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善事,大人又为何发愁呢?”苏玄影疑惑道。 “唉,是,可坏就坏在,上面只给了七日的期限,让我们遣散地处下游居住地的百姓,”曹知县叹了口气,“而安清县下辖的艾兴村就在此次遣散百姓的范围内,常住百姓有一百余户,七日期限,这该如何来得及……” “曹大人莫急,”解惜行迈步上前一礼,“左右我二人现下待在府中也无要紧事,不如就让我们替大人去这艾兴村走一趟,共同劝解疏散百姓吧。” “可这会不会太过劳烦解道长你们了……” “大人言重了,此事关系重大,如能帮上忙,也合该是我二人之幸才是,谈何劳烦?”苏玄影也道。 言及此,曹知县看了看躬身行礼的二人,终是颔首同意:“既如此,那便有劳二位了。” 行过午时三刻,马车终于缓缓抵至艾兴村村口。 “到了。” 解惜行紧跟着苏玄影从车上下来。“看来,这里便是艾兴……呀!” 不曾想还未来得及打量周遭环境,甫一抬头,却有一不明物什自侧前方迎面袭来—— “唰——” 解惜行手疾眼快地侧身避开,那物什落在地上碎裂一地,竟是一枚土鸡蛋。“这是……” 不及反应,又是一阵七零八落的杂物掷来,苏玄影急忙伸手拉过解惜行闪避。 “想抢我们家的恶人,快滚出去!”“就知道抢钱的恶棍,还不快滚!”“滚啊!滚啊!” 二人稍喘一口气,抬起头,发现竟是一群穿着素色麻衣的村民突然冒出来,团团围住了他们。 “乡亲们,请问你们为何要用这些东西丢我们啊?” “为什么?你们还敢问为什么?” 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从人群中迈出来,叉腰指着两人扬声厉喝:“就是你们这些假惺惺的家伙,居然想把我们从世代生活的土地上赶走!你们还要不要脸!” “对,你们还要不要脸!” 眼看着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谩骂,苏玄影急忙上前一步,尝试着安抚众人的情绪。“乡亲们,你们误会了,我们不是来赶走你们的,也不是来抢你们的钱的,我们来此,是为了暂时疏散大家!” “是的,还有七日左右的时间,上游就要开闸泄洪了,所以我们现在让大家离开,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啊!”解惜行也试图解释。 “说的比唱的好听!到时候我们大家伙一走,村里留下的东西还不是任你们这群不要脸的家伙搜刮!”然而先前那名魁梧的男子只顾着一味叫嚣,惹得众村民又一次掏出各种物什来丢二人。 “对,以为我们傻吗?”“你们一张嘴一碰,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臭不要脸的混账,还不快滚出艾兴村!” 顾忌着不好对平民百姓动手,两人对视一眼,决定暂且先回去再说。 “苏将军,走!” “好!”苏玄影拉着解惜行的手一跃跳上马车,随后旋身扬鞭一甩。 “驾!” 盗骊扬蹄,车轮驶动,载着两人迅疾碾过凌乱的一地碎渣。 日暮西斜的时候,车窗外再次传来了青石巷边摊贩热闹的叫卖声。苏玄影掀起侧面的帷裳向外探去,发现果然马上就要回到知县县衙了。 “唉,苏将军,你说艾兴村村民们的抵制怎会如此之甚呢?”车内,解惜行懒洋洋地瘫坐在软座上嘟囔着,片刻后,发觉没得到响应,不由转头看去,这才发现苏玄影正偏头从车窗往外张望,一手扶着窗框,眼神中好似带上了一丝迷离之意。 “苏将军,你这是在看什么呢?”解惜行疑惑地凑到苏玄影边上,也挤着趴上那方小小的车窗朝外探去—— 只见一群围在巷口的孩童,寻了破布和树枝,往身上一绑,手里一拿,正齐齐唱着歌谣做着模仿征战立功的将军的游戏。 “少年莫欺年少轻,瞿丘一役显威名,镇守深昙无人敢,越霜将军万古青。” 孩童的歌谣就这么沿着向晚的青石板路回荡了一会儿,直至解惜行抬起手,轻轻地搭在苏玄影的肩上。“我们回去吧。” “嗯。”苏玄影方才缓缓地放下了车窗上的帷裳。 入夜,解惜行抱着被角,叩了叩木质的床榻,自上方斜探出身对着躺在地铺上的苏玄影。“苏将军,你说,白日里村民们的反应怎么会那般激烈?按理说,要遣散百姓的旨令才下达不久,村民们着实不该如此抵制才是。” “确实,”苏玄影也侧过身看向解惜行,“除非,是有人故意将消息透露给了村民,再于暗中挑拨,刻意干扰他们的判断,好引发矛盾。” “你是说,白日里那个身材壮硕的男子?” “嗯,”苏玄影点点头,“从他今日第一个冲出人群,又总是在关键时刻打断我们的情况来看,错不了。” 解惜行眼珠转了转,突然扬唇一笑,又状若赞赏般地拍了拍苏玄影的肩。“既如此,看来明天就是苏将军你的主场啦!” 苏玄影闻言先是一顿,随即便反应过来,语气颇为无奈地道:“感情解少侠你是把我当打手?” “哎,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解惜行眉目含笑,“我是觉着,苏将军你有极其丰富的实战经验,若是不能物尽其用,岂不可惜?” 语毕,解惜行便在苏玄影难言的目光中一卷被褥,利落地翻身躺回床榻上。“明早起来还要接着干活呢,我就先睡了哈,苏将军你自便。”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翻身后,上方再无动静。床下,苏玄影默然片刻,还是无奈地起身熄了灯。 翌日,整顿齐全的两人又一次踏上了艾兴村的土地。 “唰——” 果不其然,甫一站定,迎面便又袭来一个烂柿子。解惜行伫立原地不动,身侧的苏玄影于瞬息间面色一凝,足下移转,旋即抬手轻巧截下。“请问,现在大家可以听我们说话了吗?” 极快的身手惹得村民们当即怔住,过了半晌,仍是那名打头的壮硕男子提声喝道:“好啊,有种你们就说,让我们大家伙好好看看你们到底还能说出什么瞎话来!” “好啊,如你所愿。”解惜行看了眼苏玄影,苏玄影当即大踏步上前,左手抬起,一个擒拿便将那名男子直接拖出了人群! “啊,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方根!”“你们要对他做什么!” “原来阁下叫方根?”解惜行歪着头轻轻一笑,“没事,我们只是想同方根兄弟你好好聊一聊。” 说着,解惜行对着苏玄影一眨眼,苏玄影点点头,接着便高高扬起右臂,照着方根的背就是一拳—— “啊!”“呀!”“哇!” 随即,艾兴村内,响起一阵叫苦不迭的哀嚎。时不时还伴随着解惜行几句拱火般的调侃。 “哎,对,用点儿劲,放开点,没事,随便打几下伤不了,来来,右臂上再稍稍来上一下,对称点好看……”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苏玄影终于放开被打得迷迷糊糊的方根,被吓得瞠目结舌的村民们才恍若回过神一般,急忙三三两两地跑上前扶起他。“哎,方根,方根,你没事吧?”“呀,方根,你看起来好像有点肿啊。” 而方根本人却是无力地睁了睁眼,然后便向后一仰昏过去了。 “啊,方根,方根!” “乡亲们放心吧,我们下手很有分寸的,”解惜行这才状若闲庭信步般地上前一步,“这位方根兄弟身上的伤只是看着有点吓人,回去躺上半宿便没事了。” “诸位乡亲们,请问这下可以听我们说话了吗?”苏玄影理了理衣袖,拱手一礼道。 “这……”村民面面相觑了片刻,“你们真的不是来抢我们的家的吗?” “请大家放心,”解惜行收起了懒散的样子,语气郑重地道,“此次疏散艾兴村的村民,确实是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眼下春旱将至,为了能及时应对,距此地不远的一座上游处的大坝不日就将开闸泄洪,所以,我们才会如此着急地来劝各位乡亲们尽快离开啊。” “正是如此,还请大家谅解。”苏玄影附和道。 “可……” “当然,”解惜行对着尚有迟疑的村民们微微一笑,“如果大家实在不想听我说的话,我们也还有别的洽谈方式。” 语毕,解惜行稍稍瞥了苏玄影一眼,苏玄影立刻故作凶狠地瞪向村民。 “啊,好的,好的,我们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回去收拾……”村民们颤颤地瞥了这可怕的二人一眼,当即哆哆嗦嗦地拖着昏厥在地的方根飞奔回去收拾行李。 接下来的工作总算顺利了许多,两人便开始挨家挨户地去查看村民们各自的收拾情况。甚至于每当二人路过村里人家的院落时,只消稍稍往里一探,屋里的主人便会如同见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忙里忙慌地将手下的动作又提快一倍不止。 又行至一家别院,抬头却只见两个身形单薄的小女孩立在门边。一个瞧着十一二岁,另一个只五六岁的样子。两个小姑娘看见迎面走来的二人,不禁往后缩了缩。解惜行见状,缓步上前,试探着与女孩们搭话道:“小姑娘,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年岁稍长的小姑娘闻言抬起头看了看一脸温和的解惜行,又偏过头瞧了眼紧跟着走过来的苏玄影,遂有些颤颤地开口:“我叫柳温律。” 说完又指了指躲在自己身后较年幼的小女孩道:“这是我妹妹柳锁。” “你们怎么站在这儿呀?家里人呢?” “我们的娘亲在房间里。”柳温律应道。 “娘亲不让我们进去……啊!”柳锁颤颤地从柳温律身后探出头来,然而一见到走上前来的苏玄影,又一下子飞快地缩了回去。 “别害怕,”解惜行笑了笑,回过头看了默不作声的苏玄影一眼,又道,“你们看,虽然哥哥身后的这个人总是凶巴巴地板着脸,但他是不会打人的哦。” “……”一炷香前才暴揍过方根一顿的苏玄影心虚地撇过头。 “咦?”柳温律和柳锁见状更为好奇地盯着苏玄影。 终于在苏玄影忍不住想开口的时候,解惜行轻笑着移开了话头。“小温律小锁儿,能不能让哥哥们进屋看看你们的娘亲呀?” 然而听闻这话,一直乖乖巧巧的柳温律和柳锁先是相互对视了一眼,接着,柳温律略显迟疑地道:“房屋的门锁着,娘亲在里面已经好几天没有发出动静了……” 此言一出,解惜行和苏玄影登时一怔,面色俱是一凝。继而对视一眼后,解惜行迅速带着女孩们后退,苏玄影则急速上前,对着紧闭的房门提腿便踢—— “砰——” 木门被踹开的剎那,解惜行当即捂住了女孩们的眼睛,同时嘴里止不住地倒吸出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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