在师尊心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他还能为师尊分忧,师尊一定是因为看重他,所以才这么安排。 他一边这样舔着心里难过的伤口,一边垂着头,像只耷拉尾巴的小狗。 江行似乎看出了他的失落,拍拍他的肩膀。 “雨竹园容易积水,里面也很潮,不太适合人住。如果是觉得那里景色雅致,为师给你弄些竹子种在你的院里也未尝不可,如果是真的想住那里——就过一段时间,好不好?” 楚仁没说话,只是和师父告辞说是要去收拾收拾东西。那个少年也快醒了,楚仁转身准备离开。 他听见江行刻意地轻咳一声,马上下意识地回头。只见师父看了一眼那盘空了的栗子酥,对他抱歉一笑。 楚仁更觉师尊对自己就像对村门口的阿黄,心里满腹委屈又无从说起。 思来想去片刻,他又重整旗鼓,自己安慰好自己,决定去给师尊买一盘新的栗子酥。江行喜好甜食,却又碍于清心寡欲的人设和放不下的面子,从不亲自去买,一直是楚仁代劳。 楚仁悲极生乐地想,师尊对自己还是不一样的——毕竟师尊从来只让自己跑腿去买栗子酥。 他走得不大专注,脑子里思来想去,靴子踩在石阶间的小石子上,把它踢了出去。他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目送他离去的人不知何时悄然敛起了笑意,轻轻叹了口气。
第3章 逢凶化吉 “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多大了?”杏娘子细声细语地问着醒来的孩子,声音温柔地能恰出水来,她手里端着粥碗,神色恳切地看着少年。 “我……”少年的眼中划过茫然,他摇了摇头,半晌才开口道,“我叫严赤云……唔……” 他随即捂住脑袋,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杏娘子马上放下粥碗给他擦汗。 “别急,别急,慢慢说,想不起来也没事儿。你受了很重的伤。” 江行上前探了探脉,比刚才有活力多了。他坐在严赤云的旁边,静静看着严赤云。 楚仁这才发现这个从天而降的小子生的是真的好看,五官精致秀气,皮肤白得不象话,又因为受了伤,浑身透着一股子虚弱的劲儿,让人看着就觉得我见犹怜。 “谢谢……谢谢你们救我。”严赤云掩面咳嗽几声,面色顿时更显苍白。杏娘子心疼孩子,摸了摸他的手以示安慰。 “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好像有个人冲上来,挖了我的灵核……咳咳,剩下什么都不记得了。” “无碍。”江行缓缓开口道,“公子不妨先住下几日,兴许几日后便想起来了。你受此罹难,修道怕是不成了,安心养伤便是了。” “桃林医馆有很多你这样的孩子,这几日先同这个哥哥住,如何?”江行抬袖示意楚仁上前,又转头询问严赤云的意见。 严赤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叨扰各位了……我想起我是从哪来的,一定回去,此后不忘诸位的恩情。” “嗯。”江行淡淡应了一声,放下了手腕。与此同时楚仁看到严赤云颈侧多了一抹桃花的痕迹,浅薄得稍纵即逝,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好孩子,来吃点东西吧,粥都要凉了……来来来,别客气嘛。” 见严赤云醒来,江行便带着楚仁离开了。等走出房门,江行才轻叹一口气。 “这个人我好熟悉,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 “严赤云吗?”楚仁问,“他年纪似乎不大,师父是曾经给他看过病吗?” “应该不是。”江行迟疑片刻才说,“和他认识……估计是帝君平定三界叛乱以前的事了。一个初出茅庐的稚子,还不至于能破这封山印。” 江行微微蹙眉,揉着眉心,拍了拍楚仁的肩膀。 “你可以多留意留意他,这个人或许是桃花村的一个劫,不过劫也未必是坏事……而且你收拾收拾行李,明天我们可能要出远门。” · 楚仁第二天才知道为什么师父说可能要出趟远门。第二天宋樊喆来了信,信上说首辅的外孙姚延宜病重,请江行过去看病。 师父可以短期地预知未来,这个楚仁早就知道。可师父很少提前说出来,就像昨天就知道宋樊喆会来信,还是选择今天出发一样。 首辅名叫季如故,亦是宋樊喆的老师,对宋樊喆有知遇之恩,宋樊喆一直想要报答老师,但苦于没有门路。 同时季如故还算是桃林医馆最大赞助商——每年都会从自己账上划银子来帮忙赡养桃林医馆这些孩子。季如故这么做不无原因,而且姚延宜也并不是外人。 姚延宜先前在桃林医馆借助过一小段时间。 彼时季如故还在江南一块做行政长官,姚延宜的父母在宫里为官,姚延宜年纪小,嚷嚷着要和祖父去江南,季如故便将姚延宜带在了身边。 季如故的发妻走得早,此后也没有续弦,始终守着当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只有季诗雨一个女儿,自然宝贝的紧。这个外孙他也是当金疙瘩疼,几乎是有求必应。 就在季如故要当上首辅的前夕,有人污蔑姚氏一族包藏祸心,相关的三十七人满门抄斩,季氏也是个烈女子,姚延宜的父亲姚洪泽被斩首后自己吊死在屋内以示冤屈。 季如故忙冒着杀头的风险将姚延宜藏了起来,告诉皇宫那边的人孩子走丢了,姚延宜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不久姚氏就被平反,皇帝似乎是为了表达“歉意”,或者单纯觉得“时候到了”,追悼了姚氏一家,顺便把季如故抬成了首辅。 季如故本来想辞官不受,不过帝王决定的事哪是他能改变的?宣正帝不过是用姚氏的命给所有想向上爬的人一个提醒—— 通往权利的路上是沾着血的,蝼蚁就是蝼蚁,不要妄想与皇家为敌。 姚家三十七口人死的太轻易。 彼时季如故看着姚延宜那双懵懂的眼睛,他的外孙还这样年轻,他没有办法逃避。他需要权利和钱财才能带着稚子在这偌大的皇宫里生活在权利的生死决斗中幸存。 自古君臣以来,唯有“功高震主”四字,最伤人心。 姚家背后是太学,姚延宜的爷爷是文臣之首,哪怕姚洪泽已经足够小心,足够收敛,甚至一度辞官——可还是抵不过皇帝日复一日地疑心。 唯有威胁权利的人葬身黄土,帝王家夜里睡得才安心。 这是季如故早就明白的事实,是他太过贪心,他本不该去争首辅之位,这是宣正帝给他的警醒。 “要给季爷爷带点膏药吗?”楚仁开口问道。 “嗯,带一点吧,也给延宜带点儿桃酥。”江行淡淡道,“收拾好了就启程吧,连赶带追也要一天半,我们耽搁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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