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了帝姬,反而更加贫穷。
钟驸马心里难过,可他不说。
萧玖进门见到的就是钟朔萧瑟的背影。
他笑道:“驸马仿佛不大高兴?”
钟朔强打起精神道:“并不,殿下多心了。”
萧玖挑眉,没有追问,只道:“聘礼单子我看到了,里面的东西我很喜欢。”
钟朔道:“早前一直听闻殿下擅骑射,素喜刀枪,臣便挑了些库房里的东西作聘,如今殿下喜欢便好。”
萧玖道:“听闻驸马在战场上骁勇无比,尤其那一柄剑用的极好,不知何时能见识一二?”
钟朔笑道:“殿下想看,现下即可。”
他便去室内取了自己惯用的剑,与萧玖站在了院子里。
钟朔的剑乃是钟寒江特意寻了不世出的铸剑大师为他所铸,剑身仅二指宽,以轻巧敏捷著称,于无声时取人首级,此剑,名百辟。
人与剑,皆是叫外敌闻风丧胆的。
萧玖拿过百辟,细看了,啧啧称奇道:“好剑,剑身轻薄却不失力量,若是你用,想必更加厉害,只是这剑柄上镶的是什么?黑色的……石头?为何不镶玉?”
钟朔轻咳一声道:“是,一种石头,这石头好看,臣喜欢。”
说完他又赶忙道:“殿下不是要看臣舞剑?”
萧玖并未在意,闪到了一边道:“你且开始罢。”
钟朔又退远了些,缓缓摆了个起势,慢慢吐息,庭中草木簌簌而动,微风卷了萧玖身上的清冽气息混着草木香气送到钟朔鼻端,温柔缱绻。
他出剑,干脆利落,向下一压再一挑,借着旋身的动作看了倚着柱子的萧玖一眼,随即剑分春色,衣袍划出个好看的弧度,剑响如春雷入耳,脚尖点地,跃起又出剑,叫萧玖看着他潇洒的动作,而萧玖此时确然已看得呆了。
他向来以自己容貌为傲,只觉得钟朔面容清秀英气,而如今看他舞剑却是与往常不一般的风情,一招一式,飒然入目,他星目专注,表情严肃,仿佛两军对垒,再看他腰身紧束,勒出一道动人的弧线,比那传说中腰肢不盈一握的美人还要勾人。
一瞬间,怦然心动。
钟朔停下动作,上前道:“殿下觉得如何?”他心中忐忑,往常用剑皆是在战场上,不求好看但求有效,这套花里胡哨的剑法还是钟寒江教的,说是可讨夫人欢心,他学时不情不愿,今日却正好用上了,不禁暗暗感激父亲。
他此刻呼吸微乱,眼中倒映的全是萧玖的身影,神情专注,萧玖觉得,这样的人,还好让他留下了。
他道:“甚好,只是以后,不要舞给别人看。”
钟朔懵懵道:“自然,这是只给殿下看的。”
萧玖道:“你,莫要如此情态。”勾引帝姬乃是大罪。
钟朔:“?”
萧玖道:“你知道你这样看着很好欺负么?”
钟朔:“??”
萧玖道:“以前有人欺负你吗?”
钟朔:“???”
钟朔道:“殿下说笑了,臣自小习武,并无人敢欺负臣。”
萧玖道:“以后也不要让人欺负你。”
钟朔:“……是。”
事态已经向着不可挽回的地步走去,萧玖头一回感觉到了尴尬,于是他主动道:“我不擅使剑,□□却用的不错,只是现下一身首饰难免累赘,下次若有机会耍给你看。”
钟朔笑道:“那臣便等着了。”
萧玖骄傲道:“且等着罢。”
晚间,钟朔沐浴过后从净房出来,萧玖正挑灯坐在贵妃榻上看着手里一张请柬,钟朔走近,萧玖笑着把请柬递给他。
这请柬乃是户部尚书刘祊的次子成婚的喜帖。
按理说,文官与武官向来无甚交情,且户部尚书与钟寒江素来也无情谊可言,为何竟下了请柬?还是直接给他的?这未免有些唐突。
钟朔有些疑惑,萧玖笑吟吟开口:“刘祊次子刘渊,曾向皇帝求过我。”
钟朔想把请柬送回去。
萧玖又道:“驸马怎么了?驸马可是嫉妒了?这刘渊可是好生爱慕雍穆帝姬呢,驸马想知道为何没成么?”
钟朔抓着擦头的布巾也在榻上坐了,配合道:“为何?”
萧玖仍旧笑着道:“因为我打断了他的腿。”
钟朔道:“哦”
萧玖不满:“你为何不问问我为何打断他的腿?”
钟朔道:“可以推测出大概。想是刘渊不知在何处见了殿下,为殿下风采心折,便大胆向陛下求娶,陛下也许有意但并未决断,殿下并不想嫁他,便找了个由头断了他的腿,绝了他对殿下的念想,臣所说的可对?”
“驸马果然聪慧,可其中详细驸马不想知道吗?”
“驸马不想知道那登徒子是在何种境地下遇到我的吗?”
“不想知道他有否对我不敬吗?”
钟朔想,虽然他知道萧玖多是在逗他,可他还是想。
钟小将军是个实在人,未曾多做挣扎便道:“还请殿下详述。”
萧玖哈哈一笑:“驸马果然性情中人。”
“你知道我素喜骑射,未出阁时常与侍从在西山处打猎,那日不巧碰上了刘渊,他上前请安,见了我一面,我未放在心上,可回宫不过一月他便请他那老匹夫父亲求亲,皇帝并非世人眼中那般纵我,只想着尽快将我嫁了好不再挡庄静出阁,略有些意动,我便一不做二不休出宫打断了他的腿,当时那厮还在花船上喝酒,醉的跟狗一般。”
“只是我做了这样的事皇帝脸上挂不住,出面许了那老匹夫不少好处,刘渊断腿之事也瞒得严实,婚事自然不必再提。”
钟朔垂眸,美色误人,古人诚不我欺。
萧玖扭捏道:“驸马这样在意,倒叫我很不好意思,所幸我并未受伤,以后我会小心,再不见登徒子了……”
钟朔低着头:“殿下这些年在宫中受苦了,若我早些建功立业,殿下也许,也许不必如此辛苦为自己谋划。”
萧玖本还在喋喋不休,乍听得这一句有些缓不过神来。
室内静默片刻,萧玖道:“你,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钟朔道:“臣说的不对么?若我再争气些,多在军中待两年,可尽早向陛下求娶,不必等到如今。”
他是真的想要保护好萧玖,萧玖看着强势,不需任何人怜惜,可那丧母后的数年,一个小孩儿无亲无故在宫里独自生存,有多艰难,可想而知,若不是这帝姬的身份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他只恨自己不能早生几年,让萧玖受了许多委屈。
萧玖有些愣怔,先皇后去的早,皇帝看似骄纵疼宠实则并不在意他,数年来,姜家为他谋划,他母后留下的旧人扶持他,人人盼着他报仇雪恨,踏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可唯有钟朔,他说他想保护他。
事到如今,萧玖如何不明白钟朔对他,根本不是君臣之情。
可他是何时恋慕自己的呢?许是第一次见面时,毕竟自己真的是天人之姿,或者日久生情?毕竟自己性情温柔,待人温和。突然一个猜想占据了他的脑海,萧玖有些害怕,试探道:“你,你觉得我女子打扮好看还是原本的面貌好看?”
兀自心疼萧玖的钟朔:“……”
钟朔认为,雍穆帝姬简直不可理喻,他这近似于半剖白的话出口,他的脑子里只有哪种样子好看?!
钟朔麻木道:“都好看。”
萧玖急切道:“哪种更好看些?”
钟朔毫不犹豫:“男子。”
萧玖放下心来,他果然喜欢的是原来的我。
萧玖伸手越过两人之间的小几,拉起钟朔的手道:“以前的事不必再提,人活着总是往前看,我这二十年也安稳过来了,到底日子是越过越好的。”
钟朔僵硬回握他的手,不说话。
萧玖引他说话:“那敢问驸马,这请柬作何处理?”
钟朔方才的情绪散了些,理智也找回了些,耳朵尖就红了,他道:“自然是应当前去赴宴的,不过还是早做些准备为好,不能上了人家的套。”
萧玖道:“确实,你想的周全,便去看看他待如何。”说罢,捏了下钟朔的手。
钟朔常年持剑,这样的年纪却满手茧子,粗糙也不柔软,但他就是不想放开,心道钟小将军才更叫人心疼,自小练剑定然辛苦,听余氏说钟纪与钟朔幼时十分相像,想象那肥嘟嘟的样子却抱着一把比自己还高的剑,简直可爱!
钟朔耳朵尖更红,萧玖在昏黄的灯光下并未发现他的异状,又捏了下才放开,放下请柬拿出了一份地图。
正是长华的疆域图。
第8章 手撕小三攻略
长华的轮廓用朱笔细细描了出来,京城与一处名叫临邺的小城也被圈了出来。
萧玖道:“我往日在皇宫,耳目众多,如今嫁入钟家,有时又受内宅所限,诸多事宜并不方便,想要成事,难如登天,若远离这是非之地,方有一线生机。”
钟朔道:“所以殿下选了临邺城?”
萧玖:“正是,长华以北是狄人所居草原,去年冬刚受重创,暂时不成气候,但长华西北方向的沙漠胡人如今蠢蠢欲动,不出三年,必有动作,此处,乃是个取兵权的好地方。”
钟朔略作沉吟道:“想必殿下早有打算,只是不知为何这样早?”萧玖思虑周全,只是如今情势还是留在京中慢慢图谋为好,边关之事大可多待几年,不必如此心急。
萧玖看着他:“前日宫中传来消息,沈贵妃,有孕。”
沈贵妃如今已近四十,虽保养得宜,但到底年纪大了,此番有孕,谁都未曾料到。
沈贵妃本名沈娴,乃是如今武将之首沈昱的亲妹,进宫后深受隆德帝喜爱,恩宠二十年不断,但膝下只育有一女,便是庄静帝姬,多年无子,沈贵妃终于慌了,她硬是抢了常妃的儿子来养着,便是隆德帝唯一的儿子,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三皇子萧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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