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敢爱敢恨的江湖儿女们共同谱出的常态,管乐居的伙计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大家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人注意靠近楼梯口的一张小桌上,坐了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洗得泛了白色的黑色窄袖武袍,靠近胸口处用金线绣了一只朱雀。背上背着一把用白布包的严严实实的剑,腰间也别了一把生了锈的铁剑。
男人长了一对平眉,靠近眉尾处略有些粗,看起来很是正直,可眉的下方偏生着一双瑞凤眼,眼角微微上翘了几分,好像是在笑着,加上他天生上扬的嘴角,平添了几分轻挑颜色。
他从进来开始就独自坐在角落,不与人交流,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这男人自然就是韦秋,他点了一壶烧酒,翘着二郎腿,喝一杯酒,吃一粒花生米,空隙里还不忘听听周围人讨论的话题。
“两个月后的英雄会,姑娘打算参加吗?”玄英派的小道士问。
阆苑的姑娘娇滴滴地笑着答道:“长风盟三年一度的英雄会,这是咱们江湖人的科举,纵是不上场,也得去凑个热闹,道长说对不对呀?”
韦秋自然也是参加过英雄会的,还是那一年的榜首。不过那段记忆对他而言已经模糊不清,他也懒得回忆,只笑呵呵地听着初出江湖的小子们的豪言壮语。
突然,坐在门口处的王家镖师开口道:“你听说了吗?周小将军为国捐躯了。”
另一人大为一震,连带着韦秋夹向花生的筷子也跟着抖上了一抖。
“什么?哪个周小将军?”
镖师说:“还能是哪个?就是定国侯家的二公子,骠骑将军周桐啊!”
“你是说驸马爷?他不是号称马上定乾坤,突厥人见了就退避三舍的吗?”
镖师喝了口烈酒,惋惜地摇头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再怎么厉害到底也还是人,是人就有死的那一天。”
“可惜了。他还不到三十,本来封侯拜相都是有指望的事情,怎么说没就没了。”一桌人唏嘘叹惋,都在为周小将军的英年早逝感到悲伤。
忽听一声清脆的响声,惊得落雁门和龙泉派的两个少年停止了争吵,一同朝角落里看去,原来是隔壁桌的黑衣男子不小心打碎了酒杯。
看到伙计手忙脚乱地前来收拾,韦秋出窍的灵魂这才得以归体,又嬉皮笑脸地连连向伙计道歉。
韦秋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喝着小酒,突然听到朝堂上的一个将军的名号,居然滑了手,摔碎了还没来得及放到唇边的青瓷杯。
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破酒杯,管乐居的掌柜非说是他们专门从景德镇订购的,硬拦着韦秋让他付了三吊钱。
韦秋认命地给了钱,觉得自己一大早就相当地出师不利,连带着恨上了那个好死不死的周小将军。
不过人小将军死都死了,韦秋也不过是在走出管乐居的时候低声骂了他两句,随后就把劳什子的管乐居和周小将军通通抛到了脑后。
谁知走了不过几步,韦秋就被一个摆摊算命的喊住了:“这位公子,我看你面带桃花,来算一卦如何?”
韦秋顿了脚步,原地转身,却见摊子前面是个带着兜帽披风的女人,便顺势往那人摊子上一靠:“面带桃花?你看我算哪门子的面带桃花?印堂发黑还差不多。”
“公子你可别不信,我师承扶乩轩,是正经算命的,和街上的那些个妖艳贱货可不一样。”
扶乩轩是江湖小派,但在算卦推演方面颇有建树,历代都有子弟在宫里和军中任职。
韦秋一听扶乩轩的名号,突然想起自己有一件非打探不可的事情,此事恰巧与扶乩轩有关,便挂上了兴致勃勃地笑:“真是扶乩轩?那算一卦得多少钱?”
女人比了五个手指,说:“五两银子。”
“五两?”韦秋挑眉,“我一路从南走到北,每条街上都有一个号称是扶乩轩的弟子。但打着人家的旗号,还敢狮子大开口的倒也真是少见。”
这女人一听韦秋暗示自己是骗子,当即拍桌而起,将兜帽一摘,指着自己秀丽的脸,怒气冲冲地吼道:“你小子给我看清楚了,老娘是扶乩轩第三十六代弟子何秋岚。”
何秋岚未曾料到,韦秋不仅没有同她争辩,反而往摊前的椅上一坐,翘起二郎腿,问道:“快哉阁的白裳,是你的什么人?”
何秋岚只低着头摆弄起她的卦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师叔给你批过命了?那算了,他碰过的人我不会碰,你走吧。”
“他碰过的人?我和你师叔清清白白,姑娘可不要血口喷人。”韦秋不仅不走,反而耍起了无赖。
何秋岚心里默默感慨了一会儿世风日下,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三下五除二地收拾了自己摊子上的东西,起身去扯韦秋的凳子:“算了,你不走我走。真是倒了霉了,遇见了你。”
韦秋眼疾手快,在何秋岚之前就站起来拉住了凳子的另一条腿,顺手将它抛到半空,换到了另一只手上:“你告诉我白裳的下落,我就把凳子还你。”
“他离开师门多年,我一个小辈怎么会知道他的下落?”何秋岚不甘心,又将目标对准了韦秋的另一只手。
可何秋岚尚未碰到韦秋的衣角,就见眼前人像幻影一般,不知何时已退到了三尺之外。
“凳子归你了,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奈何不得韦秋,打不过你我还躲不过吗?何秋岚狠狠地跺了下地面,威胁韦秋道。
韦秋突然露出了非常讨打的笑:“真的吗?这个也归我了吗?”只见他将凳子往地上一扔,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巴掌大的玉璧。
这玉璧正是扶乩轩人手一块的周公璧,是扶乩轩传人身份的象征。
何秋岚慌乱地翻找了一遍身上的物件,这男人竟在她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偷了她的玉璧,她当即又气又恼,知道自己着了韦秋的道,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故意算计我。”
韦秋大摇大摆地坐回凳子上,说:“分明是你先叫住的我,怎么又成了我算计你?姑娘怎么这么喜欢血口喷人。”
奈何又奈何不得他,何秋岚只怪今天自己出门没有认认真真核对一遍黄历,居然招惹上了这么个泼皮无赖,只能咬了咬牙,认命道:“他在鬼镇。”
鬼镇是厌倦江湖纷争却又不甘心归隐的侠客或者得罪了不能得罪之人的亡命徒的藏身之所,一直以来都是传说中的禁地。
“鬼镇在哪?”韦秋提起系在玉璧上的红线,有意似的把周公璧晃荡了起来。
何秋岚瞪着杏眼,咬牙切齿道:“在秦岭归魂山。”
“早说嘛。”韦秋将玉璧随手一抛,正正好好砸在了何秋岚的怀里。
何秋岚狠狠地瞪了一眼韦秋,把自己的物品随意地包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摊子。
看见旁人吃瘪,韦秋相当高兴,朝着何秋岚的背影大幅度地挥着手,还不忘喊道:“姑娘,咱们有缘江湖再见。”
☆、偶遇
同何秋岚纠缠了一番,又打探到了白裳的下落,韦秋因为多花了三吊铜板而闷闷不乐的心情一扫而空,晃晃荡荡地就朝着出城的方向走去。
他刚踏上石拱桥的石阶,便被从人群中蹿出的人影撞了个措手不及。
按说平日里韦秋是可以轻轻松松躲过的,但今日何秋岚怒气冲冲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一时间得意忘了形,竟被四处逃窜的无名小辈撞了个四脚朝天。
“你到底会不会看路啊?”韦秋拍了拍屁股,暗道了一声今日果然倒霉,从睁眼开始就没有好事。
撞他的年轻公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想来是刚踏入江湖不久,慌里慌张,说话间回头看了好几次,最后瞥到韦秋腰间和背上的两把剑,猜测他也是江湖中人,这才稍稍稳住,说:“这位侠士,有人追杀我,求您救我一命。”
韦秋扯了扯袖子,无奈道:“别的先不说,大哥您能先放开我的胳膊吗?”
公子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死死地握住了陌生侠士的小臂,又红着脸慌乱地撒开了手。
“帮你也不是不行。咱们武林中人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常态嘛。”韦秋理了理衣衫,确定身上的灰尘都被抖落了干净,才说,“只要给钱,什么都好说。”
说话间桥上就蹿出了三个蒙面人,过桥的百姓吓得纷纷远离了是非之地。
公子颤颤巍巍地藏在韦秋身后,道:“钱都是小事,你先解决了他们。”
一听到有钱拿,韦秋的嘴角立刻勾出了一个近乎到了极限的弧度,拔出腰间的锈铁剑,朝着公子说:“五十两。”
“成交。”公子哆哆嗦嗦地揉了揉方才崴到的脚说。
韦秋腾空跳起,像湖里跳出的锦鲤,在半空中挽了个剑花,朝着其中一人直冲下去。
被当成靶子的一人下意识地将双刀挡在身前,准备往后退去。余下的二人则同时朝韦秋攻去。
谁料韦秋脚刚刚沾地的瞬间,突然身形一变,将剑在手中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圈,手臂往后方一送,剑身直直地从他右后方的杀手腰间划过。
“羽春楼的人,为什么要追杀一个黄毛小子?”韦秋说着身形一晃,站在了拿鞭子的杀手身后,一把锈剑横在了杀手的脖间,朝着余下二人露出了贱兮兮地笑,“你们打不过我。”
“少瞧不起人。”用掌的杀手将手端平置于腰间,运了一个周天的气,朝着韦秋和韦秋身前的同伴就是一掌,竟是想要将两人全杀了。
韦秋舍了杀手,轻飘飘地后退了几尺,拿着双刀的人当即跳起,两刀相合,做成飞镖的样子,朝着韦秋扔来。
韦秋向后仰去,身体几乎折成了一个直角,目送着飞镖掉入了河中。
“真的,别打了。你们楼主和我有几分交情,你们回去就说人被无归劫走了,赵弦他是不会跟我计较的。”
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最后决定照他说的去复命,拖着那个被自己人打得吐了血的兄弟消失在了人群中。
见追杀了自己一路的杀手终于走了,公子长舒了一口气,一瘸一拐地走到韦秋身边说:“在下王忆谙,不知这位侠士尊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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