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天色已晚,仆当回去了。”
皇上待他不错,若是太后真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那接近他从前是不愿,现在便是有些不忍了。
木东初自是不知道他哪些心思的。
“点心不好吃?”
“皇上赏的点心十分好吃,只仆早该回去给太后请安的,此下已然耽搁了很久。”
“我已差人去同太后禀明,太后夸赞了你一番,说你是极稳妥的人,以后定会是我的贤臣良将,让我们多亲近些才好,还说顺便让我留了你用了晚膳再回去。”
莫静和腹诽:就他这天天闯祸的性子,还稳妥?太后夸起人来都不打草稿的?
转念又心道,皇上一国之君,日理万机,这种小事竟也如此周到。
既然太后已然知道,逃是逃不过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莫静和除了读书练武不开窍,办起事来却样样靠谱,比如侍奉君上,木东初对于莫静和的喜欢远远超过了太后的预计,第二日给太后请安的时候,木东初就要了莫静和来身边,美其名曰陪自己读书。
木东初原是有伴读的,是莫静和的堂兄,莫静珂,珂,皇上身边可心的人。
“就你那点学问,也敢陪皇上读书,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身边的伴读就只有我一个!看在你我堂兄弟的面上奉劝你一句,趁早告罪请辞,别污了我家的名声。”
平时精神抖擞的人儿,今日整个人都是恹恹的,双手捧着暖炉拢在袖子里,道:“若是有选,我也不想。”
莫静珂十指紧握,长本事了啊,他不想?敢情是皇上强要,太后强塞,你才坐在这的?你来之前父亲就有交代,不能让你出头,不能让你被皇上看中,二房已经出了一个莫静仁,再出个你,大房的风头就要被你们压过去了。
莫静和倒是十分老实,一点不抢风头,先生但有问,也非得点了他名他才作答,回答的也非常简略;若是策论一类,干脆就答“不会”“不懂”“不明白”,夫子频频摇头,吴承德那样当世大儒尚批他“懒散愚懦”,自己怎比得过他,自也教不来这等货色的,即是陪皇上念书,皇上懂了便好,也就由着他罢。到后来就干脆之当他是个旁听的,只对着木东初和莫静珂讲课。
莫静和也不介意,反是乐得清闲,他还有个长处,一旦发呆如高僧入定,能支着头看着书,大半个时辰一动不动。倒是木东初每每看不过眼,怕他这样胳膊腿儿发麻,对夫子说:“朕累了,歇会吧。”又唤莫静和过到近处,磨个墨铺个纸倒个茶什么的才放他回位置上。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莫静和也十分的恪守本分,总从宫外带了各类好玩的给皇上。
“皇上,这是我新抓的两只蛐蛐,我们来斗蛐蛐吧。”
“行,我陪你斗蛐蛐,晚上你陪我看书。”
“行!”您老让我回去有的汇报就行。
莫静和觉得这般也挺好,至少眼前挺好,他只负责每日陪着皇上玩,太后那能交差,皇上学问也没被耽搁,自己也不算是奸佞。
怕只怕有一日太后觉得自己光出力却不见成效,也是要责怪自己的吧,不过这也是以后的事了,到时候不过寻事责罚自己一顿,若是真的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肯下手杀了自己才好呢。
却也没有等到太后怎么着,皇上亲政了。
皇上一亲政,也就没有伴读一说了,自己更是清净了,他也大了,住在太后那里也不合适了,便请了旨回家去住。
皇上一亲政,随即而来的是大寒阁,小寒阁一项直属皇上辖制,大寒阁则不同,非得皇上亲了政才能用,这个组织有个新上任的掌事,叫陆疏华,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查莫静和的底细。
莫静和陪着他好几年了,底细自然是知道的详尽,也就好玩,试试这个组织好不好用,没成想这一试,小寒阁是当真好用,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通通查了个清楚,一直信任的总角之交,竟是太后的奸细?
皇上雷霆一怒,自不是每个人都受得起的。
这是皇上亲政以来的第八日,两人朝夕相处,八日没见,可能是习惯了,莫静和竟有些想念他。
那日内侍奉了皇上的圣旨来莫府宣的他,他是极通透的一个人,他们两关系亲密,若是唤他进宫玩,口谕便可,既是明旨宣召,该是有些别的事,可能是什么事呢?难道他知道了?
心下存疑,一路却也跟着内侍进了宫。
路上想的却不是自己会受到什么惩处,而是木东初并没有什么朋友,如今得知自己也是怀了别的心思与他亲近,该是要难过的吧。
皇上在书房看书,内侍引着他进去,推开门的时候带进了一阵凉风,烛光便在凉风中有些晃动。
绕屏风进里处,木东初坐在最明亮的地方,烛光从四面八方打在他身上,莫静和想到他初见这人的时候,他也才是少年模样,而今,挺拔俊朗,天家威仪更甚从前。
木东初并没有抬头,翻了一页手中的书。
莫静和识相的跪地行礼。
“仆莫静和请陛下万安。”
木东初此刻只觉得气血全涌到脑袋里,甚至没有空的地方容他很想一想过去他们在一起的美好,他很想冲过去,提起他的双衽,质问他“朕对你不好吗?”
放在扶手上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掌上有隐隐有血丝泛出,他也没觉得疼。
“太后希望你我亲厚,也希望你出仕为官,眼前就有个不错的差事——小寒阁,这可是正经的近臣。”
莫静和跪得有些远,他想上去握他的手,对他说些什么,至少道个歉,说他不是故意的。
可话到嘴边,只是一句:“仆领旨。”
皇上在看书,鼻腔里发了一声类似“恩”的声音。
莫静和缓了缓心神,让自己平复了些。
“皇上没什么别的吩咐的话,仆这就回去准备准备……皇上别忘了吃望月楼的芙蓉酥,这会应该也是凉了,下次仆再……”
说到这里,两人心里都是通透,哪里还有下次。
木东初没有想过他会活着回来,他是下了决心送他去死的,莫静和也就有点小聪明,但那小胳膊小腿的,还有他……心软,在那种地方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第3章 第 3 章
这一去少说也要三年,秀儿哭着给打包了好些衣物甚至被褥一类,莫静和都给拿了出来,只带了些轻便的衣物,连厚实点的袍子都没有带,兴许是觉得自己根本活不到第二年冬天。
晚间莫静和去给老太爷告别的时候,老太爷正在书房画画,他是书画大家,下笔苍劲有力,一幅青山松柏一气呵成,精妙决绝。
此刻年纪着实有些大了,看这地上跪着的人也不十分真切,就把人唤到跟前,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的打量莫静和,算算十一岁了,比进宫前那阵长高了许多,愈发的清秀俊朗,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很柔软顺滑,与他平日听闻的脱跳跋扈的性子不太相像,长叹一口气道:“记住,你是莫家的孩子,要如芝兰玉树,生于庭阶。”
莫静和退后一步给磕了三个头。
两人又说了会话,嘱咐自己小心云云,莫静和便退了出来。
莫静仁被派去戍边了,想想也是再没有需要告别的人了,不免觉得有些冷清。
回到院子里,秀儿已经手里捧着袍子守在门口。见着他回来忙上前给他披上,又拉过他的手哈了口气搓揉。
“春寒料峭,最是容易感染风寒,夜里出门也不知加件衣服。”
莫静和心里有些愧疚,拉过她的手往外走。
“走,我去求太爷爷把你收了房里,这样你就是我屋里的主人了,我不在也没人敢欺负你的,太爷爷也会多照顾你一些的。”
秀儿脸上微红,也不知是被吓着的还是羞的,奋力挣脱。
“你还没娶妻。”
“我一个男人名声好不好不要紧的。”
“公子,我比你大五岁。”
“年纪大点好……”
莫静和突然松了手,回身看她。
“这样不妥……万一我回不来,你不是要给我守寡。”
秀儿气恼他:“不就是去参军吗,好些少年公子都去的,大公子以前也去过,不都好好地回来了吗?”
“嗯,那你等我回来,我给你找户好人家。”
秀儿羞赧,不再理他。
第二日清晨在大堂拜别家中长辈,出了门便见已有马车候在门口,车夫年岁不大,中等身材,相貌是过目就忘的那种。
见了莫静和作揖道:“请莫公子上车。”
两人一路无话,行的半月有余,才到了要去的地方。
是一处山庄,周围群山环抱,绿树成荫,云雾缭绕,清秀至极。
山庄门上有一块匾额,上书“小寒庄”三字。
车夫快走两步,引着莫静和进去,莫静和也老老实实的跟着他走,连进了新地方左顾右盼看看风景的心思也没有。
“这种时候怎么会有新人来?”
莫静和寻声望去,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眉清目秀,一袭白底青花续衽钩边的广袖袍子,手持一把折扇,看着素雅而灵秀。
车夫作揖道:“少庄主。”
莫静和也老实的跟着作揖:“少庄主。”
少庄主姓顾名青竹,字素渊。
“你生的好漂亮。”顾青竹轻摇手中的扇子,绕着他转了一圈,眸子里都能放出光来的笑道。
“少庄主才是风华绝代,器宇不凡。”莫静和低头,极是恭敬。
顾青竹挥挥手,让车夫退下。过去挽起莫静和的手臂。
“我在这庄里,武功是最差的,但我有个长处,最会看人,你在我面前不用装,该怎么就怎么样。”
莫静和抬起眼看他,这人雅言纯正,声音也是好听的。
“你来的正好,我刚弄死了个徒弟,你就拜我为师吧。”
“怎么弄死的?”
“有个招式,我教了他两天,他硬是没学会,我就在他身上砍了几个不深不浅的口子,让他去那个林子里自己领悟,学会了才回来,谁知他在那里遇到了狼群,给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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