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出了事,除开叶相外能帮到叶京华的也只有宫里的宸贵妃了。所以叶夫人听闻自家儿子被锦衣卫抓了去,也是动用了自己能想到的一切方法,当即就送了信到宫中去。 叶执伦闻言,略微想了想,道:“也罢,说了就说了。” 他说着,从座上站起来向外走。在经过赵宝珠之时,脚步略微停了停:“以后在家里就不必尊称了,“而后又转向叶夫人,声音缓和了些:“你也累了,别把小辈拘在这儿,回去休息吧。”接着望向伺候在叶夫人身侧的明倩道:“还不伺候你们夫人梳洗,头发都散了。” 说完他抬脚便走了。叶夫人抬手抚了抚发髻,这才发觉脑后的一根金钗已然松了,登时有些脸红,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赵宝珠一眼。赵宝珠心领神会,叶执伦走了,他一个男人也不好再留在这儿: “夫人……大、大嫂切莫太过伤怀,此事我们都会想办法的。”他安慰了两人几句,便俯身告辞。叶夫人用丝绢按了按眼角的泪水,一路将他送到门口,握着赵宝珠的手道:“好孩子,今日真是难为你了,也吓坏你了吧?” 她注意到了赵宝珠刚进来时略红的眼尾,小两口感情那么好,看着叶京华当着他的面儿被抓走,赵宝珠心里还不知多么难受呢。这种时候,换作个品格坏些的早不知躲开到什么地方去了,赵宝珠不仅还愿意上叶家的门,还这么帮他们,叶夫人心里很是感激,情到深处,甚至道: “我那个不省心的儿子能遇着你,也算是他们叶家祖辈积攒下来的福气了——“ 赵宝珠吓了一大跳,哪里敢认这个话,左右推辞着好不容易将叶夫人哄回去,待自己回到赵府,已然是日近黄昏。 常守洸和王瑜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两人走之前还叫来了大夫,吩咐他一定要等赵宝珠回来了再走。在大夫的再三请求下,赵宝珠让他开了几副安神的药,便将人打发走了。 过了一会儿,阿隆端着按照方子熬好了的药来,便见赵宝珠站在桌案前,正眉头紧锁低着头提笔写着什么。 阿隆小心地靠近,道:“老爷,先将大夫开的药喝了吧。” 赵宝珠头也不抬地道:“先放着。” 在这个时候,阿隆也不敢说话,小心地将药碗放下,伸着头看了眼赵宝珠正在写的东西。他最近正在学识字,依稀看懂赵宝珠是在给谁写信,便问道:“老爷,你这是再给谁写信啊?” 赵宝珠将他当半个弟弟,有什么事一向不瞒着阿隆,转头正要回答他,便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宫里内监特有的尖细声音:“太子殿下驾到——” 一时间屋里的两个人都愣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高大的人影浮现在了纸窗上。下一刻,大门被推开来,烛光下出现了太子的面孔。 他像是匆匆赶来,身上还穿着赤色云锦盘龙太子朝服,微微蹙着眉头,一进来目光就落在了赵宝珠身上。 赵宝珠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面上立即浮现出警惕的神色。 太子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骤然愣住了,随即停住了脚步。
第139章 夜色 阿隆也被吓了一跳。 太子身量本就高,在门口站着几乎挡住了大半的月光,身后呼啦啦地跟了一票内监侍卫,像是要来上门踢馆的一样,他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当朝太子,手上蓦得一松。 “啪!” 随着一声脆响,白瓷水壶摔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 尖利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凝滞,赵宝珠回过神,转过头看向阿隆,见小孩满脸苍白的样子,开口道:“阿隆,你先出去吧。” 随后他整了整神色,转过身,向站在门口的太子俯下身:“殿下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 言罢,他顿住,抬头瞥了眼太子的脸色。见他站在门口没有说话,抿了抿唇,将身子俯得更低了些: “臣府上的下人行为粗率,冲撞了殿下——” “行了。” 太子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向前走了几步,用双手扶起赵宝珠: “是孤来得太仓促了。”他的声音有些沉,道:“不用跟孤道歉。” 闻言,赵宝珠心下微微一松,顺着他的力道直起身,抬眼看向太子:“谢殿下恕罪。” 太子垂着眼,呼吸微微一滞。现在他们的距离近了些,在屋内明亮的灯光下,赵宝珠脸上刻意掩饰的防备无所遁形。 小宝一向是个率真正直,从来都不会撒谎的好孩子。虽然在出仕学了些礼数,举手投足也成熟了些,可真要有什么,还是全写在脸上。 太子感觉自己的心克制不住地往下沉,像吃了块生铁在胃里,他沉默了片刻,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无碍。” 而后,他仿佛掩饰般地偏过头,对身后的人道:“快把这里收拾了。” 一票内监顿时从他身后涌入,速速将地上洒落的水和碎瓷片收拾了。一片兵荒马乱中,赵宝珠趁机回过头对阿隆快速道:“你先出去。” “可是——”阿隆有些迟疑地看了眼太子,他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如今太子是他们家老爷的「敌人」。他害怕太子对赵宝珠不利,因此赖着不愿意走。 “听话,先出去。”赵宝珠低声道。 阿隆无法,只好磨磨蹭蹭地走了出去。内监们收拾好满地的碎瓷片,也退了出去,屋里登时只剩下了赵宝珠与太子两人。 轻柔的烛光撒在屋中,地面上映出两个人的倒影。 赵宝珠骤然见到太子,心绪很是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太子不知为何,也保持着沉默,神情看着还有些怔愣。 隔了片刻,赵宝珠看了他一眼,只好主动开口道:“太子殿下请坐。” 闻言,太子才有了动作,顺着赵宝珠的手势走到一旁的茶座上坐下,然后又不说话了。 赵宝珠也走过坐了下来,好半会儿也没听到太子说话,他有些坐立不安,只好又站起来道:“殿下喝什么茶?” 太子闻言抬起头,看向赵宝珠,微微蹙起眉刚想说什么,余光里忽然看见了一旁桌子上面放着的药碗。 “……你病了?”太子看着那碗已没了热气的神色药汁,道。 赵宝珠这才注意到那碗药,’啊’了一声后道:“没有,那只是安神药。” “安神药?”太子听了,放在膝盖上手小指微微一蜷,回过目光看向赵宝珠,唇线微微抿紧。赵宝珠看着他,竟然从太子的面上看出了些许紧张的神色。让赵宝珠想起有一次秋收之时,’铁牛哥’应某个邻家小孩的要求将他抱起来扔进了秋收后蓬松的稻草堆里,但是小孩子太轻太软,一下子就整个没入的稻草之中。铁牛哥费劲将哭得很大声的小孩从稻草堆里扒拉出来的时候,脸上就是这样紧张又有些愧疚的神色。 但是那样的神色很快从太子面上消失了,男子浓眉下压,略微浓重的阴影落在眼眶上:“宝珠,我来是想和你说明白一件事。”他正色道:“京华的事情不是我做的。” 赵宝珠骤然愣住,迎上了太子严肃的目光:“不是我设计陷害的他。” 太子自己也是今天才得知的消息。 今日清晨,天才微微泛起鱼肚白,元治帝就把他叫到了养心殿。太子匆匆赶了过去,便见元治帝已经端坐在了书案后头,正在疾笔写着什么。 太子道:“父皇,这么早,是有什么急事吗?” 元治帝这才抬眼看他。那目光让太子下意识地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元治帝很快就再此垂下了眼,一边处理公务一边问: “你最近和慧卿怎么了?” 太子一愣,遂微笑道:“父皇为什么这么问?” “朕看着,觉得你们似乎没有以往那么亲近了,还多有争执。”元治帝没有抬头看他,手下动作不停地问,似乎只是个关心儿子的父亲随口关心一句。 太子沉默了一瞬,额角微微泌出冷汗。若元治帝已经知道了他私底下做的事,那这就是试探。又或者—— “是吗?”太子听见自己答道:“若不是父皇提起,儿臣还没意识到呢。近日来事务繁忙,似乎确实很久没和京华好好聚过了。” 听了这话,元治帝没说什么,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你回去吧。” 太子只得退下,待出了殿外,才回头看了看养心殿的牌匾,略略蹙起眉。这么早叫他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太子下意识地觉得有些不对,可从元治帝身上又没能看出什么异常。 然而很快,消息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内监先是告诉了他元治帝在清晨派出了锦衣卫将叶京华抓了起来,又告诉了他岭南五管都督报上来的情况。 “什么?!”太子紧皱起眉头:“简直是一派胡言,这是谁传出来的?“ 内监嚅喏着报出了张华的姓名,太子连听都没听说过此人,眉头登时蹙得更紧。但是他到底是个从小浸淫在官场中的储君,很快就想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定是不知哪个下面的人真以为叶京华是要扶持五皇子跟他争储,擅自出的歪主意。 太子骤然心中一沉,骤然抬眸看向养心殿的方向——今晨元治帝叫他处,难道是为了这件事?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多想,后楚午、言林两个人找了过来。太子才从他们处得知叶京华是在赵宝珠跟前被锦衣卫抓走的,接着赵宝珠便派他们进宫来询问情况。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子无从反应,第一个出现在脑中的念头是,赵宝珠定然是误会他了,这才会急匆匆派楚午言林两个人来问。 所以他才匆匆出了宫,趁黄昏降临前来到了赵府。 “这件事太突然,我也是才知道。”他直视着赵宝珠的双眼,认真道:“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件事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赵宝珠还站在太子身前,听了这番话,许久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才有了反应,垂下眼点了点头:“臣明白了,多谢太子殿下告知。”随即略微偏过头去,问道:“殿下想喝什么茶?” 太子骤然一愣,似乎是很惊讶他的反应是这样的,而后他又似明白了什么,眉梢猛地一跳:“你不信我?” 赵宝珠没说话,只是将脸偏得更开了些,回避了太子的目光,侧脸到下颌绷出有些倔强的弧度。 见他默认,太子猛地皱起眉头,张了张嘴:“你——”他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低头有些苦恼地捏了捏眉心:“是不是他跟你说什么了?”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叶京华。 赵宝珠呼吸一滞,遂猛地抬起头看向太子,目光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冷厉。 看见他的神色,太子又是一愣。 “……少爷什么也没和我说。”赵宝珠盯着太子,胸膛克制地起伏了两下,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句话:“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锦衣卫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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