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谓向来如此,总有那么些人他的邪念若是生了,终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这山间的小路越往深处走,却是越发艰难。 眼前所见之处暗淡非常,风力也逐渐凶猛,虽说这参天巨木能缓和不少,可此刻任何一人都能知晓紧随其后的一场大雨在所难免。 虽说是兴之所至,对于刘壅而言,这日子着实挑的不够好。 他和吴善二人脚步已越发拖沓,一部分是疲惫,另一部分是出于一种恐惧,那是人独立于山林中天性察觉到的自己的渺小,这种恐惧感使得他们心中涌起了诸多犹疑。 再看向前方,那小傻子虽说手捧重物,身体也不甚爽利的模样,却倒是未曾放慢步伐,颇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意味,看着他这种天真又不谙世事的模样,刘壅心里想起来的却是昨天夜里那小傻子抚着他的肩头啜泣的情态。 “子建,我看这天色有些不妙啊。”吴善有些坚持不下去了,毕竟没人愿意被淋成个落汤鸡。 刘壅思索一番,想着自己本意是来看人笑话的,若是一身狼狈的出现在陆奚的面前,那最后就不知道笑话到底是谁了。 “小楠。” 少年回身歪头看着他,带了几分不解。 “接下来的路我们就不与你同去了,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头,看到一座宅邸就去敲门,记住,一定要把这‘礼物’送到住在里头的人手上,你才能回来。”少年点了点头,浅色的眸子透亮着仿佛能见着低。 吴善有些不解,“交给他靠谱吗?” “放心,我之前差人打听过了,为了陆奚的安全,这山上早就被陆府疏通过了,没有任何猎户住在上面,而且过年之前陆奚的师父就已经出去云游了至今仍未回来,陆奚身边又一向没有人伺候,此时这座无名山上是实实在在只有他一人。” 听到此,吴善不仅感叹,“无怪乎那陆公子一副冷清的模样,这十余年的山中岁月真的是实实在在的苦修啊。” 刘壅冷哼一声,什么苦修不苦修?在他看来,没教养才是真的。 他抬着眼,只看那少年越行越远。
第二章 风撕咬着,丛木尽斜,即便是在以往的春日,也很少得见这等摧折骇人的狂风。 陆奚坐于案前,风呼啸着捶打着木窗,似是要到这屋内也要作乱一番,不得已,他放下了手中的书,想着院外种植的那些娇贵的草药,他起身准备去库房拿些防水的油布。 可偏就这么不巧,他拾掇东西时天色只是阴沉沉,可甫一出库房门,雨水却是奔沓而来,顷刻间淋得人面上尽湿。 陆奚无法,只得又转身去套了身蓑衣。 等他这样折腾这一番,外头的雨已是下了好一阵了,劈里啪啦的雨声遮掩了万物的呻吟,但同时也给予了一线仁慈的生机。 陆奚顶着风雨,心中还担心着屋外的草药,可一只脚刚踏出门,就惊觉一人抱着什么东西蜷缩在门侧。 那人浑身湿透,手中还紧紧抱着一只箱篋,听见了开门声,他转头望向了陆奚。 那是一名少年,看着刚成年得模样,他的面容艳丽非常,眼神清澈,瞳色却是很浅,这倒是少见,平白增添不少异域风情。此刻他的发丝因雨水的原因沾在脸上,他也丝毫不顾,只是惨白着嘴唇,身子微微颤抖,虽说也不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什么恐惧,可方才蜷缩成一团的姿态,倒是颇能让人心生怜意。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处?”看着这少年,陆奚问道。 少年听了此话,也不答话,只是将手中的箱篋朝陆奚递出,然后对着他微微笑了笑,他抬手的时候,有些宽松的袖口往下落了些许,露出一截消瘦的手腕,那腕上的鞭痕还很新鲜,与那光滑白皙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奚眉头一皱,见少年这模样,又想着自己的草药,没再追问下去,只说道:“你先进去避雨,过会儿我再来问你。” 少年听了这话,却是充耳不闻,依旧笑着然后高高伸着手,要将那看来颇为沉重的箱篋递给他。 陆奚看了他一会儿,没办法只能接下,然后避开他的伤处牵着他的手臂将人拉了起来,看着那人呆呆愣愣的,似是没有他的指示便不知去往何处的模样。 他叹口气,想想此刻已不知耽误多少功夫了,于是解开蓑衣,将那少年与他一起拢入蓑衣之中,这少年身量瘦削,个头却也没比他矮上多少,这一件蓑衣将将装下两个人,他快步将人带往厅堂,后又转身出了门。 待到陆奚再回来的时候,已是近半个时辰之后了。 一进门,陆奚只更觉无奈。 那少年仍在之前陆奚带他进来的位置呆站着,地上的水痕都蜿蜒成了一捧圆月,他却丝毫不在意,只好像脱离了那磅礴的大雨对他而言便已知足。 只是当他看见陆奚时,倒是如陆奚开门时见到的一样,又露出了那好看的笑容。 看着他这模样,陆奚意识到了些什么。 “你是什么人派来的?” 少年看着他,有些茫然的模样,随后将眼神撇开又望向了之前被陆奚放在桌子上的那个箱子。 “……礼物” 少年开了口,声音却不像他这个年龄应该会有的清亮,有些沙哑低靡。 “原来你倒不是个哑巴。”陆奚感叹了一声。 他将自己的蓑衣脱下,挂在了旁边的架子上,外头的雨确实很大,即便穿了雨具,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湿了半边衣衫。 看着少年眼神总跟着那木箱,像是不见他打开不罢休的模样,陆奚走到了桌边,还带着水痕的手松了锁扣,箱子终是被打开了来。 陆奚因着种种原因,一向性情冷淡,面上总难见什么多余的情绪,此刻却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只不过这笑容甚是讥讽。 兴许是做了什么防水的手段,人都被雨淋的湿透了,可这箱篋打开里头的东西却还是干燥的。 那箱子里头是全副的衣衫和首饰,且显然是女子的全身的衣裳装扮。 不过,若只是平常女子的衣裳,陆奚还真不知这会是何人所送,可这衣裳拢共也不见几块严实的布料,甚至好些地方薄如蝉翼,绝不是寻常女子会穿着的服饰,他稍微思索一番,刘壅的脸就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常年待在山上,怎么也想不到还有谁会送他这种东西。 更为过分的是,这衣服还有着明显的经人使用过的痕迹,甚至不知沾了些什么污秽在上面,再想着这箱子的主人说过的话和那人凑在他面前那副可憎的模样,陆奚只觉得龌龊至极。 陆奚用力将这衣箱合上,看着箱子的神情甚是厌恶,可他的视线转向那仍旧痴痴望着他的少年时,却是陷入了沉思。 “刘壅竟派你这样的人来送这东西。”似是感叹,却也不指望这少年做出回答。 这短暂时间之内的接触,他已能察觉这少年的异常——这少年多办是个痴儿。 既然如此,他肯定不会迁怒于这人,所以他只是神情冷淡的说道,“你在这歇息着,待雨小些了你就下山吧。” 说罢他也不再理会这少年,转身离开了此间。 那少年看着他的离去, 脚步忍不住也往前走了两步,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终是停在了原地。 却未曾想,这雨直至天色渐晚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味,瓢泼而下,带着破玉碎石之力,甚至间或还夹杂着雷声。 陆奚离开居室,原是准备动身做些吃食的,可路过厅堂时,见着那少年仍旧湿漉漉的蜷坐于门前,怔怔的望着前方。 毕竟跟随师父修身养性多年,陆奚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辈。 他最终上前走近那少年身旁,说道: “跟我过来。” 少年见他对自己说话,习惯性的满含笑意的望着陆奚。 陆奚看着他的眼神,顿了顿,也未曾多言,只沉默着领着他进了一间偏房,而后他指了指床边的简易木柜。 “柜子里有干净的沐巾和衣服,你先换了,半个时辰后我叫你用饭。” 虽说君子远庖厨,可陆奚幼时就独自一人随师父上了山,这清修多年下来,一向吃用洗浆都是自立更生,除了陆家定时会送些必需的物资上山,他与普通的山野隐士无异,反而每逢岁末回到陆家的时候,被人伺候着他倒觉不甚自在。 简单的几个素食很快就做好了,陆奚还烧了好些水,想着这天气晚上发冷,那小傻子擦擦身子倒也爽利些。 可待他放下挽起的衣袖步入偏房时,眼前的一幕让他讶异非常。 “你竟然连自己更衣都不会么?” 不要说从衣柜里拿出衣服,他却是连自己原来穿的那身旧衣都解不开,衣襟已然扯散,腰带却拧成一团,半边袖子要掉不掉,看起来更显滑稽。 陆奚颇有些无语,这小傻子劲儿到挺大。 可这少年若是连点事情都做不好的话,刘壅留他作甚?但转念想着刘壅这人惯来的品行,陆奚倒也能猜测一二。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陆奚也难有这许多感叹的时候。他回厨房去端了盆热水,也许是因为那少年眼神澄澈,又与常人有异,他做着这些伺候人的事情心中也毫无芥蒂。 拧成一团的衣带被他仔细解开,套在外头的衣衫也终是被他褪下,那少年在这过程中却无一丝多余的表情,只是专注的看着他,这种眼神在陆奚看来竟有些依恋。 陆奚被这样看得有些耳热,从他能照顾自己开始,他师父便常常丢下几本功法和一些丹药便去云游,一去就是半载,山上的日子宁静却也清苦,每日相伴的便是鸟啼蝉鸣,此外再无其他。 由着他的命也是师父救回来的,说是要清修不得打扰,他的爹娘便是再牵挂也不好上这山来,这山头偏僻,旁人更不会无故来此,也因着如此,这二十余年除了师父爹娘,他竟也再无一亲近之人。 许是为了缓和些许情绪,陆奚开口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些微偏了头,似是思索的模样,随后吐出一个字——楠。 “单字‘楠’?是哪个字?” 出乎意料的,少年连自己的衣服都穿不好,却会写字,他握住了陆奚的手,然后打开了他的掌心,纤细修长的食指在陆奚的掌心慢慢滑动着,写下了一个“楠”字。 “楠木吗?倒是雅致。” 可这句话刚问出口,陆奚已然被其他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少年的上衣敞开,皮肤裸露在了外面,陆奚看得神色动容。 陆奚虽过活的清心寡欲,可道家功法颇多,他也知晓双修之道,对这种人伦之事绝不是一片懵懂,可这少年身上的伤痕依旧让人侧目。 那些新鲜的斑驳痕迹,不难让人知道他发生了些什么,可若是这些也便罢了,少年的身上还有这很多鞭痕参杂着旧伤一起,绝非一日之功。最令陆奚愤然的是,那少年的腰侧还有着烙铁烙过的痕迹,已经浅淡了很多了,但看形状仍是能看出是刘家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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