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年幼登位,年轻貌美的太皇太后便垂帘听政,但朝堂混乱,平日只知梳妆打扮的妇人哪里懂得掌控诡谲的朝局,每次上朝皆是手忙脚乱,任人摆布的糊涂模样,不出多久大半的朝政就落入了内廷掌印掌监和几位辅佐大臣手中。 幸亏先帝留下的辅佐大臣还算忠诚,不然这对母子早被他们内庭分刮的一干二净了,哪还能轮到今日给他下套! 可她以为凭借这区区伎俩,想借国师的手把他置之死地就大错特错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带奴才走自然没问题。”傅风脸色未变,咬牙往前走了两步,笑的又恶又狠,“只是要带奴才去哪个牢狱?大理寺还是御史台?” 他的上面就是掌印大监金玉公公,无论大理寺还是御史台都有他们的人手,他进去了也能出来,就是多花点时间,多受点苦罢了。 可是一旦他出来,那就该轮到他清账了。 他心眼小的很,一点小仇都要百倍奉还,若谁咬了他一口他就要千口百口的咬回来,还要撕裂筋骨,抽筋扒皮的连血带肉的吃下肚! 傅风恶狠狠的等着那一天的来临。 那人显然看出了傅风的无畏无惧,甚至还有些挑衅的意思,愣了一下便回头看向了身边的国师拿主意。 明阳柳絮相伴的国师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只是沉默看着他的肩膀良久,连他身旁的风都放缓了急匆匆的脚步。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位国师不会开尊口说话时,忽见他微微垂眼,拿着无箭的弓弩便转身而去。 众人的目光不自禁的追随他的淡色身影,随即听到被吸引来的清风眷恋卷起的雪白衣摆翻滚淡淡抛出的一句话。 “抓入国师府的地牢,叫御医。” 语落,满场皆惊。
第2章 02
傅风是被糊里糊涂的抓进了国师府的。 别说他是糊涂的,抓他入地牢的人更是糊涂,而被急招而来的御医已经糊涂的找不着北了。 灰暗的地牢里光线不明,傅风又受了伤,便有两人扶着他往里走,一面走一面低声议论。 “不是......咱们这地牢可八百年没关过人了,把他关哪啊?” 大概是实在想不通缘由,左边扶着他的人一脸愁色。 他抱怨道:“咱这地牢一向都是神无殿的弟子犯错了才被关进来受罚,也就是关个三五天的禁闭罢了,连半点吓人的家伙什都没有,把他关这里能有什么用,吓吓他?大祭司怎会如此安排?” 黑暗中立时传来两道不明显的嗤笑声。 “大祭司做事必然有他的道理,我们作为弟子听命做事便是,休要随意揣测触怒天意!”另外一人立刻呵斥他。 每任大祭司都是上天亲选的天选之子,神无殿的所有弟子都奉大祭司为最高信仰,奉若神明,绝不敢忤逆。 对他们而言,大祭司说的话就是天意,大祭司做的事情就是天职,他们绝不该对大祭司的任何行为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否则就会受到上天的惩罚,这是作为神无殿的弟子们从小根植的信念。 那人被呵斥后吓得厉害,急忙低声下气的认错,央着他千万别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告诉大祭司。 虽说大祭司从不会责罚他们,连一个怪字都不会提,只是静静看你一眼,可没人敢去直面看大祭司的眼睛,似乎他只需轻轻看一眼就能把你整个人看透了。 那名弟子被他央求好半刻才勉勉强强的答应了他,见状那人方是大松一口气。 “这是掌册监的大太监,你拿什么吓唬他?”那名弟子想起方才之事,又没好气的骂道,“人家就是被吓大的,没看到他被大祭司射了一箭也半点不怕嘛!换做我们,大祭司还没拿弓呢我们早就吓得跪在地上请罪了!” “可大祭司从来没对我们动过手诶。就连上次的女仆阿萨瓦跟人私奔被抓回来大祭司连打她一下都未曾。” “神无殿弟子三千,惩罚犯错弟子的小事怎会需要大祭司亲自动手,你当邢堂是虚设的?也就是上面皇家吩咐下来的事大祭司偶尔才会答应管一管,可这次......” 被左右搀扶的傅风静静听着这两名弟子的叽叽喳喳。 他们说的大祭司就是国师。 国师的本家是城郊外百里的圣山之上,而国师的筛选标准极为严格。 据说每隔十年会从民间精心挑选出五百个童男,从扫门童一路晋升为大祭司,培养多年方能筛选出一位圣子,直到上任国师退位仙游方可成为新的国师。 因此每任国师的样貌品行,能力民心皆是要经过千锤百打再三挑选,一步踏错便功亏一篑,想要成为国师的道路就极为漫长不易。 他打算再多听点这两人私底下对国师的讨论,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后面想从这国师手里脱身多了解些不会错,身后却发出一道无奈的叹息。 “请二位圣使走快点,小老儿人老眼花,这路道黑的压根看不清,再不快些走到小老儿倒还无妨,但这位公公怕是要失血过多了。” 闻言,这两人终于醒悟过来闭口不言,不敢再当着傅风的面多说,七弯八拐的直把傅风送进了一处深牢里,再小心翼翼的扶他坐在湿润的草床上让御医给他治伤。 御医识得傅风的狠处,即便此刻傅风身陷囹圄仍不敢放松,尽兴尽德的观察半响才是擦着汗的道:“傅公公,这箭射的深,小老儿来的匆忙没带麻药,拔出来时你且忍着点!” 经过一番折腾的傅风已然脸色发白了,全程倒是一声未吭任由他们摆弄,只不过听完了这句话后幽幽抬眼看了御医一眼。 他的眼瞳很大,眼白较少,平日里看着黑白分明,凑近了看就显得眼珠漆黑又大,像极了一颗黑夜里硕亮的黑珍珠。 此刻这颗黑珍珠虽是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却是这一眼就教年迈的御医背后瞬间冷汗直流。 “是嘛?”傅风只看了一眼就平静的低下眼,喜怒不明的沉声道,“那麻烦苏御医了。” 一声苏御医就叫这老御医瞬间寒了大半的心。 掌司监傅风记仇的名声同他的好记忆响遍整座朝堂,无论是他直接或间接招惹过的人,即便是再小的事情,他都一个不漏的把人的名姓样貌记得清楚。 以免万一有人借机使绊子害他,就方便事后他加倍的报复。 已知后事可危的老御医却不敢叫嚣着与他同归于尽,内庭宦官的爪牙太多,眦睚必报的更是不少,若他一人还好,但他背后还有一家老小,绝不敢让其陪他殉葬。 万般绝望的老御医只得认命的给傅风拔箭上药,只手底下有意无意的加重力道,而傅风痛的咬牙切齿也仍不吭一声,旁边的两名弟子看罢不由心生几分敬佩。 等到老御医终于拔出箭上完药一脸灰败的刚走不久,傅风便痛昏了过去,对外界事物一点察觉不到了。 等到他再次恍恍惚惚的睁开眼醒过来时,率先进入眼帘的竟不是脏污的地牢屋梁,而是铁门外那一抹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雪色身影。 那个人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他只是轻轻松松的站在那里,即便一字不吭就无人能忽视掉他格外鲜明的存在感,或者说你只能看到他一人的存在,其他皆是虚无。 这常年阴暗失修的地牢光线本就不足,而剩余仅存的光点都纷纷朝着他而去,围绕在他身边打转,又不敢过多碰触他,便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发梢,指尖,给人一种竟连光芒在他面前都自行惭愧的错觉。 傅风挣扎着从草床上爬起来,双目阴沉而戒备的钉向铁门外身处光芒中的人,冷声质问道:“奴才不懂国师的意思,为何不把奴才直接交于大理寺处置,反而带回国师府中囚困?这是想囚禁奴才到何时!” “你无需懂。” 嗓音清冷疏淡如寒霜中绽放的红梅,又如山涧最深处缓慢流动的溪水,只是听着就让人不自禁的感到敬畏与安稳,万事无忧。 铁门外的人缓缓道:“时机到了,你就可以出去。” 傅风哪里会信,却不质问,只故作平稳的笑道:“国师是要私下审问奴才?” 国师没答。 傅风再冷笑:“那便是直接拷打了?” “我没有说过要拷打你。”国师嗓音低沉,含了不易察觉的几丝无奈,“我说过了,时机到了,你就可以出去,在此之前你并不会受到任何惩处。” 傅风怎会信有这种好事,嘲讽更重:“那何时才是时机,下月?明年?亦或十来年后?” “......你无需知道。”国师这次是真叹气了,“尚且不至于十来年。你在这里好生养伤反省,不要再想些害人之事,出去便指日可待。” “那奴才这辈子也休想从这里出去了!”傅风立刻大声嘲笑道。 铁门外的国师听后眉头微蹙。 傅风撑着草床向门外的国师歪头一笑,模样瞧着无害至极,说出的话却叫人心底发寒。 “奴才的心是从黑水河里捞出来的,一日不害人奴才就难受的紧,三两日不杀个人挖对眼珠子奴才就全身上下的受煎熬,若是个把月都规规矩矩那更不得了,奴才就活不得了!” 国师被他噎的暂时说不出话。 不料国师深深看了他一眼后,沉声道:“府中人参雪莲数之不尽,若我强求把你的命留在这里呢?” “除非国师能隔三差五的送人进来给奴才玩。”傅风舔了舔唇,恶意明显。 “不然即便有多少人参宝物吊命,奴才在这狭窄的牢狱里也绝活不过多日。” 明知国师心怀万民,断然不可能做这种事,所以他只表达了一个意思——若他不能走就会自杀。 只要想自杀,死就是早晚的事。 一旦人没了活着的念头,就算没有任何外物因素,他也会一日日的憔悴,如一朵花儿日益枯萎,直到坠入尘土同化砂砾。 国师瞬间听懂了他的暗意,他无法再说什么,这人阴狠残忍的性情已成定局,非是他一人之力就可轻易扭转的。 “那你就要在这里多住一段时日了。”隔着铁门,国师看着他一字字道,“傅风,你记住,直到你悔改之日才能离开这里,你也别想死,我不会让你死。” 明明知道该顺着这人的意思他才能愈早脱身,可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死脑筋,指名道姓的命令要他改性子,好像他就该毫无异议听他的! 又是一个仗着身份高贵就以为全天下都该臣服与他的自大权贵者。傅风没能忍住,梗着脖子冷笑反问。 “如果奴才一辈子都不肯改呢!?” 国师看了他好半响,没答。 傅风都要以为他是被自己气到说不出话时,国师突然开口了。 “那你一辈子都不能离开。”他语气淡淡,郑而重之,仿佛立誓,更像许诺,“一辈子离不开地牢,一辈子离不开国师府,一辈子都离不开我身边。”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2 首页 上一页 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