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建华透过路充新改造完毕的千里眼看过去,一面指挥着路充开船向后方退避,一面道:“你这千里眼改得不错,大小还正合适。”
眼瞅着对面那小破礼炮船气势汹汹地就要杀过来,路充正满头大包地开满了马力向后方撤退,冷不丁听了一句韩建华这啧啧有声的赞美,在这生死一霎间的存亡之际显得格外不伦不类,哭笑不得道:“韩头儿,等着咱俩上天了之后你在跟我说这话也不迟。”
“上天?上什么天?”韩建华一手径直摸进铁砂裘内衬中抓了个军信弹出来,另一手也不闲着,看都不看便一巴掌拍在路充的头顶,“就凭这么一个四不像的狗东西就想要了你的命?要死你死,我不陪你下黄泉。”
“狗东西?”路充手忙脚乱地操纵着船舰避开雅尔夫友好发射来的礼炮,抬手甩掉沾了火星的帽子往海里一扔,“韩大将军,人家那要是狗东西,那咱们这小破船岂不只是个狗腿?您还不陪我下黄泉?看你上了奈何桥哭不哭出来!”
只听一声长鸣,路充最后一句话淹没在军信弹在空中爆炸的剧烈声响中,那声音比“狗东西”连续不断发射而来的小礼炮动静都大,光芒却不知为何暗淡了不少,简直不像是路充所熟悉的小灯泡军信弹了。对方似乎也吓了一跳,却丝毫不以此为惧,反倒是激起了那船上人的大无畏英雄精神爆发,紧接着加足马力追了上来,火力更加凶猛了。
路充简直恨不得一刹那长出三头六臂来驾船,嘴却闲的没什么事干,嗷嚎起来:“你把军信弹改成了个什么鬼东西!”
“他若是要搞突袭,大概是效仿遛狗战术的那种打打吓唬人的方式,示威而已,并不动真格,因此我猜他该是在白日里向我发难。小灯泡弹亮归亮,白天里晴空万里的,它所能发挥的作用实在有限。而这个...叫它小钢蛋吧,一炸便有仅仅次于赤血的声响...你看,高阁上有人放箭了。”
那边西洋“狗东西”片刻不停地加紧了进攻,明明路充已经驾驶着“狗腿子”七扭八歪地靠近了大越海岸线,它却还是像不要命似的拼死追赶,甲板上七七八八扎满了羽箭,小礼炮放得却更是噼里啪啦地煞是热闹,路充觉得自己彻底成了龙虾时期的秋笙,屁都听不见一个:“你说什么!”
韩建华抬高右臂示意高阁之上不必开炮,一面抓紧时机俯身对着路充耳朵高吼道:“说你是猪!聋子!”
路充:“...你骂人,这不好。”
“...”韩建华嫌弃地低头瞥了他一眼,弯腰躲开“狗东西”直冲着自己鼻梁骨飞来的一记炮弹,皱眉道,“你没觉得不对劲么?”
路充转了转方向:“猪是没有这么高的智慧的,你问错东西了。”
“得,路大才子,韩某人有眼无珠不识泰山,罪过罪过,”懒得跟他一般见识,韩建华手一伸,将路充搭在胸前的千里眼给他戴上,“你看看他这准确率也真是过人一等,我们这目标移动范围有限,它却近乎在整片海域发射小礼炮,全数炮弹命中率不到一成,若我是里头那人的头头儿,回去老子就拿了他的军衔让他回家种地。”
“你现在才看出来的?”路充哼哼道,“那里面没人,要是随随便便有个炮弹射手在里头,就是拿脚打,咱俩也早就沉海底见阎王去了,还轮得到在这儿插科打诨谈笑风生?美的你。”
韩建华牙根泛酸:“你他娘的好好说话不行么?”
路充急打了个转弯入了港,不过是一个回身,神情端的已是一副正派君子相:“若没猜错,这礼炮船八成是雅尔夫耐不住那新军师的慢节奏派出来闲溜达的,军师对军队中人数几何都有确切的了解,至于这前期用来示威嘲讽的礼炮船,已然是军师眼中的废弃物品,这才被放出来当祭品。”
“雅尔夫就怕那军师怕到连个炮弹射手都不敢私自带出来了么?”韩建华深深叹气道,“难不成是西洋人派了个更上级的人来?教皇?”
路充缓缓摇了摇头:“不会,教皇轻易不会离开...而且就算真是教皇来了,也应该是他老人家自己愿意,而不是‘派来’。这军师大概是个雅尔夫自己不屑、教皇却命令他必须照着这人一令一行的人...大概是个外援,对西洋人、尤其是雅尔夫并不怎么熟悉。”
“真神,干脆打完仗你和楚公子组一块儿算命去得了,一算一个准,养家没难度。”
路充从船上一个跨步跳下来,耸耸肩无可奈何道:“那我这脑袋恐怕会被秋爷活生生拧下来。”
韩建华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对对对...哎,那你猜猜他们下一步会是什么?”
“下一步?”路充看着那小礼炮船渐渐被汹涌海水淹没,表情慢慢冷下来,“等秋爷与楚公子领水师部队归来,便掀惊涛骇浪,真刀真枪,再没人跟你玩过家家。”
第99章 清安
“倒是奇怪,这还是我印象里那个好吃懒做苏万越带出来的兵么。”
秋笙习惯性地揉着下巴半眯眼睛,用种百思不得其解的目光看着练兵场内训练有素的水师将士。
他二人在练兵场门口呆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差不多已经将其中将士的训练内容看了个遍,一时竟有些忘神,若不是楚翛在旁边默默注意着时间,说不定秋笙便要在这儿愣生生看上一整天。本以为看上两眼便可直接领回江南战线给韩建华好好练着,谁知此番一见真容,这支军队训练强度与各种技术难度竟没一样比死士军标格低的,这帮人又素来是练水军那一套架势的,有些要长年累月积累的经验老道处竟更胜一筹。
“不是江南开始混乱后临时耍花架子凑数的,应当是历练了不少年头才有这样的熟练度,带过去也不必耗费韩将军精力再调配。”楚翛不知何时已翘着二郎腿端坐马背上,手上闲不下来似的来回抛着个苹果,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手,“咔嚓”一下便将苹果掰成两半,直扔过去一半甩给秋笙,自己也毫不客气地咬了口脆生生的果子,悠然道,“我猜他是在当年输给雅尔夫后,怕被你这个暴君一鼓作气拉下台才重振旗鼓要好好练兵的。现在明白刚刚他为何那般狗腿了吧?”
清脆有声地咬着苹果,楚翛眯着眼睛笑道:“当时一个江辰,现在一个苏万越,都要被你这小子吓出病来。”
秋笙冲着戎装稍显尊贵的将军打了个呼哨,趁着那人回身快步跑过来的空当,转头调笑道:“阁主既然知道,早就该离秋某人远远的,这岂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么?”
三两口消灭了被掰得汁水四溅的苹果,楚翛一面用力甩了甩手,一面扬声大笑一声:“还怕得你么?倒是看看秋爷与在下谁更毒三分了,若非本人先抓狂上头要发疯,楚某改跟着你姓。”
秋笙瞧着他几乎要仰翻在雪千里背上的潇洒恣意模样,破天荒生出些丰神俊朗少年气概,乐得当了个珍惜奇绝的景致眯着眼欣赏,嘴上当即却要反击回去:“这话说得,难道媳妇儿不该跟夫姓么?我早放过你,你却自个儿来讨...”
他后半句话没再说出去,却是被那奔跑速度堪比小豹子的将军打断:“统领!”
秋笙一怔,也不知这人在后头究竟听去了几分,连忙仔细瞧瞧楚翛,却不见意料之中的羞赧恼怒,迎面倒是个微弯的细瘦脊背,还在轻轻颤抖。
默不作声地磨了磨牙,秋笙颇有些技不如人尴尬意味地想道:敢情这是出师了,敢拿我开涮了。
看向将军的眼神却是无比端正严肃:“江南即将开战,苏万越没同你们知会一声么?”
“统领是...”胆敢直呼苏万越名号的人物在水师军营中是没有的,将军脸上先是闪过了一阵青红交错,好在这也是个聪明人脑子转得格外快,连蒙带猜地便试探地问道,“莫非是,陛下?”
“在军中叫秋爷就成,少来些迷信礼法浪费时间,有事说事,”秋笙淡淡道,“江南近来不甚太平,雅尔夫带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破玩意打上家门来,给你和军队中诸位弟兄们三炷香时间收拾完毕军械物资,战舰直接从海面上过去,招呼掌舵手越快越好,一旦带着你这军队回去就要打仗...几年前雅尔夫来捣乱撒泼那次海战,你带兵上战场过么?”
大概是孤陋寡闻没见过这么当皇帝的,将军显然狠狠一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回陛...秋爷,曾带过的,但...结果您也知道,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战绩,说来惭愧。”
闻言,瘫倒在马背上专心致志看云彩的楚翛猛地翻身跳下来,倚在大树干上微塌着背,叼着根草苗子皱眉听。
大概是跑得太急眼前花的很,耳旁又全是风声糊涂一片,将军好像当真没听着秋笙方才那些句臭屁,甚至连整个变成板板烙在后头的楚翛也没看到,阁主这么不声不响地表演了一番大变活人,登时吓出了将军一身鸡皮疙瘩:“这位高人...”
秋笙咧嘴一笑:“我傍家,崔嵬阁阁主,免贵姓楚,见着他给的脸必须比给我的还大。把你们那儿的俏姑娘俊小伙都管好了,多看一眼老子要了他的皮。”
话音刚落,应景似的,站在不远处的楚翛冲他弯起唇角笑笑,那根碧绿柔软的小草咬在他两排雪白皓齿之间,将掉不掉,无端映得这人风流无匹倜傥无双,倒是副勾人心魄的俊秀面孔,周身气度风华却也是世间难寻,清风明月一般,却又分明带着三分入世的艳色。
将军分明自认对龙阳之好无半分兴趣,却不知何故看的有些愣神,这厢还没眨过一回眼睛,却是秋笙小幅度地挪了挪身子,干净利落地将他的视线挡了个彻底:“那是场必败无疑的仗,怪不得你。如此看来你也是个有些实战经验的老将,”双手一拱:“敢问将军名讳?”
将军被他这极端放低身段的动作惊到,几乎要下意识地往后头一跳:“末将丰青字远路,承蒙秋、秋爷...”
他还想再客套谦虚两句,却已被秋笙拽住手腕与他平视,两人自腕口处暗自较劲发力,片刻后秋笙不动声色松开他:“内力不错,等着调给你个军师,水师你熟,还是归你带着。”
丰青被他这套简单粗暴的检验方式开了眼,心道这人倒不像是个位高权重的皇帝,却更像个挥斥方遒的大将军,还是时不时跑去江湖山野喝闲酒的那种散人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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