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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远的路走着走着就近了,在难的事做着做着就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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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滩旧梦

作者:梁阿渣   状态:完结   时间:2022-12-10 12:11:38
  如此贵重的身份,措辞中却用及“久仰”与“在下”,这工头感觉到自己得了抬举,便谄媚地笑道:“原来是林公子!金陵织造是我们的大客户啊,水路上的兄弟们都仰仗贵坊赏饭呢!”
  却不料这温婉少年又还来一个长揖:“刘工头别这么客气。我坊能保持商货的通路流畅,全都仰仗水路上个个兄弟了。”
  “哪里哪里……”已然是笑得合不拢嘴:“林少爷前来有何事?尽管跟我说!”
  “倒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早听闻陈滩风景好,所以得空溜出来逗留几日。可来是来了,偏偏不知道这陈滩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正打算向人打听呢,碰巧路过这码头,看到谦合水运司的船,便知道是自家兄弟,就过来打个招呼——刘工头对这陈滩可熟悉?”
  得了效力尽忠的机会,这工头自然是不啰嗦,洋洋洒洒地讲了大段旅行攻略。
  几番你来我往的客套寒暄之后,林瑯佯作道别,那工头鞍前马后地招呼着,送林瑯上了大路。已然迈开步子演出离开的戏码,林瑯却又顿下脚步,回头道:“对了——刘工头?”
  “您说您说!”
  终于切入了主题:“我见刘工头性情爽快,自然和底下的兄弟们……没有什么过节吧?”
  “……这。”
  “没有最为好。”不消对方回答,林瑯便兀自说道:“我前几日听舅舅说过:自从之前有几处码头上欠了人的工钱,闹得很是不愉快,水运司里就辞了好多有不规矩的人……舅舅还说,近日会安插一些稽核人员,暗中排查各个通路上的人事关系是否和谐——既然是朋友,我便偷偷提个醒给你。”
  “谢……谢少爷提醒!”那工头连连作揖。
  林瑯笑着挥别。走了几步却又顿下脚步,回头道:“对了——刘工头?”
  “您说您说!”
  “我是偷偷溜出来玩儿的,不想被打扰了好兴致,所以……”林瑯使了个眼神。
  那工头八面玲珑,早明白了林瑯的意思:“我懂我懂——我从没见着过少爷!”
  林航一笑:“聪明人!”
  为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唐玉树曝露自己的行踪可不好……但是林瑯说到底还是不想对他不起。对这个工头,叮嘱是叮嘱了,能不能真的保了密,林瑯还是心有余悸。
  翌日一大早,那工头便亲自赶来了财神府。一面好言好语地向唐玉树赔笑脸:“昨天算糊涂账了!”一面将缺漏的工钱全数补上。
  送走工头离开之后,唐玉树转过身望向东厢房,只见窗边冒出来一颗红球球。唐玉树掂着手中的铜板儿乐不可支:“谢谢撒!”
  闻声那红球球便缩了回去。
  不过隔了片刻,想了想估摸着自己暗中观察的行踪早已被唐玉树发现,索性也就不藏了。林瑯环抱着手臂摆出一脸冷淡的态度,站到了窗边:“这也不能代表我们就是朋友了。你之前帮过我,我如今再帮回你来——一场买卖而已。”
  唐玉树早熟悉了林瑯的德行,没计较他的小性子:“真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得了夸奖林瑯的架子端得更高了起来:“对付这种人啊……就要把他捧到半空中,再让他清楚摔下去有多惨……他自然就怕了。”
  “你轻功这么好?”唐玉树完全会错意。
  “……?……我不想跟你讲话!”林瑯翻着白眼将窗户关了起来。
  
 
  ☆、第七回
 
  第七回消怨恨沸锅三坛酒诉心事冷夜一衾人
  ——“酒要在阿辞姑娘那里买。不过别买贵的,三文钱一两的那个散酒就很好喝了。”
  “阿辞姑娘……”
  循着唐玉树的交待,林瑯在财神府市集上绕了半天,愣是没有找到一个卖酒的女子。
  今日傍晚时囤积在陈滩上空的浓云忽而散去,天气似乎有了转晴的迹象。
  出了厢房就见下工回来的唐玉树,在院子里张罗着一堆不知道是炉灶还是什么的东西,非说晚上要请自己吃顿好的。还像酒馆小二一样,拿了个黑石笔在掌心里一边问一边记:“卤水豆腐,要嘚……河虾,要嘚……火腿是啥子?要嘚要嘚……”
  扒开唐玉树的手探头看去,只见他那布满老茧的手掌上,歪歪扭扭画着一堆方块弯钩圆圈圈……林瑯没忍住笑了起来。
  唐玉树羞红了脸:“我自个儿瞧得明白撒!”
  问唐玉树乱七八糟记了这么多,是打算做什么好吃的,他还卖着关子不肯说,攥紧了手心就径直出门儿去了,只叮嘱了林瑯一句过会儿闲了去买酒。
  “……也不知道一个大老粗能折腾出什么东西。”
  林瑯皱着眉头猜了半天,还是猜不透那家伙的心思。
  出了宅门,迎面而来财神府市集浓重的烟火气息,让林瑯心里莫名觉得舒服了起来。
  每日清晨开始,各路商贩便会陆陆续续铺张开自己的买卖,在方寸大小的地界里各司其职。
  于是整个市集上便蒸腾起烧鱼焦酥的烟火,莲子羹香糯的蒸汽。晶莹剔透的珍珠冻被风吹过时还会激灵一颤,折射出隔壁摊上澄黄色的橘子糕;脱去水分的豆酥整整齐齐地码在案上,不远处包着生脆糖衣的果子串成一串,在明晃晃的天光下,璀璨得如同琳琅珠宝。
  林瑯想起,金陵城里的小吃街也比比皆是——各路吃食都有着排场的店面,挂着自家的招牌;可与这儿的小集市相较,少了些许淳朴风味。
  即便如此,往日闲暇时,林瑯便会带着顺儿去大快朵颐。
  但是断然不能被家父知道。若是知道了,定会又遭得一通啰嗦和责骂:“都不干净的,府里厨子可是御膳房退下来的,还糊不了你那刁蛮的嘴?”
  的确糊不了。
  林瑯可是走过丝路的人。从江南秦淮畔一路吃到西域高昌国,京城的酱鸭,关外的饺子,戈壁滩上的烤全羊,中原花样繁多的面食,若要细细罗列便可以写出一本厚厚的“食雅”来。
  可一切都是往日的回忆了。
  自迈出林府那一刻,林瑯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曾经逍遥自在的日子再快活,都不打算回头了。
  久寻阿辞无果之后,林瑯只得绕到面摊去向王叔求助:“王叔,这集市上可有卖酒的阿辞姑娘?”
  “有啊。”王叔指了指面摊对面。林瑯顺着方向瞧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着粗布麻衫,头发利索的绑在脑后的俊朗少年。
  “……姑娘!”林瑯转回头啧了一声,重重强调了一次性别:“唐玉树指了名,说要喝她卖的酒。”
  “那就是阿辞姑娘啊!”王叔也将性别重重强调了一次,手里忙着的活计却在瞬间一顿:“等等——”抬起头把眉毛撅得老高,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你替玉树打酒?——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林瑯措辞了半晌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摆着一副惯常的不耐烦脸孔向王叔丢去一个白眼和一句“要你管!”便转身去了阿辞的酒摊。
  “阿辞……姑娘?”林瑯还是不肯相信:“花雕怎么卖?最好的那种!”
  阿辞抬头见了来者,语气冷淡地回应道:“二钱银子一坛。”
  二钱银子一坛花雕……林瑯默默重复了一遍价钱,捏了捏钱囊:这么贵……站在原地想了又想,最后还是一咬牙:算了,三文一两的酒我可喝不下,就当让这个穷酸粗人沾我的光,尝尝江南的特色酒吧。
  “来三坛!”
  报了数儿之后林瑯顿觉自己可悲得紧——曾经挥金如土的阔少爷,如今二钱银子一坛酒都开始嫌贵了……
  那阿辞身手利落地搬出三坛酒到面前的桌案上,脸色绯红得莫名其妙:“不用给钱……这些是送你喝的。”
  “这么好?”林瑯瞪大了眼睛,嘴角牵起一丝笑,情不自禁地整理了一下额前的龙须发:“敢问姑娘……为什么?”
  阿辞低下了头去避开林瑯的眼神:“以后别欺负玉树哥,我还会请你……”
  本还在心头暗自数着小九九,猜想这阿辞姑娘是被自己的魅力所折服——到头来竟是唐玉树那等粗人?
  林瑯将嘴一撇,照数儿把钱排在了阿辞面前:“不答应不答应!”说罢便伸手去端酒坛子。
  本也是玩笑话,却没料到那阿辞把酒坛先手一夺:“那我不卖了!”
  “嘿——”林瑯横眉竖眼着:“……我钱一个子儿没差你的,哪有不卖的道理?”
  阿辞板着脸:“酒是我的,说不卖就不卖。”
  见阿辞不好对付,林瑯只得让步:“……好好好,不欺负不欺负了!成了吗?”
  看穿林瑯的缓兵之计,阿辞抱着酒坛的手臂并不松开。
  “我发誓!发誓好吧?”见阿辞性子刚烈,林瑯无奈,只得拇指摁着食指,竖起手掌道:“我,林瑯,往后绝不欺负唐玉树!否则被狗咬——这下可行?”
  阿辞这才允了,伸手把酒坛抱给了林瑯。
  正欲接过酒坛,视线却被阿辞手腕处的银镯子吸引,林瑯眯起眼睛将镯子上的字一一念出——“白……恕辞……”念罢将视线又转向了阿辞:“你的名字?”
  阿辞并不想多话,不耐烦地横起脸来:“你还要不要了?”
  “要要要……”林瑯只得抱过酒坛子,告辞转身去了。
  这天底下的姑娘,便也真是千姿百态。
  “白恕辞……”倒像是个男子的名讳,不过人也像极了男子。若不是她开口说话时的声音还算清澈动人,林瑯真不敢相信那身手利索身着粗布杉的少年,竟是女儿身。
  想到这里,另一个身影又飘飘忽忽地出现在了林瑯的脑海——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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