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好气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沧州知州名为宋金秋,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加之魔教又在沧州地界为非作歹,名门正派赶着扬名立万,整个沧州乱成一团,我去三七镇前,整个沧州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孟小宁问道:“那你去找我之前,可有经过滁州啊?”
张三一愣,滁州是沧州前往三七镇最短的路,得益于魔教教主孟无安对于自己胞弟孟小宁的鄙夷,江湖上的人大多都知无安有个弟弟,文不成武不就,却极少有人知道孟小宁身在何处,张三也是从这一点上推论,孟无安对自己这个胞弟并非完全不管不问,只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你来时,滁州便是这副模样吗?”孟小宁歪了头看着张三。
张三越发迟疑,他不知道孟小宁这一问是不是意有所指——他从滁州赶去三七镇,当然是为了抓到孟小宁好克制孟无安,先前被拦住的那几车粮草恐怕是救不回来了,但是孟无安若不收手,朝廷有多少粮草都不够送的。
朝中本就空虚,南北皆有强敌在侧,皇帝调不动中原的军队,却也不敢擅自调回边防大军,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成了亡国罪人。
如今的沧州在张三的眼中,便是真正的官商匪勾结,天下乌鸦一般黑。
滁州受灾原本就比沧州轻得多,只是在张三来时,滁州尚且还是灰头土脸的一个地方,荥阳城外都是从沧州蜂拥而来的灾民,城门不开,灾民便都挤在城门口,城里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进不来,滁州知州姓顾名青云,略通药理,最怕的便是流民太多,天气又热了会致疫病。
张三在来的路上也已经做好了看到满目疮痍的滁州的准备,未曾想滁州竟然恢复的如此之快,想来顾青云出力不少。
孟小宁见张三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了好一会儿,颇有些无趣的摇了摇头,他先前就觉得张三这个人处处透着古怪——撇开他极其敷衍的名字,这个人的穿着都只是普通的布料,却让人觉得他周身气度不凡,武功在这江湖上顶多排在二流中下,却一副武林高手的做派。
“我倒是觉得你也不用那么着急,滁州既然是这副模样,沧州离此处不过三日的路程,想必与原来相比也好了许多了。”他说着宽慰的话,心下却确认了七七八八,人都是贪生怕死的,如果沧州的情况比原来更差,滁州也不会这样欣欣向荣。
张三知道孟小宁说得有道理,但是他搞不清楚沧州如何才能变得好些,如今的沧州简直就是危机四伏。
两人一边看一边走,总算是进了一家客栈,天黑赶路不太方便,张三如今放下了一半的心,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大半夜的赶着车去沧州。
荥阳是滁州的州府,客栈是张三挑的顶好的客栈,可以看得出在之前滁州受灾时,这家客栈遭受了不少无妄之灾,门口的两根粗壮的木柱上有许多新添的痕迹,窗户也是新修的,客栈里没什么生意,冷清得很,毕竟这附近还受着灾,就算是走亲访友,也不会挑选在这个时候。
他们刚踏进客栈,后面就跟来了一个师爷打扮的人。
说是师爷打扮,是因为孟小宁从没有见过穿的这么像师爷的人。
那人向他们恭敬的作了个揖,而后道:“在下是知州府的师爷吕田,这位想必是孟侠士和……”他顿了顿,看向了张三,显然是在等张三做自我介绍。
张三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张三。”
吕田一噎,他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的名字如此直白:“张三大人。”
孟小宁挑了挑眉毛,吕田称自己为孟侠士,却管张三叫张三大人。吕田装出一副认识自己的模样过来,但实际上,恐怕是来寻张三的。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张三一眼,而后飞快的调整了表情,还是那句老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张三当然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却什么也没有说,只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看着吕田:“不知道吕师爷来寻……这位孟大侠做什么?”
吕田连忙调整了表情,看着孟小宁又恭敬道:“是我家大人感谢魔教出手相助,故而请孟大侠过府一叙,既然张三大人是同孟大人一道的,不如一起?”
孟小宁见吕田和张三两人一唱一和,念打俱佳的模样便觉好笑,心下也来了兴致,突然开口道:“我们不是一起的。”
吕田似乎没有想到孟小宁会自己开口,当下愣怔,便被孟小宁接去了话头。
“他挟持我。”
张三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孟小宁的后脑勺多了些深意。
吕田则是整个人都呆住了,顾青云是个聪明人,吕田说是师爷,不如说是知州的书童,出谋划策的事情轮不到他去指教顾青云,如今事情发展超乎了他的想象,他一时间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既然是我挟持你,你还敢对他说?”张三开口,许是因为吕田在的关系,他整个人都同之前有了些许不同,看上去气势更甚。
“他既然是代表了知州来邀请我,自然是要对我好些的。”孟小宁老神在在:“你还能和朝廷作对不成?”
张三又道:“我的武功虽比不得你哥哥,但是就算是你和这个吕田加在一起,也绝非我的对手……莫非你要枉造杀孽?”
“人是你杀的,于我何干啊?”因为有人撑腰,孟小宁充分发挥了他贪生不怕死的本质。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说得不就是这个道理?”张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孟小宁犹豫了一下,似乎想不出什么话来说了。
张三又道:“再说了,你方才没有听吕师爷说么?”
孟小宁看着他:“什么?”
“吕师爷方才来说顾大人感谢魔教、出手相助。”张三虽然不知道魔教到底做了什么,但是顾青云的人品他是信得过的,顾青云有脑子也有手段,最重要的是,他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不会与魔教虚与委蛇:“既然魔教不发国难财了,我挟持你还有什么用?”
孟小宁点头:“这倒也是……不过知州大人感谢我,你为什么要去?”
张三挑眉:“我替你驾车这么久,还不许我蹭一顿饭了吗?”
孟小宁似乎完全忘记了他们最开始见面时候的剑拔弩张,老实说张三除了在最开始不小心用剑在他脖颈上划拉了一道——实际是孟小宁太害怕自己哆哆嗦嗦撞上去的以外,完全没有亏待过孟小宁,只偶尔用言语威胁罢了。
“是极是极。”孟小宁一拍手:“能够蹭一顿是一顿啊!”
☆、张三(四)
吕田的神色随着两个人的交谈变得越来越微妙起来,他实在不知道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发生这样神奇的对话。
“咳……”他轻咳了一声想要吸引两人的注意,果不其然,孟小宁和张三都回过了头看他:“那……请二位挪步知州府……”
他实在是说不出“蹭饭”之类的话来,又不想给顾青云丢脸,只好含糊过去。
孟小宁和张三就亦步亦趋的跟着吕田往知州府走,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张三是忙着看滁州如今的现状,孟小宁的眼睛则是盯着街边的小摊小铺不放。
水患一过,百废俱兴。
百姓都是最会过日子的人,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谁愿意做流民闹事呢?但凡是给他们一丝活路,他们便会自己努力让自己活下去。荥阳如今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夯实地基重建楼房、修建的商铺开不了业,便在大路两边支了小摊子。
打满了补丁的破旧布料,两根细长的木头支棱,下面便是不知道哪里寻来的缺胳膊断腿的桌椅板凳,卖的大多是吃食,也有小部分的小玩意儿,诸如草编的蚂蚱、小扫帚、小箩筐什么的,卖是卖不出什么价钱的,不过也聊胜于无。
许是孟小宁的眼神太过炽热,让走在他身边的两人都有些不自在,最后还是吕田开口道:“孟大侠可有什么想买的?”
他不过是客气一问,孟小宁却相当没有自觉,伸了一根葱白圆润的手指头一指:“那个。”
那是个同样破旧的小摊,一个胖乎乎的厨娘站在一块铁板——称不上是锅的后面,拿粗面摊着饼,里面还和了些不知道什么花的花瓣叶子。
张三看了一眼便觉没有胃口,这路原本倒是拿石板铺过的,只是近来荥阳大修,地上满是碎石泥土,一辆马车驶过都能激起一层灰尘,也不知道孟小宁是如何想到的。
“我们不是去蹭饭?”张三试图说服孟小宁:“知州府里好吃的东西很多,你该多留些胃口才是。”
孟小宁道:“我只是带着,说不定碰着了什么人,我便送给他。”
吕田的脸就像是吃了两斤馊水一样难看,连唇上的两撇小胡子都耷拉了下来,在他的意识中,孟小宁这话便是□□裸的告诉自己,这东西是要送给顾青云的。
顾青云年少时曾是誉满都城的神童,若说是谁的才学能够与之相当,便是苏杭的孟小安,两人常常被人相较提起,不过一个是宗室之亲,一个只不过是黎民百姓,之后顾青云步入官场蒸蒸日上,而孟小安改头换面变成了江湖上人人畏惧的魔教教主孟无安,这段往事也就被人渐渐遗忘了。
顾青云不是吃不起苦的人,但若是真的让他吃这沾了灰土的干花饼,想必他是绝不愿意的。
张三又道:“顾知州既然是想感谢你,想必不需要你破费。”
孟小宁想了想,又伸了手指指了指吕田:“谁说我要破费,难道不是吕师爷买吗?”
吕田沉默了,他从未见过这样将蛮不讲理演绎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人。
“师爷?”孟小宁满脸希冀的看着他,眼中满是期待。
吕田最后还是掏了四个铜板,买了两块干花饼来。
三人走走停停,等到了知州府正好是用午膳的时间,吕田见他们两人风尘仆仆,便着人准备了热水衣物,带他们去洗漱更衣,好不容易和他们两人分开,吕田才匆匆忙忙的去找顾青云报备。
张三也就罢了,这本就是他们的目标,但孟小宁这一路上表现得似乎不像是传闻中那样不堪,反而在吕田眼里,孟小宁绝对称得上是聪明人,而且尤其擅长装疯卖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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