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岩的佩剑和匕首都被收走了,他只能拿着花瓶去砸门。
这么贵的花瓶,以前的他可是碰都不敢碰,可为了出去,江岩一狠心,拿起了同等重量的银子都比它便宜的花瓶,闭了眼,砸向门框。
虽然哗啦一声,花瓶碎成了几十块,门框只是被划出了一些痕迹,连松动的迹象也没有。
江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看上了摆在房间里的黄花木桌子。
他搬起了桌子,走远了两步,把桌子往门框那一扔——答案还是很明显的,跟刚才的无用功没什么两样。
江岩还未泄气,活动了一下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又跑远了几步,再朝着门那边奋力一冲——只有自己的胳膊又红肿了一块,门还是在那里牢牢地立着,就好像在嘲笑着自己一般。
江岩每天都是这样尝试,甚至还拿花瓶碎片往地下挖,结果挖到了另一个结界又被弹了回来。
每天桌子上都会出现饭菜,有鱼有肉,但江岩没次只能匆匆地扒两口,又想法设法地逃出去。
连在外面的白玫都有些惊讶他的毅力,终于有一天,她打开了江岩的房间。
江岩有气无力地抬眼开了她一下,随后眼神都亮了,在不眨眼的瞬间,擦过她的身边,从门侧冲了出去。
“你不想知道映雪涯在哪里吗?”
江岩没有在听她讲什么,他只知道他的直觉会告诉他,映雪涯在哪里。
呼吸带出氤氲的水汽,将眼前模糊成雾状的色块,耳边是风,夹着血腥与焦味。
映雪涯被柳枫带到了剑池旁。
预感告诉映雪涯,他接下来可能会遇到不好的事情。
尽管有了这个预感,但他一眼看到了枯萎了的土地中间一池冒血的剑池之后,内心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他不喜欢这种环境,被邪气剥脱了一切生机的土地,比雪涯上还糟糕。
他不喜欢站在他身旁的人,总觉得他们不怀好意。
脖子上被带着枷锁,映雪涯也没办法说出话来,体内的力量被封印封住,根本无法对抗压着他的人。
柳枫抓起了他的领子,朝着金锦天看了一眼。
金锦天颔首。
两个人,不说话,一切都是死亡般的沉寂。
映雪涯挣扎着不肯跟着柳枫走,但柳枫并不是他一个功体被封的废人可以抵抗的,只能被他拉着走。
粘稠的血,恶臭的味道,一切的一切,映雪涯都不喜欢。
柳枫的手抚摸上了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锁,随后闪光一瞬——枷锁应声而断。
映雪涯还来不及反抗,柳枫用力一推,还是把他推进了剑池之中。
带着怒气、怨气、邪气的血从四面八方将映雪涯牢牢地包围。
血,是血,映雪涯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还有其他的东西涌了进来,这是什么?
莫名其妙的感情充斥了自己的胸怀,映雪涯睁开自己眼睛,看见了无数冤魂缠绕在这把剑上。
他们在哭。
他们为什么在哭?
“我不想死!”
“为什么要我去死!”
“我还有老婆孩子爹妈,我死了谁来照顾他们?”
一句比一句绝望,映雪涯伸手前去触摸那些灵魂,却又被一道汹涌的血气给阻拦。
那些冤死的魂魄,被这道血气全部吸了进去,最后化成了绝望的恸哭。
这是。。绝望吗?
映雪涯的周围,又围绕了一道又一道的血气。
消极的情绪从他的脚底蔓延到了他的头顶。
但是映雪涯才刚刚接触“情绪”这种东西不久,还不能明白塞在他心中的是什么。
只知道这种东西让他不好受。
映雪涯虽然身上怀着强大的力量,但是从见识阅历上来说,他可能还比不上一个十岁的娃儿。
体内圣洁纯洁的力量在与魔剑之上的邪气、血气在抗争。
若是一个普通人,可能沾到了池子的血就会被绝望吞噬,但映雪涯不同——
他不懂感情,他的身上也不存在着善恶的区别。
可以说,他是混沌之身,无论是怎样的力量都很难侵蚀他,又或者说,若是有那股力量可以将他吞灭,这股力量也就无人可以控制。
“你心中有什么想要的?”
魔剑问道他。
“我想要见到江岩。”
魔剑用血组成了一只手,伸向映雪涯。
血红色的手,跟江岩的不一样。
江岩的手是温暖的,有些粗糙,握住他的手,映雪涯能感受到他手中血管跳动的声音,这是他的心跳。
血,如岩浆一般的炽热。
映雪涯讨厌这种粘腻而焦热的感觉。
他只会握住江岩的手,他的欲望只有江岩,他只想见到江岩。
耳边响来噗通的一声,他转头,看见了江岩朝他伸出了手。
“雪涯,我带你走。”
☆、联手
无数怨恨的情绪冲击着江岩的内心。
仇恨、痛苦、绝望,弥漫在剑池之中,当他第一眼看见这个泛血的池子之时,就知道,这池子底下定是凶险万分。
可他连一瞬间都没有犹豫,直接跳了进去。
成百上千的冤魂在江岩往下跳跃的一瞬间,便通通围了上去,过多的情绪,让江岩在一霎那的确有了沉沦的感觉,不过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位于浓厚的血污之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他熟悉的人,是他珍视的人。
这一刻,别人的情绪,江岩全部忘了,他眼中只有映雪涯。
他伸出了手,对着映雪涯说,“雪涯,我带你走。”
初出江湖的菜鸟,哪里来的勇气对抗着由数千人的鲜血铸成的魔剑?
他的勇气长在他的心里,看见了映雪涯,他江岩就有勇气。
剑池旁站着的两人,叹出两口假惺惺的气,“何必呢?不过又是多两条冤魂罢了。”
魔剑在释放着邪气,冲天的黑气,将方圆百里之内的大雪全部化成了水,甚至蒸腾到了空气之中,变成了浓厚的雾,夹着邪恶的黑。
纯洁的白雪还未落地,便直接掉进了地狱之中。
剑池里的剑咆哮着,它身边的两个人紧握着对方的手。
江岩的剑和匕首都没在身上,他只有内心蓬勃的一股勇气。
数万滴血围绕在他们两个人的身旁,化成了一把把凌厉的刀,刺向他们。
鲜血又从伤口中流出,滋养着这把明显营养过剩的魔剑。
江岩将映雪涯护在怀里,没让血伤他一根汗毛,自己却被刺成了刺猬。
他的血将映雪涯雪白的肌肤浸红,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从伤口上流出的血。
映雪涯觉得江岩的气息在减弱,这让他感到了一阵的恐惧。
不能——他不能让江岩离开自己。
或许是内心的恐惧,也或许是——欲望,他想跟着江岩呆在一起。
储藏了一个多月的力量,从他的心脉之中爆裂开来。
甚至江岩都没来的急躲避,他就被震出两三丈的距离。
无法控制自己身体里的力量,自己也不明白是这么回事,只是身旁的血污被自己的力量消弭,变得清澄。
接着,映雪涯想去触碰江岩,碰到他的时候,却将他的手臂受伤的伤口冰封住了。
江岩已经被震晕了,没有感到身边的热气转换成了寒气。
映雪涯却是忽的将手收回了。
这种情绪,他在刚刚接触过——是害怕。
他害怕将江岩弄伤。
无数的冤魂在一瞬间被强大的力量冰封。
只是封印,无法将他们净化。
剑池上的金锦天气得跺脚,“柳枫!这是怎么回事?”
柳枫立刻屈膝下跪,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只能说道,“主上,请容在下——”
金锦天却好似没在听他讲什么,只是一味地重复到,“我的霸业,我的霸业,——”
他又提起了柳枫,柳枫足足高他了有一个头,他只能尽量地将头低下,看着自己的主人。
他才想到——难道是——?“夫人!是夫人!”柳枫猛地抬头甩开了金锦天的手,“我将映雪涯交给了夫人!”
不是这样的,金锦天摇头,为什么白玫要这样做?
他才开始想白玫的动机,扭头一看,却发现白玫已经抱着一把匕首一把剑匆匆地赶来这个地方了。
“夫人!是你吗?”金锦天问道白玫。
白玫毫不犹豫地点头,她今天连面纱也没带,妆也没画,清爽的模样让金锦天差点认不出她来了。
“为什么?”
白玫抽出了江岩的剑指着金锦天,柳枫护了上去。
白玫痴、迷的眼神看着柳枫。
“柳枫,从前的情意难道你都忘了吗?”
柳枫闭了闭眼,摇头说道,“夫人,请自重。”
“什么是自重?”白玫呵呵地笑了起来,“难道杀人就算得上自重?”
“妇道之人,懂什么?”金锦天怒斥到白玫,“我本可以对你的行为直接无视,只要一个女人仍然支持她丈夫的事业,红杏出墙也无所谓,但是你已经触犯到了我的底线了。柳枫,杀了她!”
柳枫拿枪的手,略有些颤抖,却还是听从了主人的命令,将长/枪指向了白玫。
“夫人,抱歉。”
“都要杀我了,还不对我改口吗?”
柳枫摇了摇头,准备将白玫杀掉。
白玫眯了眯眼,手起阵法,将柳枫困住。
“我的阵法,天下第一,无人可解。”白玫笑了笑,对着柳枫说道,“我不会杀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但是今天为了金月城,为了我爱的你,我也要杀掉金锦天。”
“贱人!”金锦天怒吼道,“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吵死了,死矮子!”三个字一脱口,白玫感到了内心从未有过的愉悦,原来——
原来反抗是这样美好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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