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陌点点头,没有做声,就沉默的向回走去。
“你等等……”楼洵突然叫住他,容陌停下脚步,转过身,偏头看他。
楼洵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和他说什么。
他应该告诉他什么?
自己在十五年前,曾经接到了知生的紧急命令,去了木府,接生了一个七斤七两的男婴,而知生的命令则是杀死那个胎儿,并制造出难产而死的假象。
但是楼洵看着死死护住他的那个姑娘,便心软了,直接禀报他,自己做不到。
知生也没有责怪他,就收回了自己的命令。
还是应该告诉他,自己十一年前,再次接到他的命令,接应了秦盛和,将一个七岁男童与太子殿下换脸,但他仍然拒绝了,只是救活了那个陷入假死状态的太子殿下,并将男童的尸体伪造成了殿下的尸体,放任他们扔到了乱葬岗中。
但是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苍白的笑了一声:“他会没事的。”
“我知道。”
容陌掀开了营帐的门帘,墨轩现在睡了一觉醒了,正保持着难得的清醒状态,见到容陌进来,也只是平淡的说了一句:“你来了,楼洵终究还是把信送出去了。”
容陌“嗯”了一声,在床边坐下:“我要是不来,你准备瞒我多久?”
“一直瞒到我再也瞒不下为止。”墨轩心不在焉的看着他。我死了,或是我再也熬不下去了。
容陌一瞬间就听懂了他话中有话,忍不住有些气恼,他竟没有想过,活着回去见他,只是一心求死。
但是,他又以什么立场来责怪他?
他们共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墨轩还活着,自己也没死,按理说,这已经是最为完满的结局了。
出去了一趟,听了楼洵的一番话,容陌冷静了下来,却还是满身疲惫。
他也无非是气墨轩不跟自己商量,以身试险而已。
但墨轩这样似乎也无可厚非,他开始布局时,自己根本不在意他的存在。
而且,墨轩当年被毒瞎,自己也心有不甘。自己报复容曙时,何尝不是像当年他杀死母亲那样,他们一直是同类人。
互相理解,又互相无法认同对方。
想到这里,容陌故意捧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墨轩似毫无所觉,眼中毫无聚焦。
容陌竟在他的手中摸到了一手的冷汗,墨轩转过头看了一眼他们交握的双手,猛然甩开了。
容陌心中一沉,知晓它的药效开始发作。
自己被游念坑害时,也是拼了命地瞒住对方。但是,仅是见墨轩一手的冷汗,他就火大。
也许他们两永远也没法在这个问题上和解,彼此都不愿让对方知晓自己的痛苦,这算是什么劲?
容陌探出身子,突然叼住了他的唇,掀开了他的被子。
此时正值夏日,他的身上却盖满了几大层的棉被。
几个月不曾见过面,身体和吻技都生疏了不少,亲吻却称不上多加克制。
容陌咬着他的耳垂,含糊不清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你究竟想要什么?
你到底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一颗真心,一个情深意重的拥抱,还是一个恰如其分的亲吻?
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都给你。
“我……”墨轩死死地攥住了容陌的前臂,几乎落下泪来。他又欲盖弥彰地偏过头,掩盖住自己的狼狈不堪。
我这人贪得很,我想要我国繁荣富强,万国来贺。
我想要边境和平,敌军再不敢来犯。
想要,你一辈子都记着我,再也不会忘记我。我总不是无私,被你接连忘记了两回,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也想要,让你承认我是你的唯一,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我也不想和你说这个,因为你我的身份经不起这般大的承诺。你若是一个普通人,我就带着你隐居山野了。
但你若是走了,谁对黎民百姓负责?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更想要,生生世世都与你纠缠在一起,根本找不到可以解开的绳索。
但似乎也不可能,毕竟黄泉碧落走一遭,再见也不过是相见不相识。这般纠缠着,有什么意思呢?
我这辈子曾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过两回,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而说到底,我做了那么多,也不过就是想要,你爱我。
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容陌全都懂了。
于是,容陌低下头,抵住了他的前额,低声道:“如你所愿。”
只要你能活下去,一切都会如愿以偿,我答应你。
墨轩闭眼,眼角泛红,做了那么多,其实也就是想要他跨越过千山万水,告诉我:“一切如你所愿,我愿许你今生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几个时辰之后,墨轩又沉沉睡去,但出了一场汗,气色总归好了很多。
容陌套好衣服,走出门,向炊事兵要了一盆热水,又端回了一碗药。
容陌抱着一身青紫的墨轩,开始擦拭着他的身子。
其实也是自己在不安,他们了两个人明里暗里地算计着人,最后还是空落落的没有底气。
墨轩睁开眼,不想理会他。
容陌见他醒来,急忙扶着他起身,为他喂药,边在心里算了算他的尺寸,不由皱眉,太瘦了,穿着喜服的话,就撑不出骨架感了。
墨轩不想动弹,由着他伺候,卧在他怀中,又想打盹。
容陌急忙轻手轻脚给他调整一个舒服的位置,心惊胆战的让他靠着。
他现在手上捧着一面上好的琉璃镜,他在其中看到自己,也看到了幸福。只是,现在的拥抱无法维持太久。
楼洵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对他招了招手。
容陌当即会意,轻轻地将墨轩放回到被窝中,又将自己的玉佩放在他的床边,就跟着楼洵走了出去。
楼洵也未多说,就直接切入正题:“你还能打仗吗?”
容陌翘了翘嘴角,反问到:“你们西北是没人打仗了吗?什么事都要主将出手。”
说起这个,容陌又是窝火。他刚刚看过墨轩身上的伤了,明明才走了几个月,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好皮肉,大大小小的伤痕,狰狞的爬满了腹部,腰腿,甚至连脖子上都有一块疤,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可怖。
楼洵的脾气也不好,正巧也是一肚子火气,就立刻呛了回去:“你以为我门面对的是谁呀?他可是宸墨啊!我们和他们打了十多年的仗,没有一场打赢的。他要是不拼,怎么对得起朝廷交给他的任务?”
容陌自知失言,楼洵也无心与他再掰扯下去,相对无言。
容陌突然道:“主帅的盔甲在哪?”
楼洵转过身,为他指了个方向,容陌就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
散国联军驻地——宸墨点燃了烟斗,轻轻的吸了一口。
他当时答应墨轩,若是十多天不曾见过他带兵打仗,那么,他们就是要准备打最后一场了。
不得不说他确实估计的很准,因为那个小皇帝同意给他的物资的确是是不够了。
但是墨轩搞错了一点,他这场仗就没打算赢过。
他的母亲当年不让自己的原因无非是两个:一是不想将他扯进来,随他们一起上断头台;二是不愿让他起报复之心,自不量力地想要向皇上报仇。
可是她忘了,他这辈子从未认命过,他只学过想死,才能活下来。
这几个月,自从墨轩来了之后,自己一直节节败退,但这十几日又频传捷报,若是再输一次,皇上好像也不会太过大惊小怪。
而且,他在对方军营中安插的探子告诉他,即将要登基的祉国皇上来了。
输给皇帝,也不算太丢人吧。
宸墨放下烟斗,向营帐外走去,他今天带出去的人,皆是曾经对将军府冷嘲热讽,落井下石过的人。
因为近日连连取胜,他们就对此毫不戒心,又着急着想要打一场胜仗,向皇上邀功请赏,所以,自然是自行请命,想要随他出征。
宸墨吹着口哨,难得想要借用一句话:“一切都要结束了,我们快赢了。”
这一场仗,堪称宸墨军旅生涯中,最为惨烈的一仗。五千人全军覆没,除主将外,无一人生还。
而容陌刚刚走到营帐,就收到了西北递来的降书。
他虽然对此心存疑虑,但是降书上盖着的章确实是散国的传国玉玺,不疑有他,容陌也就干脆的签了。
宸墨在请辞书上签下了最后一笔,不由嗤笑一声。多年前一时心血来潮,让皇上写的圣旨,竟然是派上这个用场了。
宸墨起身,一个士兵冒冒失失的走了进来:“将军,营帐外有一个人说要见你,说是受两位师傅所托,特来见你。”
宸墨一惊,会在这个时候算准了,来找他的人,只有那两个老疯子了。
他急匆匆的走了出去,营帐外果然站着一个白衣道士。
谢尘转过身,对他行了一礼:“道友,贫道谢尘,受知生惑死两位家师所托,特来教化。”
丰生十三年七月十五日,祉国内乱平息 ,史称“乙寅之乱”。同日,庆历帝驾崩。
丰生十三年九月十七日,其子宣泽帝即位,改号“熙恒”,并封其叔,七王爷为摄政王。
熙恒元年,宣泽帝从反叛失败的恭亲王膝下抱养了一名世子,并力排众议,立其为储君。
宣泽帝一生未娶,后世皆猜测他与摄政王敬为夫妻,且其平生不曾否认过这些风言风语。
历史重又翻过波澜壮阔的一页:宣泽帝一生为祉国开拓了四万里疆域,佑祉国六十年平和,但其操劳过度,且左右臂左相卫宪,右相言歧相继离世,终卧病在床,并提早退位。
次年摄政王病逝,宣泽帝自愿为其守陵,直至逝世。
幼帝容纪继位,承接先辈的功绩,一统半块大陆,与散国划江而治。
无论如何,我们都回不去那波澜壮阔的时代,再做一回千秋大梦。
作者有话要说: 港真,我真的很喜欢谢尘和宸墨这对cp,而且宸墨真的还是大反派的剧本来着,但是就变成了一个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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