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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十亿那个数字的时候，万金便毫不意外他的这个选择，随之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仔细收好了文件。 收好后，他习惯性地起身伸出了每次跟人签完合同后代表合作愉快的手，楚霖也傻傻地握了上去，随后两人才反应过来，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万金握着小朋友的手晃了晃，笑着说道：“合作愉快，楚霖小朋友。” 楚霖也眯着眼睛笑：“合作愉快，金子大哥。” 万银小金毛在一旁，像看大傻子一样看着他们俩。 多熟的人了，还握手…… 敲定合同后，楚霖是想着能早一天就早一天把人弄出来的。毕竟A级监狱是个能吃人的地方，一个未成年在里面，多在里面待一秒他都担心会多一秒的危险和折磨。 所以钱一到账，他就马不停蹄的，带着万金派过来帮他处理保释事务的助理，往监狱所在的铁木区赶。 吴助理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好吧，以现在星际平均寿命一百五起步的情况来看，50岁应该还算青年，外表也是跟在地球时二十七八的青年一般。 他穿着修身笔挺的西装，打着考究的领带，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整个人都散发着精英骨干的气质。带着懵懵懂懂的楚霖，一路过关斩将，轻轻松松缴纳了保释金，办妥了各项手续，最后来到了监狱，准备领人。 “楚境炎？”听到他们要保释的人的名字，狱警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 楚霖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有些不详的预感，下一秒，果然…… “啧啧啧，你们来得可真巧，要是明天再来，说不定就可以省下十个亿呢。”狱警摇摇头，话语里尽是惋惜，仿佛花去十个亿的人是他一般。 楚霖心里一紧，有些慌张地看向吴助理，吴青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然后笑着给狱警递上了一包看包装就很贵的香烟，客气地说道：“劳烦您带路了。” 狱警收了烟，满意地笑了两声，也不再啰嗦，带着两人往牢房里去了。 A级监狱无愧于它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声，墙壁高耸，铜浇铁铸，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每一位狱警都抱着枪械，利眼沉沉。 无形之中，就营造出一种压抑肃穆之感。刚刚走进去的时候，楚霖就隐隐的，嗅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腥气。 至于那是血腥味，还是铁锈味，楚霖也不敢细思。 穿过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旁都是一些故意嗷嗷叫，大力击打金属栏杆想要恐吓他们的犯人，这些犯人可不像楚境炎一样，是被人陷害进来的。 这里关着的每一个人，身上都背着与这座监狱相匹配的罪恶。他们的视线充满了恶意，显然被关进A级监狱里，也并不能让他们忏悔醒悟。 直到走到通道尽头，离开了那些比狱警还要让人喘不过气的罪犯的视线，楚霖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心脏。 他忽然有些敬佩那些，每时每刻都需要面对罪犯巨大的恶意而面不改色，还能强势镇压住的狱警们真是太强大了！他才体会了一小会儿，就被压迫得有些受不了了。 狱警打开了通道尽头那道沉重的门。 随着大门被缓缓推开，牢房内的画面缓缓印入眼帘，楚霖顿时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被冻结，他失声惊喊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里面简陋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 身上，脸上，衣服上，就找不到一块完好干净的地方，那血肉模糊的眼眶和软软垂下的手臂，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楚霖终于明白了狱警话里的意思，再晚一天…… 再晚一天，可能就没有缴纳保释金的必要了。 吴青脸色也猛地黑了下来，他沉声问道：“你们这里竟然不给犯人治疗？” 监狱里斗殴的现象屡禁不绝他是清楚的，但亲眼目睹这种惨状他也难免心惊。 狱警撇撇嘴，不耐烦地回道：“上头可没有给我们批给罪犯医治的经费。”说完，他又小声抱怨了一句：“一些杂碎，有什么好治的，死了干净。” 吴青：“……” 他还能说什么呢？ A级监狱里确实大多数都是穷凶极恶，罪有应得的人但偏偏他今天来保释的这个人还真就是个例外。未成年也就罢了，还是个杀了该杀之人的未成年。 从情感上来说，他甚至不觉得这个楚境炎应该被判刑，毕竟一个想要侮辱自己母亲的狗杂碎，是个有血性的男人肯定都会操起刀送他下地狱！ 但他不能这么明晃晃地说，他只能再次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过去，礼貌地提出他的请求，“一点小小的心意，请您喝个下午茶。还请帮我们联系最近的医院，让他们尽快派救护车过来，有劳您了。” 监狱里屏蔽了信号，禁止私人通讯，他们只能请狱警帮这个忙。 狱警接过信封，两指捻了捻，感受到这份心意的扎实，脸上的不耐烦顿时一收，爽快地去了管理室帮他们叫救护车。 楚霖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前，想要做些什么，又实在不知该从何下手。 床上的人一只手臂已经完全扭曲了，身上看起来说不定也有其他骨折的地方，碰他一下他都担心会不会弄坏他。 吴青虽然很厉害，但他也没有学过医护，所以只能出声安慰道：“别担心，救护车马上就过来了，他都已经在这里撑了六年，没道理就差在这么一会儿的。” 不然这人的命也太差了，上帝得看他多不顺眼，才会在他即将解脱的时候把人推下地狱啊。 楚霖咬着唇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床上的人沾满了鲜血的手背，又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声音颤抖地说：“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可以出去了，你再坚持一下……” 他反反复复地说着“再坚持一下”，除了这句话，他一时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词。 慌乱的少年两辈子都没见识过这种残酷的场面，他上辈子死于空难，还没反应过来，就在一阵剧痛之中失去了意识，并没有受多少痛苦，可这人身上的伤，他就是看着都觉得疼…… 因为慌乱，他没看到，床上的人手指微动，眼皮也微不可察地颤了几下。 有钱能使鬼推磨，收了好处的狱警办事也不为难，救护车来得比想象中还快。 跟着救护车一起到了医院，楚霖才知道，原来医院离监狱离得这样近，以星车的速度，只需要5分钟，换成速度更加快的救护车，只需要3分钟左右。 吴青也是立马反应了过来，大概监狱里的犯人受了伤也不是完全不给治，只是看家属愿不愿意，给不给得出钱罢了…… 毕竟，监狱里面的犯人并不能跟普通公民一起享受国家的医疗优惠，普通公民治病，除了特别昂贵的项目其他几乎全都免费，而服刑期的罪犯则需要全额自费。 楚霖焦急地等在急救室外，坐在家属区的长椅上，他的腿无意识的抖着，脚后跟一下一下的点在地上，规律又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空气中。 吴青在陪他等待之余，还抽空给他老板汇报了一下情况，然后一点也不耽误地打开光脑，就在急救室门前看起了文件，充分诠释了什么叫时间就是金钱。 …… 第004章 楚境炎陷入了一个美好的梦靥。 他周身仿佛被滚烫的火焰包围，妖魔似的火舌缠绕，炙烤着他，浑身都弥漫着剧痛，痛苦这种感觉几乎充满了他的整个人生，他早已习以为常。 但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响起，那个声音温柔至极，像清泉，又像春风。温柔中还带着担忧，那个声音说：“再坚持一下……坚持……很快……会好” 他的意识断断续续，自从十年前他妈去世之后，他再也没有感受过这样纯粹的温柔和关心。 是谁呢？ 在他短暂的只有三十年的生命里，他不记得曾有这么一个人啊，若有这么一个人，他怎么会这么果决地引爆星舰放弃自己呢。 对啊，他的星舰自爆了，他也被炸成了太空中的飞灰，那他现在是怎么进行思考的？ “你怎么还不醒啊，你都睡了三天了，我叫你一声哥哥，你就醒来好不好？” 他又听到了那个好听的声音，哥哥？他什么时候有的弟弟，嗯，如果是这个声音叫自己哥哥，那他倒是愿意睁开眼睛看一看。 “哥哥……”楚霖试探着喊道。 “医生！我哥醒了！！！” 费尽了全身力气，楚境炎终于看到了那个人，他逆着光，长得过分漂亮，被光晕衬着，好像传说中的天使。 他这是上天堂了吧，他这样的人，竟然还能上天堂？ 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思维还不太清楚的楚境炎脑子里翻江倒海，浑浑噩噩的。直到医生护士呼啦啦来，做了一通检查问了一大堆问题，又呼啦啦地走了。 只留下一个“病人意识有些混乱，可能是精神力出了问题，等他状况好一些了，再给他做一个脑部检查。”的病情诊断。 楚霖担忧又忧愁地看着病床上虚弱的人，意识混乱？意思是脑子出问题了？这可怎么办，原先他还准备把人接出来照顾一段时间，就放他一个人好好过呢，现在他还怎么放心把人丢下…… 楚境炎刚刚被折腾了一通，脑子终于有些清醒，他挪出一些思绪来思考现在的状况，越思考他就越冷静，越冷静，他就越沉默。 就因为这份沉默，才会让医生判断他意识混乱。 世上根本就没有天堂，他也不可能从星舰自爆中活下来，除非有人能把一堆碎肉拼回去，那他现在是怎么一个状况？弄不清状况，楚境炎明智地选择了沉默，安静地观察情况，收集信息。 一天后他才弄终于明白，他，竟是回到了九年前，他二十一岁，瞎了一只眼，断了一条手臂的……这一年。 他摸了摸自己本应该被截断现在却完好无损的右手，还有包着纱布的左眼，医生说再过两天就可以拆掉纱布，完全不会有损视力。 楚境炎垂眸沉思，又看向在他床前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忙碌的少年。 他从大大的保温盒里拿出了一碗又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摆满了病床配置的可移动置物桌，然后推到了他面前，把他的病床调高，让他半躺着方便进食。 “快尝一下，这些汤是万阿姨给你做的，你伤了手，吃点猪脚汤好好补补。”楚霖细心地吹了吹碗里的汤，不烫了才用勺子舀着喂给病人。 “……”是了，这辈子唯一的不同，就是眼前这个让他吃猪脚补右手的迷信少年。 上辈子，他受了伤后，没有救治，就那样烂在了监狱里。 最后他虽然熬了下来，但却被截了肢，还失去了一只眼睛，身体也变差了许多。直到四年后他出狱，又好不容易赚了钱，才安装了假肢和人造眼睛，但身体伤到了根本却始终无法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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