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尘用手边温热巾帕揩了揩手,接过觉枫递过来的热汤,舀起一勺,鲜咸适中,喝在口中很是熨帖。 “这附近既有管家的书院又有开了十几二十年的私塾,可有人来你这学堂?”他接连喝了几口鱼汤,关切问道。 “起先是没人愿意来的,不过我打出招牌,三人同来便只收两人学费,便是这样还是无人问津,还是送了阁壁张哥家答应将家中三个娃娃送来……李婶听说也将家里娃娃送了来……” 他说这话实有隐瞒,其实是分别送了一条湖鱼、一只老母鸡给张哥、李婶,他们才答应送孩子来试试…… 他说完,低眉顺眼地瞧了瞧镜尘,低语:“还有两位你也认识……” 镜尘警觉的抬起眸子。 觉枫自知此事隐瞒不过,咬了咬唇峰,坦言道:“乃是肖裕……和明焰……” “明焰不行。”镜尘眉头蹙了蹙,放下手中汤碗。 觉枫也是一脑门子官司,明焰已然封了王,在他这里读书确是不妥。可那孩子脾气死倔,自己只当他是一时兴起,过两日兴头下去便会乖乖回去,便没敢告诉镜尘。可这一月有余,明焰几乎每日来此,比打卯还要准。 “觉枫,母妃纵着他,你不可再心软了,否则将来,他不知会骄纵成什么样……明焰开蒙太晚,再不勤谨些,为时晚矣。我已差人寻张勉之回来,让他回来做明焰的夫子……”镜尘也觉得方才一时情急,口气生硬,便与觉枫耐心解释。 觉枫重重点了点头:“我明白,不过,此事你容我些时日,慢慢说通了……否则,到了张夫子手中,也难沉下心思……”想起自己答应了明焰教习他骑射,便想着完成了此诺再慢慢劝他回去…… 他又覆上镜尘手背,“再给明焰些耐心,并非人人都是王爷这般勤谨自持,冠绝当世……” 觉枫瞄了一眼镜尘,窥见他唇边笑意,又继续说:“在下可不正是因此才心生仰慕……” “咳咳……”盛镜尘清了清喉咙,手指抵了抵鼻息:“反正,你别护着他,我这皆是为他好……” “好好好,都听你的……快吃吧,再耽搁便要凉了……”他扶了扶盘缘,好在还带着温热。 此事,他深觉自己不占理,明焰要匹配王爷的地位,要修习的东太多,不可再在“明理堂”蹉跎…… 镜尘擦了擦唇角,便起身收拾碗筷。 觉枫始终不愿雇用仆从,他习惯了一人打理学堂。只是缺少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便利,他倒无妨,镜尘偶然到此,便要自己做这些杂事。 “辛苦了,王爷……”他贴在镜尘身侧,语气绵柔。 “无妨……”镜尘利落的刷洗着碗筷,脚边被个柔软物件缠住。 他低头一看,软乎乎、肉墩墩的“芙蓉”紧紧抱着他的靴子,睁着圆圆双目楚楚可怜地仰着头望向他。 “这小东……我方才诱它半晌,不肯出来……”觉枫埋怨着,蹲下身抱起纠缠镜尘的“芙蓉”。 学堂放假,他才敢放“芙蓉”在院中玩耍。这次时间长了,怎么唤他也不肯回来,这会儿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抱住镜尘大腿不说,被抱起来还始终扭头看着镜尘,两只爪子向着他的方向抓挠。 觉枫噘着嘴,扭过“芙蓉”毛茸茸脑袋:“小东,你再这样,枫哥哥要吃醋啦……” 他将“芙蓉”放在一旁,拥着镜尘在怀中,贴上他微凉的唇,有力地亲吻起来,口中低声呢喃:“你是我的,旁人或是旁的什么都不准觊觎。”
第145章 父子相见 镜尘微阖双眸,享受着对方带来的甜蜜。在这瞬间,天外无物,只剩下两人爱意横流,这吻如甘露滋润,抚平了躁动和伤口,深入骨髓…… 两人亲吻了一阵,觉枫也已是眸子湿润,面色潮红。然而,他总觉得今日镜尘分外沉静,似乎有什么心事。 “有心事?”觉枫轻声问道。 镜尘沉默了片刻,没有否认。觉枫心中一紧,以往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镜尘总是能够应付自如,处变不惊。 “我去备水,泡个澡吧……”觉枫沉吟片刻,说道。 镜尘颔了颔首,只是紧紧相拥身体随着对方撤走怀抱,瞬间怅然若失。 他心中暗忖,或许父皇有一样说得不错,情爱可怖亦可叹,不须刀剑便让人削筋蚀骨,并非药石却又让人神魂颠倒…… 他的目光随着觉枫忙碌的身形游走……不由地靠近,从背后抱住觉枫,颇为委屈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信我,一时一刻都不准猜忌我、怀疑我……” 觉枫眉心微蹙,他本想调侃镜尘,说他过于霸道……可这霸道中分明是不安、是祈求……连带着自己也忐忑起来,全无调侃心思,只重重颔了颔首。 浴桶中,觉枫精心地放入了一些能够舒缓心绪的草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草香气。镜尘泡在水中,热气蒸腾,肌肤微微发红。觉枫细心地为他按揉肩颈,周身气血流动更甚,他伸手攀上觉枫腕子,带了水声:“一起……” 觉枫脸颊通红,他缓缓地脱下外衫,撑着桶缘小心进入水中。桶里的水几乎要溢出来,水花翻腾,起伏荡漾,两人如置飘摇小舟。两人眉眼间弥漫氤氲气息,湿发缠结…… “唔……我已拿定主意……”余韵未祛,镜尘气息微窒,将心事合盘托出:“该去见见他了……” 觉枫倚在镜尘肩上,感到他身子轻微颤抖,知他对此事挂碍颇深,显然下了极大的决心,在他耳际落下一吻,随即安慰道:“去吧,或许就此了断一场心结。” 镜尘转过身,深深看了他一眼。 “两天后,帮我带上明焰一同前往……” “好……”觉枫毫不犹豫便应了。 两日过得极快近在眼前,明焰听闻觉枫、镜尘要带他去游玩,高兴了整晚,大哥虽然时常冷脸考问他学业,可出去游玩必然不会那般苛责,何况还有枫哥哥在。 他骑着小红驹欢快地跟在镜尘、觉枫身侧。 三人大约行了一个多时辰,远远便看得见波光粼粼的大片湖水。明焰眼前一亮,催动小红驹向前奔了过去。 三人换了一艘小船,湖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他们乘坐的快船在湖面轻快划过,留下淡淡的涟漪。这些涟漪宛如一幅水墨画中的笔触,短促优美。 将近一炷香的工夫,他们已经来到了湖心的空地。这片空地似乎是湖中的一片神秘领地,绵延向另一方延伸过去。 登上湖心岛,宫殿巍峨。这些宫殿的外观样式与崇政殿一模一样,庄重而神秘,散发无形的威严。 走到宫宇门口,镜尘向守卫摆了摆手。守卫们立刻退了下去。 一路心情雀跃的明焰,看兄长神情肃穆,也收敛了许多。 “若是相谈甚欢……便带……”镜尘沉眸看了眼明焰。 觉枫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镜尘刚待转身,觉枫拽住他手腕:“当真不用我陪你……” 明焰瞪着懵懂圆眸在眼前看着,这已经是觉枫能做出的最大亲昵。 镜尘神情缱绻地笑了笑:“当真不用。” 他细心地整了整衣衫,确保处处完美无缺。步履坚定地向那座壮丽宫宇走去。 推开沉重木门,光柱投射入殿中。 镜尘向深处看去,殿中一灯如豆,等下看看坐着个佝偻腰身的老者。那老者披头散发半垂着头,有些吃力地抬起眼皮,缓缓看向他。 目光相对,镜尘牙齿不由的打了个寒战,即刻跪在地上,膝行着到了近前,胸口起伏半晌,才脱口两个字:“父皇……” 那老者闻言,眼皮撩动,冷哼了一声:“盛王爷认错人了,老朽无能,没生过王爷这般能耐的儿……” 镜尘对父皇态度有所准备,他不气不恼:“父皇心中怨恼,孩子无话可说,要打要罚,悉听尊便。可今日来,想给您老人家说三件喜事,您听过后,再处罚孩儿便是。” 镜尘见父皇并未阻拦,重重叩首,说道:“您在位时,常常发愿,能在三国称雄。孩儿一日不敢忘。雍国势微,无力与我大奕抗衡如今瑞国退兵,与我奕国结秦晋之好。” “秦晋之好?”奕皇开了金口。 盛镜尘赶忙接到:“不错,先云与瑞国皇嫡女两情相悦,皇嫡女诏书在手,朝中所应者众,不日便可登位,这便是孩儿想要说的第二件喜事。” 未等奕皇反应,镜尘紧跟着说道:“第三件喜事乃是孩儿的终身大事……” 奕皇闻言,老迈的双眼睁开,闪现难得的亮色。 “孩儿属意一人良久,想要与他成亲,特意来向您来人禀报……” 未等他说罢,奕皇已然懂得了他的意思,怒不可遏抬腿向镜尘胸前踢去:“逆子,你这哪里是来报喜,分明是看我不死,想要把我气死……” 镜尘被他用足全力地一脚踢出了一丈开外,手肘触地才略略将身子撑住,顾不得胸口气血热辣辣地翻涌,他又重新跪到了奕皇脚边。 “孩儿有过,特来请罪。孩儿想要说的,已经说完……父皇要杀要剐,镜尘悉听尊便。”他从怀中掏出一副玄铁腰牌,双手递上。 奕皇看见那副腰牌,眼前一黑,他苦心两年才构建起来的杀手组织看来已然毁在了这逆子手里。 他缓缓站起身,围着镜尘走了三圈,心中五味杂陈。 “你羽翼未丰便敢谋逆,如今翅膀硬了,还这般惺惺作态是为何?”他背身而立,语气极尽嘲讽。 “孩儿每每思及当年,如虫蚁啃噬筋骨,可孩儿想问您一句,若当年孩儿没有反叛,您寻到了母妃和那孩子踪迹,可会饶恕她们……” 奕皇身子微微颤动,并未作答。 镜尘吸了吸鼻子:“孩儿还有一问,当年您可想过,孩儿出不了嚣营……” 一束光柱打在奕皇半边脸颊,他脸上肌肉抽搐了下,仍是未有作答。 镜尘重重阖上了眸子,一团气哽在了喉咙。 不该问的两问,早已有答案了的问题。 “逆子!逆子!今时今日还敢来拷问寡人……”奕皇将不远处桌上茶壶茶碗一并掀翻,打翻的茶水喷溅到了镜尘脸颊。 镜尘抹了把脸,重新睁开眸子,“孩儿要多谢您的那枚‘素昧’,服了它,不仅让孩儿功力倍增,更在嚣营中屠戮厮杀全无半点介怀,前日一起的伙伴,今日做刀下鬼,也毫无触动,在嚣营自是旁人比不得的优势。” 嚣营三年乃是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日子,可纵是如此,他并不后悔入嚣营,正是嚣营九死一生才搏出半分生机…… 他重新整了整心绪:“今日孩儿前来,便是来领罚的……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不管如何,悖逆之事不算光彩,为人臣为人子,我都该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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