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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旧

作者:漓氏明轩   状态:完结   时间:2022-12-10 12:11:07
  他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段趣事,偏偏没有半分令人感到恭维的成分,仅是满满的诚意,无法掩盖。
  付渝又话锋一转:“为了感谢祉国的好客,及名不虚传的皇家园林:华清园,本太子特意将命人耗费三年,这才寻来的一份大礼,送予太子殿下,还望祉国会喜欢这份心意。”
  付渝拍了拍手,早已等候在门外的阙国侍卫听到指令,就抬着一个木箱,走进殿中。
  四个阙国侍卫将木箱放下,其中一人打开木箱,又掀开一层薄薄的纱巾。之后,就在一旁束手站立。
  在掀开的那一瞬间,墨秋凉忍不住一惊,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副描述,告知给墨轩听:“皇兄······”
  周围的宾客先是一惊,后才开始窃窃私语:“这是栖止吧?”
  不了解的人急忙问道:“什么是栖止?很重要的东西吗?不就是一把普通的剑吗?”
  那人赶紧捂住他的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见无人听见那番话,才拍着胸脯,庆幸道:“这栖止可是祉国的至宝,三年前就失踪了。据说是七王爷的太傅偷走的,谁知道,今天,竟被阙国的人找到了。要说它多贵重,那可是抵得上祉国的一国哟。”
  听毕墨秋凉的话,墨轩忍不住眯眼,有转瞬归为淡然的面无表情。他的礼物的确是一份大礼,只是对他而言并非好礼。
  木箱中放置着一个软垫,垫上躺着一把通身漆黑,鎏金泛彩的剑鞘。
  容陌看得十分清楚,那剑鞘上用十分隐晦的篆书刻着二字:“栖止”,祉国的传世之剑,三年前失传时,曾在祉国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今日,他与付渝特意安排的一出重磅好戏,终于上演。献予他的好礼,他既愿以此剑换取他的性命,那他又未尝不可将它重新归还。
  容曙呼吸一凝,从座位上站起,近乎野兽般向前一扑,无法掩饰的狂热,浮现在那张脸上。
  容曙快步走到殿中央,倾身欲将栖止从垫上拿起,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痴迷与欣喜。
  “诶,祉帝,如果本太子没记错,这是阙国向太子殿下赠送的生辰贺礼吧。按本太子对祉国风俗的了解,不应该是太子殿下才有资格启封吗?”
  付渝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透着几分冷意,特意压重了“资格”二字。
  “自然,”容曙起身,似乎在一瞬间惊醒一般,眼神恢复了清明,转头,对容陌笑道:“陌儿,上来吧。毕竟是给你的生辰贺礼。”
  容陌并未听话的上前,而是在原地停驻,神色复杂的看着饶有兴致的墨轩,难掩失望的叹了口气,又走上前,拿起剑,握着剑柄,装模作样地作势一拔。果然,没用。
  付渝按照早已商量好的剧本,跟背书似的念着台词:“各剑都有自己的脾性,一旦认主,至死不渝,只效忠于一人;就是换主,也非得是主人指定之人。就是不知,祉国先帝在临死前,曾将此剑传承于谁人了。”
  容曙的脸色在一瞬间煞白,栖止的真主是谁,他当然知晓。先皇也根本不曾将“栖止”传承于他,至始至终,栖止就是属于他的。即使,承认这点,令人很不甘心。
  容曙咬咬牙,又继续用痴迷的目光注视着栖止。
  其实根本就不像外界所传说那般,栖止本就不属于祉国的任何人。换句话说,冶丹当初锻铸此剑,就只是为了祉国的高祖。
  祉国先祖容祈溘然长逝后,栖止本该与他一同在棺木中长眠。但却因为祉国后祖的贪念,而强制留下了栖止,
  所以,栖止本就是无主之物,在场的任何人根本就没有拔出栖止的可能性。
  当年墨轩的佩剑确实是栖止,但他也从未拔出过剑。外界盛传七王爷剑舞惊鸿,但他所用的剑也不过是普通的铁剑罢了。
  说到底,只是欺骗人们不知栖止的深意罢了。
  栖止,栖止,栖于他乡,止于自身。
  止于自身贪念的人才可拥有他,他们哪个还有这个资格?
  虽心有不甘,但容曙的确不愿让祉国至宝,流落他乡。
  今日若是无人可将栖止唤出,那他便是硬夺,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将栖止领回祉国。
  毕竟,栖止是皇权的象征,同时也是祉国人民的精神支柱。更何况,栖止的来历是皇家的龌龉,怎可让他国发现,以动摇祉国的皇权?
  三年前,栖止失传后,就曾有几路藩王叛乱。若是栖止不曾寻回,人心不稳,祉国的历代江山就难以再延续。这才是栖止所代表的含义。
  当年历代高祖打下的江山,绝不可能在他这里断绝。
  容曙抬起手,像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一般,唤道:“七皇弟,你且上来吧,这把‘栖止’怕是只认你一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本书最大伏笔的栖止写了出来,特别开心。
 
  ☆、兰谷(拾贰)
 
  林生黎仍是扶着墨轩起身,又领着他走到木箱面前。
  墨轩摸索的蹲下,不稳的拿起栖止的剑鞘,端在手中,无奈一笑,手抚上剑鞘,温柔的抚摸着,就像是在和好久不见的朋友打招呼。
  墨轩何尝不曾尝试过唤醒栖止,但实在是不可能。
  太傅教导他时,也不曾教过他,如何面对这种情况,只是告诉他:“不必太执着于此,他就是无主之物。你又何必一定要为了不切实际,也不想要的皇位,强逼着自己得到他的传承。潇洒自由,又有何错?”
  当年的他不懂,现在的他也只称得上“似懂非懂”。只是,那执念早已随着不再拥有的光明而消逝。就是不成功,那又有何妨?
  墨轩摇摇头,抹了一切的念想,将半生修为凝聚在左手上,就轻巧的握着剑柄,向外用力。竟不想,剑身就这般轻易地滑出剑鞘。甚至因用力过猛,而滑落在地。
  锋利的剑芒蹭过手腕,随即出现一道不大的划痕,鲜红的血珠不断渗出伤口,迅速渗透了雪白的衣袖,染成了妖冶的红色。
  偏偏那人还不自知,就那般愣愣的站在原地,呆呆的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指。
  “子卿|皇兄!”容陌本是自得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行云流水地握柄,拔剑,却在一瞬间瞥见他血红的衣袖。血珠顺着白皙的手臂,落到地上,一滴一滴,很快在丝绸铺着的地板上扩散成一堆黑紫的花纹。
  容陌不免失声叫出“子卿”,他平日里只敢唤他“七王爷”,只会在心中一遍遍的念着“子卿”。这样,就足够温暖了。
  容陌快步跑上前,扶着他的手,查看伤势,又很快沉下脸,对身旁心急如焚,又不敢表示的林生黎吼道:“还不快传太医!”
  “是,赶紧去啊。”林生黎随手一拍身旁的小太监的脑袋,命令道。
  刚刚被林生黎训斥过的小太监应道:“是!”就跑了出去。
  墨轩伸手拦住他,不免有几分好笑的看着手忙脚乱的三人,道:“不必了,本王无事”
  墨秋凉与他相视而笑,当年那般彻骨的疼痛皆可承受,又何况这般小小的擦伤?
  到底还是太过在意,才会过度慌乱。
  容陌自觉失态,张了张口,欲言,却只得闭上嘴,捂着脸,继续扮演他的“羞涩少年”。
  墨轩不免失笑,扯了扯嘴角,提着剑,一步步走向容曙,剑尖在地板上划过,刺破了厚重的地毯,无视了身旁的一切窃窃私语:“你说,他是真要杀了皇上吗?”
  “不可能,他们祉国一向注重名誉,怎么会公然在宴会上刺杀皇帝?”
  “要不,我们赌赌?”
  ······
  身旁议论纷纷,竟无人上前阻止,都是在看热闹的。容陌转身,看着墨轩一步步远离自己。
  容曙无奈的闭上眼,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觉悟,若是他是为了发泄之前,早已按耐不住的怒气和积怨,要在他国使者面前当场刺杀他,曝露出一切真相,那也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容曙挥挥手,苦笑着撤下正欲上前保护他的侍卫,突然有几分自嘲的想到:他们总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其实,最无情的应是那些宫女与侍卫们,只要不犯大错,他们就可以一辈子待在宫里,到了一定的年岁,也可出宫,回乡团聚。
  无论是哪位帝王执政,对他们来说,又有何关系?
  这些冲上前的侍卫,哪里是一片忠心,也只是赌不准究竟谁会赢,而下意识地选择了胜率较大的一方而已。

  他碌碌无为三十多年,执政八年,都攻于算计谋划。到头来,孑然一身。
  既不可有一个轰轰烈烈的开场,也要有惊天动地的结局。
  起码这点要求,七皇弟还是会满足的。
  可是他预想中的任何结局都没有到来。墨轩只是在他面前跪下,捧着栖止,声音洪亮,掷地有声:“还请皇兄继承正统,以证天选。栖止,已归位。”
  容陌有几分忍俊不禁,随着全场的人一般注视着他,又不似那般平淡。她近乎贪婪的望着他,那样耀眼的人,似乎能将双目灼伤,也在所不惜。
  子卿并非不愿杀他,只是他比所有人都清楚容曙的愿望,所以他断不会如此简单的,令他在众人面前奔赴死亡,只会将他扼杀在寂静一隅。这算不算美?
  他将如何留住他?
  他无法将皇位让与他,那并非他所愿。他不会愿意禁锢在深宫之中的,他的向往一直是自由。
  他所能做的,也是唯一需要的。就是为他创造更加广阔的天地。他不愿将他囚在一方天地,孤寂无闻,又不忍将他放离自己的枷锁。就只能不拖累他。这是他不变的私心了。
  容陌一生贪求过许多:自由的生活,家庭的温暖,母亲的怀抱。可惜,这些卑微的愿望,也是奢求。
  他生来就毫无自由可言,最是无情帝王家,母亲早逝。现在的容陌早已不敢贪图温暖,但他愿再赌一次。
  容陌闭了眼,忽而微笑,似乎不错:倾尽所有,换你一人,也不足惜。
  “多谢皇弟的一片忠心了,不过,栖止既已承认你,那就只能是七皇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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